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成人复习手册》和歌

9、我砸了你砸了没？

　　物伤同类这种情绪，是我经历了人生之后才学会的。毕竟，像我们这样的存在，从诞生到灭亡，永遠不可能互相串门、聊天聚会什么的。我们最多只能想象或者猜测，某个星体上可能会有类似的存在，然后惆怅地致敬一下。

　　孤独是我们的宿命。

　　所以一切都得感谢鸽子蛋。

　　我感慨了一段时间之后，脑子里突然开始歪楼了。淡淡的忧伤迅速地跑偏了方向。我笼罩着那股精纯的能量，突然开始动歪脑筋。反正这家伙可能也活不到开化的那一天，要不然，我把他吞了，进补一下？

　　刚冒出这个丧心病狂的想法，我立刻就自我唾弃起来。

　　吞噬同类，毫无人性！

　　不对，反正我也不是人，没人性不是正常的吗？

　　我意识里的正方和反方激烈地辩论了起来。到底吞还是不吞，这是一个问题。

　　我围着小家伙转圈，一遍又一遍。但是最终，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虽然，他（她）可能没有机会更进一步，又或者等他（她）开化的那天，我早已真正的消失。但是，这种极为珍稀的存在不应该毁灭在我的手里。

　　我叹了口气，用意念抱了抱他，给了他一个good night kiss。好好睡吧孩子，无知也是一种幸福。然后撤出了蓝雾。

　　在这庞大的空间逛了这么久，我已经明白了里面的一切。如果我想吸收蓝雾的力量，就像呼吸一样简单。但是我既然不想伤害那个小家伙，自然也不会再去吸取他的养分。

　　已经吸收的，我没法再吐出来。但是我可以给他一点补偿。

　　在我脱离蓝雾的时候，一部分橘红的炎能留在了蓝雾的表层，在那蓝雾之外加上了一层无形的保护网。我其实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只是希望能在小家伙在醒来之前能睡得安稳，别被莫名其妙的家伙打扰。

　　跟我的意识共同回归身体的，还有在蓝雾中吸取的那些能量。那些融进了炎能的蓝色雾气，自动开始修复我的身体，我身上的那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我琢磨着，小家伙的能力可能跟我不是一个路数，我的炎能是破坏和毁灭，而小家伙的能力是治愈是重生。

　　疼痛迅速的消失，我有些欣喜，虽然放弃了头奖，拿个安慰奖也不错。我撤掉了“座驾”的炎能牢笼，坐回了它的背上。

　　那只蜈蚣兽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我既然是离开的意思，它掉头迅速地爬了出去。等再次回到山谷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山谷里有不少蜈蚣兽，正在舔食矿石。看着“座驾”从地洞中冒了出来，且背上还有个人类，纷纷有些懵圈。座驾唧唧了两声，我估计大概是“看什么看”之类的情绪表达，然后就等着我的进一步指示。

　　我觉得我这会儿状态不错，不需要休息。但是这个大家伙跑了不少路，不知道续航能力行不行。于是我冲着另一只蜈蚣兽招了招手。谁知道那只蜈蚣兽愣了一秒钟，居然掉头就跑。

　　嗯？这些家伙吃人，难不成连智商都吸收了？

　　我正准备找下一个。那些在峡谷里的蜈蚣兽全都瞬间逃进了石缝之中。

　　风萧萧兮，只剩我和座驾孤零零地杵在谷底。莫名的悲凉。

　　座驾气得唧唧了好几声。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还是你吧，估计你两天不吃东西也不会怎么样的。快走吧。”

　　座驾没办法，只好按照我指的方向全力前进，希望把我送到地头了，我能放它一条生路。

　　路上我联系了毕老板，问他那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他那边的bgm充斥着咒骂和爆炸声，但毕老板依旧是那种悠闲自得的调调，仿佛岁月静好，“挺好的，一切顺利，你那边怎么样了。”

　　瞧这x装的，我就不爱装。我老实道，“第一件事情砸了，现在去办第二件事情。”

　　毕老板体贴入微地问了一句，“你还能把事情办砸了？是有其他原因吧。要不要我们帮忙。”

　　bgm里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式和各种国骂。

　　就你这架势，先管好自己再说吧。我撇撇嘴，“不用了。我抓紧办好第二件事情，就过去找你。你可一定要坚……”（持住）

　　我还没说完，那边又是一阵战斗的插曲，毕老板那头挂断了通讯。

　　我望着通讯器叹了一声，人类都移民星际这么多年了，雄性生物爱面子的缺点怎么还没进化呢！

　　座驾因为通讯器里传出的爆炸声紧张了一会，居然还回头看了看我，仔细观察周围发现一切如常之后，又开始继续前进。

　　当我知道毕老板还活着，我的心思回到了鸽子蛋身上。那个少年如今也不知道在哪里。他们肯定是得罪人才被丢在那里等死的。被我救了，应该不会傻傻地自投罗网，那么他们会去哪里呢？

　　我展开地图，找到事发地点的位置，看了周围一圈，只有唯二两个城市。去掉一个最近的，只剩另一个，音译过来叫雅安城。

　　距离倒是离黄金城不太远。我稍微松了口气，希望这个少年如我所想，别跑太远。

　　座驾背着我在荒漠地表“腾云驾雾”，有它在，没什么野兽敢特意出来劫道，倒是有几只小兽不幸误闯成了座驾的果腹点心。单调的行程跟通讯器那头的毕老板比起来格外的乏善可陈。

　　但我不知道的是雅安城里正是混乱一片，到处都是乱战和爆炸的声音。许多人抱头躲在家里，也有许多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街道上乱跑，甚至乘机抢劫。到处有受伤的人躺在角落里。也有许多明显成群结队的人手持武器在到处搜索。

　　而毕修被一堆人围着，刚刚走进一个高大的建筑物。方才挂断我的电话，也不是他主动的，而是有一个装扮很非主流的家伙，拿着枪威胁他这么做的。毕修没有生气，只是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

　　一旁有个黑衣男人皮笑肉不笑地道歉，“教授，我们这里的规矩，进了里面，不方便使用这些。还请理解。”

　　毕修点点头，“入乡随俗，客随主便。”

　　他这么好说话，倒是让旁边的那些打手们有些轻视他。毕修不以为意，跟着黑衣男继续向前。

　　越往里走越安静，环境也舒适奢华起来。那些打手们也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和脚步。拐过一个墙角，在众人面前出现了一片静谧的幽蓝。

　　那是一个巨大的水族馆，里面徜徉着难以计算的海洋生物。有一个男人正站在透明墙壁之前，沉默地欣赏着海底美景。

　　毕修挑挑眉，看着眼前这幅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星球上的海洋美景，毫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赞美。

　　黑衣男歪歪脑袋，示意他单独上前。

　　毕修泰然自若，走向那个男人。

　　“听说你是一位教授。”玻璃墙前的男人先开了口。

　　“是的。”毕修略略点头，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很有质感的挺括卡纸上印着毕修名字的中文，和其他几种星际通用文字的翻译。

　　那男人将名片翻了个面，居然看到了一个微微眼熟的校徽和学校的名字-星际联合大学律研院，“你真的是教授？”男人难掩自己的惊讶。

　　“是的。”毕修谦和文雅，“主要教授星际法，任教时间已经有六年了。”

　　“那为什么不继续待在象牙塔里教课？我记得星际联合大学在宝石星系，那边连路边的一根草都金贵的要死，更别提活的教授了。”男人语带讽刺地说。

　　“我一直在教课。”毕修平静地回答，“我是律研院终生聘用的教授，虽然我主要的工作是教授学生，但是你知道的，我的学生几乎都是律师，而律师打交道的人很多，我这个教授总得不断地提升自己，才能更好地教授学生。”

　　那个男人脸上惊讶的神色越来越浓，就差把“你特么逗我呢”写在额头上！但是他看着毕修一本正经的表情，不禁哑然失笑，“这世道真是奇怪，商人抢了强盗的活，教授走上了军人的路。”

　　毕修耸耸肩，“星际法，适用的范围比较宽，我们这些搞法律的，也不能总是闭门造车，需要积累一些实践经验。毕竟，律师代表的权益方总是变来变去的。”他笑了笑，“谁都需要律师。”

　　“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教授。”那个男人不由再次笑了起来，“好吧。你说的确实没错。谁都会有需要律师的一天，认识一个律师就像认识一个医生一样有必要。当然，能认识一个教出很多律师的教授自然更好。这边请，我们坐下来聊。”

　　毕修微微欠身表达谢意，“怎么称呼你比较方便？”

　　“艾力克。”那个男人说，“很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

　　“艾力克。”毕修像在称呼一位老友，他跟在艾力克的身后，走到沙发坐下，接过艾力克倒给他的酒，毫无防备地浅品了一口，“嗯，三河星系的特产，难得能弄到手。”

　　艾力克笑了笑，“这是我的得意收藏，总算有个能喝明白的人了。”

　　毕修举杯致谢。

　　艾力克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说吧，教授，是什么事情劳你大驾，特地跑到这恶名昭彰的地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