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赌约》小狐狸的麦田

12、水柳树庄园

　　雨水像是要掩埋什么一般地下着，我的心也如此。

　　=====德里克家族庄园=====

　　突然下起了雨。
　　“啊，天气变坏了。”维克多撩起窗帘往外面看了看，“之前明明还有太阳。”
　　莉迪亚静坐着，往窗外看了看，雨很大，一切看起来都有些雾蒙蒙的。
　　“我开始担心今天的晚饭怎么办了……”利奥小小地伸了个懒腰。
　　“庄园里一直有厨子与仆人等候，因为莫妮卡夫人常常住那里。”
　　“现在还住吗？”布莱克问。
　　“几天前就搬到另一个庄园去了。”维克多回答。
　　“母亲还真是喜欢到处走动呢。”莉迪亚说了一句，然后就没下文了。
　　说实话，四个人除了吃饭，其他时间都在说各种各样的笑话或者八卦，这样安静下来的情况极其少有。
　　窗帘微微开着，看得到外面略带灰色的草皮。
　　布莱克向后仰了仰，闭上眼睛。
　　利奥也百无聊赖。
　　莉迪亚一直望着窗外，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莉迪亚小姐，你以前很喜欢下雨。”维克多低声叙述。
　　“喔？为什么？”
　　“因为你不能出门，而下雨会让大家都呆在屋子里，可以陪你说话。”
　　“这样啊……我以前还真是个怕寂寞的小姑娘呢。”莉迪亚轻笑。
　　布莱克动了动靴子尖，利奥也移动了一下身体好坐得更舒服，这都表示他们听到了。
　　下雨可以让人沉淀思绪，使人冷静。
　　“维克多，你对以前的我知道多少？”莉迪亚问。
　　她对面的布莱克睁开了眼睛，灰色的漂亮瞳孔盯住与莉迪亚坐在同一侧的管家。
　　“不多，我也是从你十三岁时才开始照顾你的生活，之前一直是我的父亲在照顾你。”
　　“十三岁……利奥见到我之后吗？”莉迪亚笑起来。
　　“确实没错，的确只有利奥少爷见过你，其余认识你的人就只有你的母亲和仆人了，父亲从那时便让我担任你的专属管家。”维克多说得很平静。
　　“感觉怪怪的呢……”莉迪亚以轻松的语气这么说，听起来像是刻意造就的……一个局面。
　　“我的父亲担任了多年管家，很有经验，你可以放心他的安排。”
　　“这我倒是知道。”莉迪亚拉回窗帘，“道格先生人很好，在我刚失去记忆时教我很多东西呢……啊！对了，我刚失去记忆的时候你跑到哪里去啦？”
　　维克多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才微笑：“因为当时你正要从庄园搬到城堡来住，我得收拾你所有的东西，没想到半路上发生车祸，东西收拾到一半我就赶过来了，此外还有很多事情处理……”
　　“什么嘛，你很忙呀。”莉迪亚很放松地拍拍维克多的手臂。
　　“那么后来呢？”布莱克开口了，声音有些疑惑，暗暗藏着刀锋。
　　“后来什么？”维克多也望向他。
　　一旁利奥困惑地看着弥漫着火药味的两个男人。
　　“后来你也应当把莉迪亚小姐的东西带过来吧。”布莱克摊手。
　　“后来倒真的是太忙了……舞会还有课程，以及日常生活的事情——果然我还是没有父亲那么熟练，于是这次回到水柳树庄园，也算是重新收拾一下吧。”管家以一派轻松随意的语气这么说，听起来很诚恳，布莱克却皱了眉。
　　“你们两个怎么老是要吐槽？”莉迪亚也察觉两人的针锋相对，笑着打圆场。
　　马车微微颠簸着，停下了。
　　“维克多先生。”马夫唤道。“我们已经到了。”

　　庄园的两个守门人为马车打开大门，莉迪亚拉大窗帘，看到雕花的大门异常精美，不禁想要叹气。
　　马车又走了好一段……跟所有庄园一样，进大门都得再走一段……
　　终于抵达庄园门口的时候，两个男仆已经撑了伞过来迎接。
　　“维克多先生，雨突然就下起来了。”
　　“快点准备一些热茶与洗澡水。”
　　“是！”
　　庄园里本来就有厨子与几个男仆，平时他们都只负责打扫院子或者饲养家禽，一旦主人来了便开始服务。
　　“雨真大呢。”莉迪亚因为有伞所以没湿，但看到帮他们打伞的仆人有些淋到，不禁感慨。
　　“你们也辛苦了，一会也喝点热的东西吧。”她对仆人们说。
　　仆人露出感激的表情，利奥看了觉得很好玩。
　　“莉迪亚你好善良~”
　　“哪里善良了！”这是人之常情吧。
　　“一会儿我有话对你说。”突然传来的低语，布莱克在她耳边飞快地说了这么一句，便进去找维克多说话了。
　　咦咦？

　　好不容易一切安排妥当，莉迪亚被安置在一个房间里，仆人们只来得及打扫完全部灰尘，把家具上的罩布全部拿掉而已，与城堡比起来显得更加雅致，家具也不多，看起来很舒服的一个大屋子。
　　“维克多，这不是我原来的房间吧？”莉迪亚问。
　　“是客房，今天已太晚了。”管家面不改色。
　　“好吧……”莉迪亚现在已经很习惯地听管家的安排了，也懒得反驳。
　　维克多退下后没多久，房间门就被轻轻敲响。
　　果然是布莱克，穿着睡袍做噤声状，莉迪亚便让他进来了。
　　两个年轻人穿着睡袍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果然很奇怪吧……虽然是要谈某个事情。
　　布莱克一脸严肃，搞得莉迪亚也紧张起来了，尽管穿着上如此不搭。
　　“……到，到底什么事情？”莉迪亚抖抖地问。
　　“嘘……莉迪亚小姐，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莉迪亚很茫然。
　　“你不觉得维克多先生知道所有内情吗？”
　　“你是说过去的我？”莉迪亚想了一想便明白了，轻笑道：“我想他应该是知道的吧。”
　　“可你不是很想知道自己的事情吗？为什么不问？”
　　“问了就会回答吗？”莉迪亚挠了挠头，这个小动作与利奥十分相似，布莱克挑起一边眉毛。
　　“……果然是这样么？”
　　“什么？”莉迪亚的黑发很长，全部拢到身后随意散着。
　　“不，不是重要的事，你说‘问了就会回答吗’，这是什么意思？”布莱克把话题转回来。
　　“啊，是维克多啦。”莉迪亚坐在椅子上，像小孩子一样抱着膝盖，露出的双脚晃啊晃，“你不觉得维克多神神秘秘的？感觉他说话都只说一半，所以我想就算问，也不会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啦。”
　　“……我也是这个感觉。”布莱克也觉得黑线。
　　——管家先生你真难搞=_=+，两个人沉默着想。
　　“还好维克多不会说谎啦。”莉迪亚笑了笑。
　　“咦？”布莱克倒是很惊讶。“你有这种感觉？”
　　“虽然维克多总是不肯多透露相关的讯息，但我一直觉得他没有说谎啦。”莉迪亚很肯定地点点头，“我知道说谎的感觉，所以维克多在有些事情不方便说出来时，他就会不说话或者转移话题。”
　　“哎？！莉迪亚你说过谎……我还以为你失忆之后没有说过一次谎呢……”布莱克一副大惊的表情。
　　“我哪有那么好……”莉迪亚嬉笑，“维克多这个家伙又唠叨，又爱维护家族面子，又爱教训我的说话表情仪态……而且话还只肯说一点点！！！多说一点事情会死啊！”莉迪亚捶椅子中。“虽然没有说谎是很好啦……”
　　“既然没有说谎，应该就可以放心啦。”布莱克耸耸肩膀。
　　“……你今天晚上不让我睡觉，究竟要说什么啊……”莉迪亚捶桌子发泄完，黑着脸问道。
　　“啊？忘记了……其实我就是想问问看你的意见，要我说的话……我也对你的过去很好奇。”布莱克露出“我就是想知道”的表情。
　　“你也会对我那未知的过去好奇喔……”莉迪亚好笑地戳戳布莱克的脸，后者大惊了一下——结果连人带凳子倒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于是败露啦。
　　“搞什么啊莉迪亚……”利奥揉着眼睛过来敲门。
　　然后门哐啷一下被强行打开——维克多也穿着睡袍，直接看到莉迪亚维持着指向空中的姿势，刚才她戳坐得很近骑士的脸，骑士一惊之下失去了平衡……
　　“请问布莱克先生，你在做什么不道德的事情……”维克多头上乌云压顶。
　　“喔~莉迪亚你决定要抛弃童贞啦？”利奥不知情地开起了玩笑，“真可惜，本来以为我会是第一个……”
　　“呃……事情不是这样……”布莱克尴尬地爬起来打算解释，莉迪亚先站起身，阻止他的发言，再从容地整理好仪态。
　　清清嗓子。
　　“嗯……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两个正在商量一件重要的事情……”
　　“到底什么事情……”维克多抱着双臂，一脸非常不高兴的表情。
　　“还‘我们’咧，发展到哪里了？？？”利奥的语气十分好奇。
　　“呃……我还是说实话好了，我们正在讨论怎么样找回我的记忆。”莉迪亚咳了一声以示郑重，“维克多先生，我们正在谈论你。”
　　“……………………”看维克多的脸就知道，这回答正中靶心，利奥看了看他，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所以说？”维克多停顿了好几秒，才反问道。
　　“确切地说，我们两个一致认为你隐瞒了某些事实真相。”莉迪亚有点脸红，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真是紧张的时刻啊。
　　“所以正在讨论你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布莱克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不方便说？”莉迪亚看维克多一脸为难的样子，语气也软了下来。
　　沉默半响。
　　“——真相就是真相，无论怎样粉饰，最终都会暴露于阳光下。”
　　说话的是利奥。
　　维克多看向他，利奥只披着睡袍，内里长睡衣下露出双腿，一副纨绔公子哥儿的表情，他说了这句话便靠在门框上，接着说了下去：
　　“谁都有秘密，我的家族也有，德里克家族也会有。”利奥自嘲地笑了笑，莉迪亚知道他是指被掩埋的格雷利用他名字的事，“维克多先生是管家，掌握着秘密很正常，至于秘密能不能说得看他自己。”说着利奥拍了拍管家的肩膀，“但是秘密能不能被揭开，就看调查者的本事啦。”
　　“利奥，我懂你的意思……”莉迪亚黑线，人家把话都说这么白了。
　　“好啦，我确实有不能说出某些事情的理由，但是我身为管家，是不会对主人撒谎的。”维克多也尴尬地清清嗓子，莉迪亚丢给布莱克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同样，我也不会阻止主人做事，除非影响到……”
　　“家族名誉与财富地位，我知道了。”莉迪亚打断他，“你不用再重复没关系……”
　　“来赌一赌吧。”布莱克开口道，“从你愿意透露的消息与隐瞒的消息来看，我认为莉迪亚小姐有着相当惊人的过去呢。”
　　“我只觉得我过去一定做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但即使这样我也想知道。”莉迪亚无奈道。
　　“我也想知道！怎么可以不算我！”利奥举双手赞成。
　　“好吧好吧，随便你们。”维克多拿这三人没有办法。
　　“来赌赌看，究竟是你隐瞒的手段厉害，还是我们几个调查的本领更厉害。”布莱克笑着发出挑战。
　　“我接受！”维克多扬起下巴。
　　“赌什么呢？”莉迪亚很兴奋，摩拳擦掌中。
　　“输家必须答应赢家一个要求，无论有多么难办到？”利奥提议。
　　“说定了！”
　　“赌上骑士的尊严。”
　　维克多似乎松了一口气：“好了，该睡了吧？骑士先生，麻烦你回房间，再这样我就要锁你的房门了……”
　　“我不会偷袭啦！”说到这个，布莱克涨红了脸。
　　“我顺便提醒一下诸位，”维克多转身回房，又站住了。
　　“怎么？”莉迪亚准备睡了。
　　“真相可不一定都是好消息喔。”
　　“我知道。”怎么可能全都是好事……莉迪亚点点头。
　　“晚安。”
　　门咔嗒一声关上了，室内又恢复静寂。
　　一安静下来，窗外哗啦哗啦的雨声便清晰地透了过来。
　　雨下得还真大呢，莉迪亚躺在床上这么想。
　　……像是要把一切埋葬掉一样，不停地下着。

作者有话说

　　其实水柳是木本花卉，但是当时的科学技术……所以水柳树庄园并不是标准名称，只是这么叫而已，纯粹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