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日出 西边小雨》多肉芒芒

6、第 6 章

　　方雨来到桥上时，看见晨曦正默默掉眼泪。
　　他找出一张纸巾，轻轻的擦着她的眼睛。

　　她看到他来了，眼泪更是大颗了，突然哭出了声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手机又响了起来，她赌气摁了，又响起来，又摁了，不知疲倦。
　　方雨轻轻的把她抱在怀里，“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她好像平静了下来。
　　手机又响了起来，她轻轻的推开了他。

　　晨曦把眼泪擦干，艰难开口：“妈，怎么了？”
　　“曦曦，对不起，妈不该跟你提这事。我只是想着你在开沙上学，可能有认识的同学。算了别管了。唉，你走得急，我给你准备的菜你也没拿。”
　　“你放冰箱吧。”晨曦红着眼睛，鼻子嗡嗡的。

　　方雨从没看过她这副样子，他知道人是会变的，但是没想到，记忆中的人会变成这样。
　　他记得她仿佛永远无忧无虑，并没有多努力的学习，但是成绩居然还不错。性格开朗，喜欢八卦，跟其他几个女孩偶尔偷偷看各班的校草，像个小太阳一样，照亮了他整个灰暗、紧绷的高中生涯。

　　“怎么了？”方雨又递过去一张纸巾，言辞关切。
　　“我好像有很多烦恼。工作好烦，生活也是不尽如意，老是想发疯。”晨曦沉默了会，还是开了口。
　　“可以的，适当发疯有助于发泄情绪。走吧，我带你去逛街。”方雨直视着她，向她伸出了手。
　　晨曦有点错愕，刚刚那个拥抱，还可以说是一种安慰，现在伸出的手，又是什么意思呢？

　　那双手白净、修长，那双手的主人，此刻，眼神热烈，直视着她。
　　她没有牵那双手，朋友之间不该这样，不是吗？

　　他缩回了手，倒也没觉得尴尬，“你想去哪里玩？”
　　“年纪大了玩不动，我带你去按摩吧。”
　　晨曦走在前面带路，她明明这么悲伤，裙子却好像在跳舞。

　　“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到了按摩店门口，晨曦停下来脚步，认真的看着他。
　　“人都是会变的，但是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
　　“但是我觉得你没有变。”
　　“是吗？”
　　“你一直都是这样，学习、生活，一切尽在掌握。说走就走，说回就回。但是你别把我当成可以掌握的一个东西，像上次开会那样，或者今天抱我、或是想牵我手。”晨曦眼泪又快掉下来，“别管我自作多情也好，我们就是普通的同学，以后不要烦我了。”

　　能言善辩的方律师刚想开口，一男一女两个工作人员就迎了上来，带他们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晨曦心里有事，像个僵硬的木偶一样，任技师带她换衣服、泡脚，技师是个五十多岁胖胖的阿姨，她捏了下晨曦的肩，又无声的准备了敷肩的加热包。
　　阿姨手法老道，也不说话，静静的替她捏去了酸痛和疲惫，晨曦心情平静了下来。她反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她都三十岁了，听到与父亲有关的消息就想发疯，难道还在渴望父爱吗？母亲想掺和是她的事，自己不要管就是了。
　　做个没心没肺的人吧，与自己无关的事不值得流眼泪！

　　手机提示音想起。
　　晨曦睁开眼摸到手机，是欣欣。
　　“孙欣同志，怎么啦？”晨曦调整好状态，以一个轻松的语气。
　　“你有没有空陪我吃晚饭啊，上次说的那个检察官弟弟去培训了，但是检察官姐姐八点就到单位加班了，也想吃火锅。”她把手上的卷宗往前一推，揉了揉眼睛，关了已经写了九千多个字的终结报告，“不吃火锅想死。”
　　忘了卷宗有好多细菌了，她又赶紧抓了张酒精湿巾擦擦手。

　　“好吧，你想吃哪个？海底捞还是左庭右院？”晨曦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左庭右院吧，现在还早，不会等位，你把定位发给我，我带你吃肉去。”欣欣听到对方答应了，收拾了下包，把电脑关了。
　　是的，如果晨曦没应约，她还打算再干一个终结报告。
　　行走江湖，真是累啊！

　　晨曦把按摩店的位置发给了欣欣，都是常去的老店，正规的泰式精油按摩，相约按了一次后，俩人都办了卡。
　　一刻钟，孙欣就赶到了。晨曦下来坐车，给她带了颗薄荷糖。
　　“宝儿，谢谢你给我的甜蜜~” 孙欣一脚油门，出发了。
　　“你怎么忙成这样。”晨曦看着她，她穿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连个眉毛都没描，头发好像又剪短了些，露出了白白的小耳朵。

　　“案子像韭菜一样，一茬接一茬，怎么干都干不完。”孙欣叹气。
　　“对了，你认不认识方雨啊，他也是京大的。”晨曦想起来，又给方雨发了微信：有事先走了，晚饭取消。
　　“认识啊，他跟我同班的，不过他是学霸，跟我们这种学渣没交集的。”她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他跟我们班另一位美女被称为神雕侠侣，好想知道他们后来有没有在一起。”

　　欣欣是当年新晋公务员培训认识的，两人是同桌，后来处成了朋友。
　　至于为什么她一个京大法律系的毕业考了老家公务员，除了她常常自称自己是学渣，还有另外的原因，一是她出身贫寒，父母在县里乡下务农，年事已高，大姐一家外出打工，无法顾及双亲。二是她在学院里简直是透明的存在，大学忙着挣学费，成绩也很一般，于是懂事的早早规划好考市里的检察院，还好一毕业就考上了。

　　原来他有自己的姑姑，小龙女的啊。
　　放鸽子的罪恶感又少了点。晨曦忍不住翻看了下他的朋友圈，全部都是与法律相关的动态，没有半点生活的影子。
　　当然，被分组了也是有可能的。

　　这边方雨被那个男服务员带进去换衣服、泡脚后，他趴在按摩床上睡着了。
　　那个男技师手法、力道正正好，他忘记了之前晨曦在哭，后来情绪低落，他完全放松了身体和心情，甚至连晨曦发过来的微信声音都没听见。
　　所以怎么说呢，这男人真是个大猪蹄子！
　　按摩结束后，他被男技师推醒，醒来后第一时间找按摩床的品牌和型号，想买一张给自己，出去办卡的时候才看到了晨曦的微信。

　　好吧，真真切切的，方雨这时才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