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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无端 ...

  •   第二天,廷赛威敲开了萧挺的院子,实际上应该是推开了院门,他在门口敲了一会,里面没有动静,更无人回应,他只能兀自走了进去,屋门也开着,院中屋里都没人。
      他查看了屋里的角角落落,院子的犄角旮旯,没有那三支羽箭的踪影,无意中走到了大槐树下,手撑着树干,摩挲了一会已经皲裂的树皮,猛地一抬头,看着枝枝叉叉,他眯了眯眼,羽箭正被一根很细的丝线绑在了一根不怎么弯曲的树枝上。
      廷赛威仔细的端详着羽箭,箭身很长,怪不得可以从这么远的距离射过来,箭尖锐利非常,突然,他发现箭身处刻着两个字,他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看去,蜘蛛二字,锋家果然藏匿了不少别家的好东西,居心叵测,不知是何目的。
      他身体一放松,听到木门响,立刻回过头,却看见郞千章信步走了进来,道:“锋地果真如你所料。”说着指了指树梢,接着道:“把朱家的弓箭送来了,只可惜,就三支。”
      郞千章正往屋里走,问道:“萧挺是不是不在?”
      廷赛威道:“嗯,估计是到对面的山林里去了。”
      郞千章走到屋门口,停住了脚步,往里张望了一会,看到桌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哥,我白天出去一下,晚上回来,笃定道:“那今晚,你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廷赛威道:“今天伊成起要去谧河,我们正好和他一起离开,也能让他看到我们已经走了。”
      上午,郞千章,廷赛威便和伊成起一起离开了滨山,伊成起问起萧挺,郞千章说让萧挺送封信到乌砖龚家,当然这也是个瞎话。下山路口,双方拜别后,郞廷二人去往棠湖,而伊成起则去了谧河。
      锋地,则在昨天深夜,连夜赶回了谧河,锋添今天大清早上看到了他,锋地则解释说自己去了谧河对面的小屋,那间小屋,临河而建,一间小院,两间小屋,锋地偶尔会来这里住住,锋添也并未多想,只是关照今天伊成起来了,父亲也回来了,就不要乱跑,锋地含笑答应。
      萧挺昨晚得了三支箭,早上天光微明,就下了山,来到了对面山脚下,穿过密林,站在了石壁之前,手搭凉棚,望向滨山这边,两座山当中有一条裂缝,扭捏弯曲,没有任何一处连接,裂缝很宽,起码是一个人跨越不了,两山之间穿越,必须御剑,但是如此就目标太大,走滨山返回,势必会暴露。
      她沿着这道裂缝往山的深处走去,一路坑洼沙石,裂缝处草长三尺有余,哀哀垂下,很久之后,只看到黑洞洞,不见天日的谷底,她蹲下身来,瞥见滨山的悬崖处,也是丛丛绿草,高度差不多也是极膝,脸上皱了一天的眉头总算有所舒展。
      萧挺拽了拽一边的青草,这边泥土坚实,没有松动迹象,想来用些灵力还是能晃得过来,便想试上一试,就算不行,她身上带着佩剑,至少也不会摔下崖底。
      她弯腰右手拉上草叶,整个身体反向垂下,悬在了两山之间,用力一晃,右手陡然松开,左手迅速的抓上滨山那边的绿草,就在绿草之处泥土开始松动,体内灵力运转,身体轻轻往上一跃,脚尖在崖边上轻轻一点,几个迈步才在崖边上站定,转身看向对面石壁,再次弯腰拽上草叶,如法炮制,再次跃回了石壁之前。
      萧挺拍了拍双手,摊手看着手心,绿色的草汁已经染绿了掌心,没有在意,有这办法也算了结了今天的心事,现在日头已经落于西方,她顺着原路回转滨山。
      郞廷二人没走多久,就在路边停下,打量了下四周,路上行人三三两两,两人没有说话,眼神交流之下,郞千章继续往前走去,廷赛威顺着原路折返,走到一半,钻进路边山林,一路蜿蜒行走。
      快出密林之时,脚步顿住,密林之中杉树挺拔,密密丛丛,密林尽头就是一条通往伊家的山道,他背靠着一颗杉树的树干,寻思良久,片刻后,他往后退了几步,躲藏在距离山道五丈之远,方才坐了下来。
      廷赛威时而瞌睡,一旦听到脚步声传来,便圆睁双眼,目光警觉的看着来往的行人。
      今天一早,跟着伊成起去谧河的有十几号人,昨晚听郞千章说今天要派二十来号人出去办事,起码明天下午回家。伊酌温手下有五十来号人,他粗算了一下,今晚在滨山伊家的也就剩十几号人,也算是天赐良机,不能错过。
      滨山如此之大,伊家府邸也不小,这样分散开来,伊酌温身边也就没有几个人,就算他再小心谨慎,也不会想到郎龚两家的惨事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何况这两家的事情都是他们家族内部的事情,想来和报仇并无干系。
      朱悉亚虽知道,他也乐得看戏,悟灵秘籍既然有了着落,当然也不希望有人来跟他抢。
      萧挺也走进了这片密林,远远的看到了廷赛武背朝着她坐着,心中疑惑,压低了足音,悄无声息的走到了距离廷赛威三丈之远。
      之前下山的众人她没有看到,她也没有再去看那条山道。此时的她想着自己早上走的早了,大哥或许已有计划,因此没有上前惊扰,也坐了下来,看看她的大哥何时动手,如何行事。
      廷赛威微微偏头,嘴角扬起,绽开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知道,是自己的妹妹来了。
      廷赛威现在的目的就是报仇,而她的目的除了报仇,还想让自己唯一的亲人,好不容易找到的亲人不再有危险。
      入夜,廷赛威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迈开步子,走到山道边,站在一棵树边,整个身体紧紧贴着树干,以便让自己的身体与黑夜之中的树干融为一体。
      萧挺没有动,她知道廷赛威的去处就是进伊家,只是远远的看着廷赛威的身影。
      伊家一般晚上留着七八个人不停的巡夜,今天,因为人数少了,只有两人巡夜,廷赛威等得就是巡夜路过,然后进入伊家。
      巡夜两人路过山门之时,重重的往外推了推大门,并紧紧的闩上门闩,才放心了走上山去。
      两人走远,廷赛威等了一小会,山门里面静悄悄的,已无半点动静,走出山林,抬头看了看山门,他腾空向上跃起,一个燕子翻身,进了伊家,伊家大门再高,也挡不住神鬼莫测的雀灵绝技。
      锋地此前也进了伊家,他便料定锋地肯定也看过悟灵秘籍,他现在顾不上其中缘由,等此事了结,去谧河锋家慢慢详查。
      雀灵绝技,萧挺也会,但没有廷赛威如此运用娴熟,试了几次,才险险的落入府门之内,踉跄几下,稍稍站定,看到廷赛威已往山道伊酌温住处走去。
      她紧随其后,在后面小心跟着,路过自己的住处,推门进入,拿起长弓和羽箭,夺门而出,以为自己跟不上了,却不料廷赛威还在前面悠悠走着,不禁有些许疑惑。
      廷赛威开始察觉身后人不见,转身去看,正好经过了他们的住处,便站在路口稍等了一会,算了算时间,才又往前走去,这时,萧挺走了出来。
      应该是巡夜的人刚刚走过,这时的山道寂静异常,只有他们俩一重一轻的脚步声,路边蛐蛐叽叽叫唤,丝毫也没影响此时安静的夜晚。
      行进了好一段路,廷赛威在一座高大的院墙前停下,这里两人都没来过,但是郞千章来过,跟廷赛威详细描述了伊酌温住处的具体方位,以及院墙外观。
      麻滨伊氏自始至终喜欢紫色,伊酌温也经常穿着紫色长衫,这习惯没有延续到他的两个子女,他们是什么颜色的衣服都穿,而滨山的其他房舍的院墙都是黑白灰低调着色,而伊酌温着实是把紫色喜欢到了骨子里,连着自己住处的院墙也刷成了高调的紫色,很是闪瞎旁人眼睛。
      也正是因为他这个家传爱好,使得郞千章对他住处的描述很是简单透彻,也很是方便陈述,紫色,亮眼,黑夜之中都能灼灼闪着紫光。
      伊酌温本人行事很是小心谨慎,晚上睡觉也很是惊醒,仙门之中基本上是人人皆知,伊宗主睡觉不踏实,路过之时不要有太大声音,保不准惊醒了他,他会提上宝剑来斩自己个碎尸万段。
      当然这事,廷赛威也知道,郞千章说过,旁人也说过,他在院墙之下稍稍停了一会,便大步走到了院门口,脚步声没有放轻,而是加重了,咚咚咚的响个不停。
      伊酌温被惊醒了,怒火中烧,转念一想,府中人不会如此,立马警觉起来,操起佩剑,踢门而出,院中无人,想是还在院外,脚步声却停止了。
      他大踏步又是踢门而出,令他惊奇的是,外面没人,也没声音,低头一看,地上台阶之上,有了一双男人的脚印,完整的轮廓,竟是鞋底掉落的泥土造成的,而四周却没有泥土,这双脚印应该是来人专程留在这里的。
      来人修为应该很高,鞋底沾着泥土一路走来,却没掉落一粒,却在他要掉落的时候,完整的把整个脚印印在了地上,伊酌温愣愣看着脚印,心中冒出了一丝惊惧和惶恐。
      廷赛威在院门口留下了两只诡异的脚印,便绕到了院后,翻墙而入,刹那间坐在了伊酌温卧房的房顶上,神色凛然的看着伊酌温微微弯曲的背影,似乎觉得有点佝偻。
      萧挺背着长弓,右手持着羽箭,站在阴影处看着伊酌温,从她这个角度,是看不出地上那两只脚印的,她很是疑惑,伊酌温在低头干嘛,难道是忏悔,想到这里,她笑了,怎么可能,这家伙不会如此的。
      廷赛威坐在房顶,看了一会伊酌温,眼神阴厉可怖,似是要用眼神杀了他,而伊酌温仿佛感受到了后背的灼热,莫名其妙的转过了身,双肩一抖,他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三十出头,还是如当初那般的英气勃勃,男子坦然的朝他笑着,嘴角微弯,笑意却含上了一层看着将死之人的讥诮之色。
      这人,正是他十二年前,用自己的佩剑划破了喉咙的廷家大公子廷赛威,他身体前倾,睁大了双眼,想是要看清楚,这人到底是人还是鬼,却也不敢再往前走上半步。
      廷赛威见他如此表情,敛了微笑,稍顿片刻,随而放声大笑,伊酌温听此笑声,浑身一抖,颤声问道:“你是廷赛威?”
      廷赛威捂着肚子,一时收不住笑声,笑的更加放肆,半晌之后,才停住了笑声,肩膀还是随着自己的兴奋,不停的抖动,看着杀了自己家中门生,家丁和丫鬟,还有险些杀了自己的仇人,他抑制不住的高兴。
      廷赛威双手撑着屋脊,蔑然道:“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老眼昏花,认不出人了,还是把自己的眼睛安在了头顶上,只看着天,看不到地上的人了?”
      伊酌温毕竟也是一个世家的大宗主,一刻之前还很惊愕,一刻之后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已经意识到了,当初他的残忍手段之下,有了一条漏网之鱼,虽然还不知道这条鱼是怎么漏出去的,这一剑可是在众人面前刺的,喉管是肯定断了,他似乎有点无奈,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小子真是命大,让老夫很是佩服啊。”
      廷赛威看着他摇头,看着他说话,撇了撇嘴,冷哼一声,道:“我可不需要你佩服,只需你把命送来就行。”
      伊酌温已经拔剑出鞘,剑尖直至廷赛威,寒声道:“我的命,呵,可不是这么轻易就交给你的,谁死谁手,还不得知呢。”
      廷赛威已经站起,旁若无人的在房檐上来回踱了几圈,沉默无声,只有他脚下的瓦砾碎裂之声。
      伊酌温等了一会,似乎有点按捺不住了,脚一蹬地,身体陡然跃起,手中宝剑直刺廷赛威。
      廷赛威还在踱步,余光瞥见一道剑光袭来,他等得就是这一刻,但他没躲,安然受之,剑尖距离他的咽喉一寸有余,他还是没躲,瞪着双眼,定定看着寒光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呼啸而来,锐利的箭尖直逼伊酌温的心口,速度奇快,刹那之间已经来到距离心口一寸。
      伊酌温原本见到廷赛威不闪不避,心中狂喜,也没时间去想为何,却在快要得手之时,看到自己的性命也要不保,立马撤了手中动作,收剑抵挡,羽箭正正钉在了剑身,火花四溅,随着一阵低低的当当之声响起,羽箭从剑身上滑落,掉落在地。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他抬头看着廷赛威,发现廷赛威却在微笑,笑意里还是满满的讥诮之色,他这时才觉得哪里不对,弯腰捡起羽箭,这支羽箭怎么如此眼熟,凑近细瞧,顿时张大了嘴巴,上面赫然印着两个字,蜘蛛,是炙江朱家的羽箭,是朱悉亚的羽箭,他一时愣神,细想自己何时得罪了朱悉亚,转身循着羽箭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纤瘦的黑衣人站在路口,正望着这边。
      这人不是朱悉亚,那应该是朱悉亚派来的手下,伊酌温想着,廷赛威却开了口,道:“没错,他是朱家的人,你看吧,我还没开始要你的命,他就想要了,你真是得罪了很多人啊。”
      伊酌温转头看向廷赛威,这才发现廷赛威手中并无佩剑,只是悠闲的将双手附在身后,悠悠的看着他。
      伊酌温立马意识到何人才是现在就该杀,迅速转身,往萧挺站着的方向奔去,廷赛威高声喊道:“快,去悬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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