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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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云回到丞相府，约莫过了大半月的光景。
雨打花残香满地，春风一别不旖旎。
忽而梦醒，已然是四月了。
苏卿伸了个懒腰，刚一入四月，苏夫人就拉着她和苏云来到了天明寺上香礼佛，前几日是文殊菩萨的诞辰法会，这几日又是浴佛节……整日里除了诵经，就是供奉香烛。
两世为人，苏卿哪里受过这种拘束，只得偷偷拽了苏夫人的袖子，央着想要出去透透风。
苏夫人向来疼她，便点头答应，让她带着苏云一起出去。
然而苏云很是谨慎，不愿意轻易离开佛堂，最后还是苏夫人见她因双腿发麻，在蒲团上坐立不安，劝她多少休息一番后，苏云这才勉强出来。
天明寺地处半山，风景绝佳。尤其是后山，春日总会来得比襄平城晚些，固有“天明迟春”的美誉。
苏卿在佛堂外边等得焦急，隔了半晌的光景才看见苏云扶着门出来。苏卿连忙迎过去，想要牵她一起去后山玩耍，却见后者一派惊惶地往后缩了手，才叫苏卿缓过神来，连忙隔着一段距离站定，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后山？听说那里风景极好，我可是盼了好久呢！”
苏云看了眼身后跟着的钱阿姆，犹豫片刻，柔柔地说：“姐姐稍后片刻，等我换身衣裳就来。”
苏卿点点头，答允下来。
饶是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苏卿仍旧觉得苏云与她之间，藏着难以言说的距离感，总是她往前一步，苏云便要退后两步，她若退后两步，苏云仍要往后再退两步。
苏夫人总跟她念叨，要姐妹相携，莫失了大家气度——可也要有机会啊！
她扶着额头，曾几何时书中看过的种种嫡庶之争，忽而涌了上来。
莫非……
更衣不过是苏云找的由头，更多的她是想找钱阿姆说会话。
这段时间，苏卿对她实在是过分热情，三不五时就要约着她一起读书、赏花，现在又要去后山……
钱阿姆摊开衣裳，服侍苏云穿上，不满地嘀咕：“小姐也莫要嫌老婆子说话难听，哪家公侯小姐会像大小姐这般不知分寸，成日来寻小姐，不是要去这里就是要去那里的。要我看啊，这无事献殷勤，肯定非奸即盗！”
苏云留了个心眼，没接钱阿姆的话，只是听着。
钱阿姆见她不反驳，只当时默认了，于是一边理着衣裳，一边继续讲：“当年夫人在相府里，丞相夫人还不是这般殷切，结果呢，没几年咱们夫人就被丞相赶到了百宁。要说这里面没有丞相夫人的手段，老婆子是万万不信的。”
这话向来最触苏云，她眉间不由再次跳动：“阿姆不要说了。”
“小姐还是莫要大意，老婆子总归是为你好。”钱阿姆低眉叹了一声，才将苏云送出门去。
外间苏卿已在通往后山的小径处等候着，流月跟在旁边，用一根细带子将苏卿宽大的袖子绑了起来。
“好摘花！”苏卿解释说，她跳上台阶，向苏云招手，“快来！”
苏云没有她打扮得那般利落，只能拎着裙摆拾级而上。
绑住大袖宽衫的苏卿少了许多拘束，爬山也比苏云快了许多。苏云在底下仰头看着她，一步三喘地自言自语：“果然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居然还能这么绑着。”
而苏卿则在上头低头看向她，看着自己裸露的臂膀，悠悠叹息：“短袖短裤穿习惯，还真有些学不来古人的样子——这样下去，迟早得穿帮。”
但是，“迟早”那是以后的事儿，至少现在她得和流月、苏云一起，先玩开心才够。
要放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可没办法抬头看见这么多的野花野草。索性择了几朵往鬓边胡乱地插，还嬉笑地向流月显摆：“好看么？”
流月“咯咯”地乱笑：“簪花哪有这般小姐这般胡乱的。”
苏卿佯作生气：“我又没有镜子，哪里知道怎么戴？”
流月偷笑，将苏卿胡乱簪的花都择了下来，又寻了一处向阳的花丛，从里面择了朵早开的金丝桃花，小心翼翼地簪在苏卿的鬓间。
金丝桃花颜色娇嫩鲜艳，衬得苏卿本就明艳的面容，越发俏丽可人，加上她今日本就穿着一身鹅黄对襟衫裙，相得益彰，格外好看。
苏卿不知，只连连催问着流月：“好看吗？好看吗？”
流月自然是连声应着：“小姐当然好看。小姐要是喜欢，改日可叫人照着这金丝桃打个簪子出来。”
“我才不要呢，”苏卿笑道，“花簪鬓间，本就图那一抹春光，若是成了死物，可不得少许多生气？倒不如让人将花移到园子里，说不定能别有一番风趣。”
“小姐说的是，”流月应了，“那晚些时候，婢子去安排。”
正说着话，苏云已然上来：“移花？”
她喘xi连连，汗滴从鬓角滑下，颊上泛起微红，比平素沉沉闷闷的样子要可爱许多。
流月笑应：“小姐喜欢这金丝桃，想要移到相府的园子里，正吩咐婢子去办呢。”
苏云正欲点头，却见苏卿将她挽起：“你看我这鬓边的花好看不好看？我刚同流月学了学，来来来，我给你簪朵。”
苏云自然是拗不过她，只好任凭打扮，苏卿在花丛里择了半天，又寻了半宿，也没见着一朵合适的花朵，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发现花茎细软，根本簪不住。
无奈之下，只好让流月给苏云簪上一朵。流月是个中好手，择下的花饱满悦目，花茎又韧又硬，不易折断，稳稳地簪在发间格外不同。
苏卿喜不自胜，苏云也难得地放松笑了起来。
虽是姐妹，可二人容貌却毫不相似，苏卿生得明艳动人，苏云则清丽婉约，二人并肩而立，一个似月季娇媚，一个却如空谷幽兰。
袅袅婷婷齐齐盛放于山间。
见苏云戴上了花，苏卿让流月教她亲择了一朵，簪在流月的鬓发间，流月扶着花低着头，格外羞涩。苏卿犹嫌不够，眼见着钱阿姆气喘吁吁地爬上来，便唤道：“钱阿姆！来簪花啊！”
钱阿姆已经累的腰都直不起来，倚着一旁的树连连摆手道：“哎哟，大小姐呀！您可就放过老奴吧，老奴就不簪了，这些都是些年轻小姐们的玩意儿，就莫要折腾我这个老婆子了。”
有些扫兴，但苏卿缓了一息便不再理会了。
她本想压下爬山的速度，等等钱阿姆，结果后者催促着苏卿不要管她，自己就在这歇歇，让苏卿和流月先行了。
苏云也要跟上，只是临行前被钱阿姆牵住，小声叮咛：“小心些。”
苏云点头，鼓了口气，就去追苏卿和流月了。好在她们脚步放得格外慢，不过片刻苏云就赶上了她们的步伐。
不远处又是一重殿宇，苏卿站在殿宇前的观景台上，手搭凉棚眺望远处。
苍山拥碧湖，皆横卧于浩浩天穹之下，遥遥城郭，尽隐天尽头，绵绵不见终处。只于此处一观，便恍然忽觉拥乾坤入怀，揽天地于身侧。
一瞬间，苏卿想到韩子瑜，他立在山巅，看着眼前万千风景，平展双臂，属于他的帝国、江山、千万子民尽皆臣服在他的shen下。
而他正是这一切的守护者。
群山俯首，山呼万岁！
“姐姐在想什么？”
苏云倏然打断。
“没有。”
苏卿下意识否认。
这就是帝王么？
苏卿看着眼前的风景，再度走神。
“这里的风景真好看，我都还没见过呢。”苏云说。
苏卿回过了神，突然接不上话：“是啊，我也第一次见。”
“其实我来的地方挺远的，那里有姐姐不曾见过的风景。”
百宁么？确实不曾见过，苏卿想着，听流月说，那个地方距离襄平城确实有些距离——从百宁往南，会到韩子瑜提到过的南梁么？
“我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过来的，”苏云笑笑，“我也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
至少不必像她一样，为了掩藏自己换了个魂，夺了别人的一切而愧疚。苏卿在心底暗叹。即便很向往穿越，但能在现代过自己安稳的码农日子，现在看看，也未必不好——只是可惜了，韩子瑜那条小奶狗……
“姐姐是个好人，只是你和我之间身份始终相隔悬殊。”
苏卿想到了“嫡庶”二字，她微微挑了个眉，其实这种东西对她来讲，什么东西都算不上，不都是人么？是人就都得好好活着嘛！活出一支军队的气势——但是苏云就不一样了，她归根结底还是被这封建礼教束缚的姑娘。
苏卿眉眼暗淡下来，为她感到惋惜。
但落在苏云眼里却仿佛换了个意思，她只当苏卿是不愿和自己相提并论，只因挂了个庶出的身份，遂没有打算将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
苏云顺势转了话头：“有幸和姐姐做一场姐妹，姐姐对妹妹的好，妹妹是永远不会忘的。”
唉！苏卿又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才多大点事儿啊，何必如此郑重？以前一直都听说“嫡庶之争猛如虎”，眼见苏云这样，苏卿满心都觉得“嫡庶”二字实在是让她有点被吓到了。
还好苏云不是小说里的复仇庶女，不然苏卿都怀疑能不能在她手底下走过三招。
两人说话正热闹，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竟敢不经通报来到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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