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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正如流月所言,上面确实只剩下了一座孤立的殿宇。

      或许正因春日无人问津,周遭的树木也略显萧瑟,老叶零星地落在地上,掩了地面凋落的残花。

      殿宇中也空空荡荡,唯有一个蒲团,三炷残香摆在案前。

      苏卿见四下无人,确实十分无趣,索性对着殿中的佛陀拜了拜,便转身出了门。

      门外是观景台,站在这里眺望,依稀能将遥远方正的襄平城,看个大约的轮廓出来。

      苏卿格外欣喜,垫着脚尖看向远方,怎么也看不够——这样的风景岂是平日里能够轻易见到的?

      忽而风起,满山树木随之“沙沙”低吟,恍惚间山林间的枯叶尽数向苏卿袭来,她下意识抬起双臂挡住,却见枯叶犹若蝶舞,纷纷然洒落在观景台间,旋风乍起,卷起一地残花落叶翩然而落。

      “阿弥陀佛。”

      此时苏卿方才注意到,从台旁的老树边走出来一位白须老僧,他身着极为素净的僧袍,向苏卿行了个礼。

      苏卿合掌还礼。

      老僧道:“天明寺最高一重殿宇,鲜少有人往来,施主能来到此,想来也是缘分。”

      苏卿忙道:“信女贪玩,误入佛门修行之地,打扰大师清修,还望大师见谅。”

      老僧笑道:“世间诸事皆有因果,施主来到此处,也是命中因缘,又谈何误入?”

      这些话苏卿在以往是不会信的,但对于信仰最基本的尊重她却依然保留,她冲着老僧浅浅一笑,便要退去,却不料被那老僧唤住。

      老僧含笑合掌,浅浅一鞠:“施主与贫僧今日相遇,便是有缘,贫僧有句话想要送与施主。”

      疑惑的苏卿不由站定,她好奇地看向老僧,静静地等着后者回答。

      老僧道:“三千大千世界,眼下为实。”

      思忱片刻,苏卿脸色渐渐转变,她惊异地望着眼前的僧人,上前两步追问道:“大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老僧微哂,随后摇头:“贫僧只知世间应知之事,不知世间不知之事。施主,实相非相,如梦如幻,皆以为法。”

      “大师的意思是?”

      “施主,”老僧仍旧是那般和善笑容,他看向观景台外,苍穹之下的云卷云舒,嗟叹,“起风了。”

      话落,又是一阵风至,卷起落叶“簌簌”作响,将一片纷繁抛却台外,扬扬散落。

      “大师……”

      苏卿回头,还想再问,背后已经一片寂静,空无一人。她目光落在台畔老树外,花叶悠悠渐远,一只蛱蝶正忽上忽下,随之飘向远方。

      苏卿怔愣半晌,但见殿宇之中,香烛未烬,菩提含笑,仍是旧时的光景。

      隐隐的呼声正从台阶下方传来,将苏卿从恍惚中唤醒,她紧赶两步下去,正好遇见打算上来的流月,她连忙应声,匆匆下了台阶。

      “小姐这是怎么了?看上去心神不宁的?”流月关切地问着,又垫着脚想要探寻上层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卿将她拦住,牵出一抹笑道:“无妨,就是着了点风。”

      “那一会婢子给您熬些姜汤,”她用眼神示意着苏卿,“二小姐在那边,钱阿姆赶上来了。您上去有些时辰了,婢子慌得很,又不敢丢下二小姐一个人,好在现在二小姐有阿姆照料——可需要婢子扶您坐会缓上一缓?”

      苏卿摆摆手。正走下来时,却见钱阿姆迎上来,满脸堆笑地给她行礼。这会苏卿正在混沌之中,平白觉得钱阿姆这般姿态让她有些厌烦,她再度摆手示意钱阿姆不用,随后唤了声“阿云”,与流月左右相携着准备下山去。

      临行时苏卿心有不甘,又特地回头看了一眼,山峦掩映,丛林相接,只留飞檐一角悬于绿荫之中,须臾自林间隐隐地腾起雾气,掩却楼台又一重。

      下了山后,已经是临近晌午,苏夫人的礼佛事宜都已完毕,等到苏卿苏云回来,苏夫人让她俩依次给佛陀献花献果,随后三人才去用斋。

      天明寺的斋饭是出了名的好吃,然而苏卿始终兴致缺缺,她脑子里总是回想起后山老僧说的话,隐隐间总觉得参透了什么,可只要一细想,便又觉得云里雾里,一派模糊。

      在回程的路上,许是因为心有所感,目有所及,苏卿只觉得春光格外明媚,繁花似锦,蝶舞翩跹,或流连于她的窗畔,或游戏在她的指尖,就连一路车马颠簸,都不曾察觉。

      直到相府门口,流月唤她下车,她这才蓦然惊醒,抬头望天,已然是傍晚时分了。

      苏卿下了车,刚随着苏夫人进门,就撞上了苏丞相领着一人往书房而去,苏丞相瞥见苏夫人,连忙上前,关切地问过行程,又问过一对小女儿之后,这才带着身后那人去了书房。

      傍晚时分,天色昏暗,苏卿只能依稀看见苏丞相身后人的身形,那身影十分谦卑,却不知怎么的让苏卿觉得特别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苏卿低声问流月,流月偏头想了片刻,锁着眉头摇摇头,只回答:“婢子也觉得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两人对了个眼色,流月便知道去办了。过不多时,流月回来,告诉苏卿,听在书房伺候的小厮说,那位是苏丞相的门客,大家都叫他伯远先生。

      苏卿讶异:“闻广,闻伯远?”

      流月跟着回想片刻,点头附和:“应该是他。”

      这不久巧了不是,先有舞阳卖队友,后有闻广送人头,一想起那天自己抽风去青楼,苏卿就觉得自己脑子肯定被驴踢了,干嘛想不开去那里呢?

      “阿爹没说什么吧,”苏卿格外担心。

      流月赶紧贴心地安慰着:“婢子听小厮讲,伯远先生是相府常客,相爷对他也是颇为青睐,婢子觉得伯远先生应该没把小姐的事儿告诉相爷。”

      苏卿点头。

      门外传来一阵轻响,苏卿看向流月:“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流月点头,紧接着打开门,四周看了一圈,并无异样。

      她回到屋中对苏卿说:“怕不是院里进了野猫,赶明儿婢子叫人把猫打了就是。”

      “猫?”苏卿笑了,“可别打了,抓回来养着多好,别怕它性子野,只要有小鱼干儿,就没有解决不了的喵星人。”

      “小姐,何谓小鱼干儿,何谓喵星人啊?”

      苏卿自知失言,笑了笑便不再说下去。

      “哥哥是不是快回来了?”苏卿问道。

      流月点头:“听说公子已经启程,算算时日,大概还需要几天便能到襄平城了。”

      苏卿在心底一盘算,冲着流月便笑起来:“哥哥走了快三年了吧?”

      流月掐指算算,应道:“有了,三年多一点。”

      “哥哥走了这么久,等他回来,他要是知道我快把他忘了,你说……他会不会……”苏卿做了个敲头的动作,惹得流月笑起来。

      她说:“那哪能啊!襄平城里谁不知道,咱家公子是最疼小姐的了。他敲谁也是断不敢敲小姐的,不然就连相爷都不会放过他。”

      苏卿想着自己这个爹跟那个未碰面的哥哥掐架的样子,不由也跟着笑出声。

      “自从落水之后,以前好些事儿都不记得了,感觉自己就像换了个人儿似的,也不知道哥哥这次回来,还会不会认得我。”

      叹息间,苏卿显得忧愁起来,眉眼低垂,烛火摇曳,映了她半面的幽暗。

      流月以为她又回忆起落水时的惊惶,笑着安慰道:“小姐又多想,若真是换了个人,那定是换了个又美又善的仙女儿才对,公子又怎会不认得这样的小姐呢?”

      苏卿拿手指一戳她的腰,嗔怪道:“就你这张小嘴,最会说话了。”

      流月“咯咯”笑着躲开:“这可是婢子的心里话,小姐却偏不信!”

      “去!”苏卿佯怒着啐她一口,扭过身子就不理她了。

      一番笑闹之后,外间通报,说是苏夫人唤苏卿去吃饭。苏卿应了,拽了流月就要出去,临出门时她顿了步子,对流月吩咐道:“你帮我再去打听下闻广,看他是几时到的相府,之前是什么出身,干过什么……往仔细了去打听。”

      流月点头记下,却又忍不住疑问:“小姐打听这些做什么?”

      苏卿摇头:“我也不知,我只是觉得这个人身上好似有个谜,得从头解才能了然。”

      流月应了,随后同苏卿一起去寻苏夫人。

      相府的院子极大,苏卿来往了这么长时间,才算记了个七七八八。

      天已然擦黑,灯火便越发显眼起来。想起闻广,苏卿不由自主地朝书房方向看了看,里面仍旧亮着灯,其间偶有人影晃动。

      “阿爹还没谈完?”

      “相爷是傍晚时分进去的,哪里会有那么快,”流月笑道,“我听门馆伺候的小厮说,相爷赏识伯远先生,每次没有一两个时辰,是不会轻易放他离开的。”

      “一两个时辰?”苏卿在心里估算了下时间,“谈什么能谈这么久?”

      “婢子哪里知道,左不过是些治国安邦之论吧,不然没点本事亮在相爷面前,又怎好意思向相爷求官呢?”

      “原来是求官啊……”

      流月笑了:“那是自然,投入到相爷门下,又有几个不是为了求官而来。我听他们说,相爷对于这些求官的人向来严苛,少有人能入相爷的眼,如今相爷愿同伯远先生谈这么久,想来应是极为看重伯远先生的。”

      苏卿双眉一挑,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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