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成人复习手册》和歌

27、无能之辈

　　毕修朝那两人看了看，脸上是疏离的笑意，“真对不起，我此刻不方便。是否容许我先回家一趟？”

　　那两位毕竟有求于毕修，只能态度温和地点头，“那是当然。”

　　不待他们还想说些什么，毕修转身就走。这个地方他不是第一次来，环境也不陌生。路上遇到了几个毛手他们的同事，看见了毕修之后，还在一侧指指点点，满脸的同情。只是这个同情，不知道是针对毕修的，还是针对毛手和制服B的。

　　毕修出了安全处的大门，医生正架势着一辆低调奢华的悬浮车等在不远处。看见了毕修的身影，医生低头看了看车里的时间，不由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悬浮器架势至毕修面前。

　　毕修不等后面那两位连声的留步，直接上了车就走。

　　医生从车里的监控画面看到追出来的两人一脸悻悻，不由好奇地问毕修，“怎么回事？”

　　毕修嗤笑了一声，“我还关在里面了，就想求我办事。自己扇自己的耳光，不知道是手痛快还是脸更痛快。”

　　医生越想越好笑，“军部的人吧！”

　　毕修闭上眼睛，“应该是。”

　　“那你接不接？”

　　毕修往后一靠，“人家是伤疤好了才忘了疼，我这伤口，毒牙才刚拔-出-来……让他们自己先折腾吧。我先睡一会儿。”

　　他外表瞧不出来什么，但是这段时间毛手和制服B使了不少阴招，他一直休息不好，相当疲累。

　　医生没说什么，把毕修送到家之后，给他调和了一支营养剂，毕修饮下后，洗澡休息去了。医生则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去了酒窖挑了瓶好酒，然后在星网上订了些美食要求送到这里，正当他开着轻音乐捏着酒杯在客厅里乱转，他自己的通讯器材响了起来。

　　医生一看来电者的名字，连忙脸色一正，“老师，好久不见了……好的……好的……我知道了，等他休息好了，我就告诉他。”

　　医生结束了通话，不由叹了一声，看向毕修卧室的方向充满了同情。

　　毕修这一觉睡得深沉，原以为这些糟心的遭遇会让他在梦里想起年幼时那段痛苦的经历，但并没有。他仿佛只是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睁开了眼睛。而那些身体上的疲惫已经一扫而空。

　　毕修起床后，将自己收拾得如往日一样，穿着居家服去了客厅。

　　医生正在网上观看着什么，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的，十分夸张。

　　毕修以为他又在看什么恶趣味的视频，直接走进了厨房，给自己准备了一份早餐。再端出来的时候，医生已经收起了星网视频，一脸正色地坐在那里喝果汁。

　　“怎么还没走？”毕修有些奇怪，“我的身体没事。”

　　医生耸耸肩，“你先吃吧。”

　　毕修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拿起了自己的通讯器，解开了上面一些有趣的“小设定”，顿时，一堆信息狂涌而至。毕修将通讯器放到了一侧，继续安静地吃早餐。

　　医生看着那个不停震动的通讯器，有些同情安全处的那些人。要是他们知道他们梦寐以求的证据其实一直都在他们手里，只不过就是能力不足找不到而已，那些安全处的人会不会吐血。

　　毕修被关了挺长一段时间了。所以一直到他吃完了早餐，通讯器居然还在不停地震动。毕修看了几条最上面的，就没再看下去。“什么事情，你说吧。”

　　“他们找到老师那里去了。老师打电话让你去一趟。”医生一口气说完。

　　毕修眼中凌厉之色一闪而过，“那就走一趟吧，正好很久没有见过老师了。”

　　医生看着他前去换衣的背影，想起了那些人骂毕修的词语，什么毫无底线，蛇鼠一窝，见利忘义。可如今，连军部的人都来低头找毕修帮忙，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毫无底线，见利忘义。只怕这些人想跟毕修一窝，毕修都懒得理他们。

　　一个小时之后，毕修坐进了一处风景如画的温室里喝茶，而他的旁边是一对祖孙，老者已经是耄耋之年，垂垂老矣。坐在轮椅里，看着温室外的湖光山色。而少年则捧着一个虚拟电子屏，电子屏的音场是定向播放的，他正看着屏幕里的内容捂嘴偷笑，神情动作跟医生今早的表现极为相似。

　　老者慈爱地看了少年一眼，然后对毕修道，“我们出去走走。”

　　毕修放下手中精美的白瓷茶杯，站起身，走到老者的轮椅后面，“我来推您。”

　　老者没有推辞，“有劳了。”

　　其实老者的轮椅是最先进的设计，连目前市场上最昂贵的那款轮椅都没有它功能强大。可即便这么全能的轮椅，依然保留了手推的功能。

　　毕修推着老人平稳地来到了室外。

　　室外温度略潮湿闷热，没有温室中的清爽宜人。但老者还是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然后道，“越是老了，越是觉得天然的和人造的，总是不一样。”

　　毕修向来善于聊天，但这次有些一反常态。他将老人的轮椅停下，站到了老人的一侧，共同看向前方的山水风景，“确实不一样。温室里面，一切都是人为中心的；而这外面，从来都不以人为中心而改变。”

　　听着这话里的软刀子。老者颤巍巍地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愿意来，就已经放下那些误会了。”

　　“误会？”毕修难得嘲讽地一笑。却没再说什么。

　　老者裹紧了身上的毯子，“你也别怪他们。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知道的人太多，你虽然救回了这些人，那些军中鹰派的人早就盯上你了。借机为难你一番，也不奇怪。”

　　毕修嗤笑，“无能之辈。”

　　老者呵呵。那些家伙确实是无能之辈。星舰不是毕修串谋星盗劫的；军队找了那么久，连根毛都没找到也是真的；毕修出马，救回了一百多条活生生的人命也是真的。

　　可是军中那些强硬派怎么肯低这个头，承认自己不如一个耍嘴皮子的律师。毕修一回到宝石星系，鹰派就指使安全处把毕修给扣押审讯。要不是毕修本身就是律师，律法背得比任何人都溜，肯定得吃大苦头。

　　但谁知道，这边还扣押着毕修，那头又出事了。联邦某位大佬的儿子被绑了。那个败家子身边本来就有不少军中高手保护着，整日胡作非为的。贴身保护都把人丢了，那些只知道嘴硬的家伙们就更不行了。

　　于是，还得忍气吞声把毕修放出来，然后还得请他这个老师出面说和，请毕修不计前嫌，前去救人。

　　老者又呵呵地笑了起来，“见惯了他们的无耻，但看着他们像个小丑一样蹦跶，还是挺逗乐的。”

　　毕修想起离开安全处时，那两位说客的热切，不由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好了。”老者叹气，“政客这种生物，无耻是他们生存的养分，越无耻的，才能越强壮。不管你喜不喜欢，他永远都不会绝迹。只会越来越霸道，吞噬其他的生存空间。我们的选择，要么退，就像那二位，借着看病求医的名头，一去不复返。”

　　老者情绪有些波动，喘息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要么进，可你又不肯进入政坛，只肯做个律师。所以，只能选择不远不近的。可是这不远不近也不容易，胳膊怎么都是拧不过大腿的。我这个老师老了，还能和几天的稀泥。总得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老家伙站在你身后，你才能这么不远不近地站着。”

　　毕修看着远方，双唇抿得紧紧地，一言不发。

　　老者说得有些累了，再次停了下来。他的下巴不受控制地来回轻微摇晃着，嘴巴也一张一合，努力地呼吸着。

　　毕修看着他孱弱的样子，到底心中不忍，“老师，你何必蹚这浑水。”说着，从轮椅的一侧拿出了便携吸氧的仪器递给老者。

　　老者接了过来，盖住了口鼻，整个人的状态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的声音慢慢从氧气面罩后面传了出来，有点失真，“我是可以不蹚浑水了，可是你们怎么办？小毅怎么办？我的儿子和媳妇再也回不来了。小毅还这么小，要是你再出事了，谁还能护着他？我要保他，更要保你。”

　　“毕修，如果这次，你能救回目标，我便让你上位；如果这次你失败了，就不要再回来。我也会将小毅送去你所在的地方，你要帮我照顾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