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成人复习手册》和歌

15、代价的支付方式

　　第一次进行星际旅行的人应该会十分好奇，那些星体在宇宙中呈现出来的宏观且瑰丽的景象跟在地表观察到的完全不同。有人觉得惊喜，有人甚至会觉得恐怖。

　　但是我对这些没有兴趣。这些东西我都不知道到底看了多少年了，它们就是变成朵花，手拉着手在我面前跳舞都没法吸引我的注意力。

　　医生对我的反应很好奇，主动过来问我，“你经常太空旅行？”

　　我想了想，“不，这应该是第二次。”第一次是跟着三十七号的飞行器。而之后鸽子蛋的各种奇遇我几乎都是正在沉睡之中，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是哪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星球？”医生开始盘问我的底细。

　　我耸耸肩，“我不想骗人，我选择不说。”

　　医生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我居然是这么个思想小清新，行事老油条的人。

　　毕修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大概洗过澡了，头发还带着水汽。他用手指拨弄了两下，随意地往后梳拢。那种斯文败类的性感看得我目光闪烁，只恨手里没个相机什么的。要是把毕修这副模样拍下来，那些闺中怨妇恐怕多少钱都肯买。

　　毕修手里拿着一小片类似于棉片之类的东西，正在擦拭自己的手背关节。大概是刚才揍黑衣男的时候，有一点小伤。

　　我立刻狗腿地解开座椅的背带，跑到他面前，“老板受伤了？来来，这点小事，小的来办就好。”

　　我强行抓住了他的手，然后抢过那个白色的棉片，像哄孩子一样帮他轻轻擦了起来，附带轻轻吹一吹。

　　毕修被吓得猛地往后一退，但仍然没能逃出我的魔掌。他挣脱了两下却无法得逞，只能认命地任由我折腾他的左手，“怎么，知道开始干活了？”

　　“那是。我一向言而有信！老板请坐。”

　　“你能干什么？”毕修坐了下来，对我这种能屈能伸、说变就变的态度也很头大。

　　“我会很多的，老板。”我一脸委屈，真心觉得他没有伯乐的天赋。顺手将那个棉片塞进了医生的手里，“我刚开始见你说的那些可不是骗你，我上擂台能打，上舞台能演，进厨房能烧菜，坐办公室能当秘书。像我这样的全才，你要是用不好，那都是暴殄天物！”我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当然，因为我也没在其他星球生活过。所以上岗培训还是必须要有的。”我吹嘘完了之后，再顺便铺垫一下。免得以后办砸事了，没有开脱的理由。

　　毕修趁机收回了左手。“你有联邦的身份？”

　　“没有。不过我觉得特蕾莎这个身份不错，可以继续用下去。”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星球工作。谁都揭不了我的老底。

　　“不行。她是在联邦孤儿院长大的，生物标记跟你完全对不上。一进系统你就得露馅。”毕修直接否定了。

　　我有些遗憾，“我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特蕾莎，黑头发的小姑娘，多适合我。”

　　“你不是叫星星吗？”毕修凝视着我。

　　“这个名字是留给你的，你专属的权利。”我陡然起了调戏之心，笑眯眯地看着他。

　　旁边的几个家伙憋笑憋得很痛苦。毕修虽然一脸无奈，但颈侧和耳垂都微微泛红，特别诱人。

　　毕修强行忽略我的话，“你到底几岁？”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有些不确定，挠了挠头发，努力在记忆里找线索，“十八？十九？二十？虽然身材不太像，但是肯定成年了。”

　　毕修的目光飞快地从我前襟一扫而过。

　　我努力地挺了挺胸膛，“请不要误会，我以前那是营养不良。你瞧瞧，这几天营养跟上了，我这身体恢复起来很快的。”

　　毕修想起了我那一身诡异消失的伤势，一时没有说话。

　　我双手合十，“另外，我坦白一件事。那个高林，就是要把机会让给我的那个孩子。其实也是顶替的。如果可以，帮我找到他。”

　　毕修皱了皱眉，“你都干了什么？”

　　我认真地道，“别误会，我们只是等到最后，才在剩余名单里挑了一个名字。真正的高林已经不在了，我和那个孩子连高林的面都没见过，更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毕修看了旁边一个人一眼。那人低头核查资料，“高林一家人都在名单上面，一个都没能回来。”

　　毕修脸色微沉，这才没再追究。

　　我小声嘀咕，“老板，你放心。我是个很有分寸的小可爱，从来不对无辜的人出手。”

　　毕修点点头，“继续保持。”

　　“好的。”我做了一个可爱的表情，但是效果可能不好。毕修不再看我，走到了主控的位置上开始工作了。

　　我无事可做，连忙揪住医生，“医生，休息的地方在哪里，给我点东西让我学习吧。”

　　医生愕然。他们这种出任务的飞行器上，除了必须的物品，一样多余的东西都不会有。而男士们随身设备里那些用来打发时间、排遣寂寞的内容，呵呵，怎么可能拿给我一个小丫头看。

　　他想来想去，“我有些手术视频你看不看？”

　　“看！”只要能打发时间，我来者不拒。

　　医生见毕修已经没什么要交代我的了，便把我领到他们休息的地方。那里是共同的休息舱，一人一个横向的长形空间固定在墙壁上，里面足够一个大高个仰卧起坐。医生给我解释了一下休息舱的功能，给我拷贝了一些视频进了播放器，然后便留我一个人在那里。

　　我暂时还不累，便趴在休息区的桌子上看视频。不是敷衍，而是认认真真地学习了一番。

　　危机既然暂时解除了，我也没必要着急找死。怎么也得过把瘾再die。有鸽子蛋在身边，他们倒是可以立刻让我与新世界同步。但是如今鸽子蛋不在，而且恐怕还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回到我身边，我还是得一切靠自己。当个文盲一样的白痴可不是我的兴趣所在。

　　所以，还是得尽快地熟悉这个世界才是。而且，毕修这个人参果恐怕也不好啃，我还是得自力更生。可是我能干什么呢？在流放星球这种没有法制约束，全靠暴力说话的地方，我倒是可以如鱼得水。可是一旦进了联邦那种高度智能，规矩比头发还多的生活环境，我一妥妥的黑户能干点什么？

　　我看着视频上血腥无比的手术画面，陷入了沉思。

　　而总控室里，毕修打开了休息室的监控画面。看着我“认真”学习的身影，毕修双眉微皱。

　　“她有什么问题？”医生凑了过来。

　　“你给她疗伤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毕修低声问。

　　医生回想了一下，“她当时的伤势很严重，若是像他们这些受过训练的人能支撑着，我并不奇怪。但是她一个小姑娘，居然还能行动自若。甚至在擂台上还能击杀那么多蜈蚣兽。我确实怀疑过她是生化人，体内或许有什么武器。但是我检查的时候，却完全找不到任何痕迹。”

　　“她身上的伤势有可能在两三天就完全恢复吗？”

　　医生摇头，“正常的人体康复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如果用上些特效药，倒也不是不可能。对啊，她身上的伤全好了。”医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异常，“难不成，她的来历不一般？”

　　毕修点点头，“不一般是肯定，但到底是怎么个不一般法。”

　　毕修的脑海中闪过我站在黄金城拳场擂台上的画面，苦笑了一下，“这么小小的个子，怎么就是个人形杀器。”

　　“是啊。”医生也有点犯嘀咕，“她要是到了宝石星系，那些输出全靠嘴的家伙们谁能抗得住她？那可不就是虎入羊群，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教授，在摸清楚她的底细之前，可真的不能轻率地把她带回宝石星系。”

　　毕修沉思着。

　　医生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这次回去处境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冒险来调解这种事情，联邦一直觉得你跟星盗勾结，居民们不知真相，也不会感激你。出了事情，连个帮你说话的人都没有。而且那些记者只要随便瞎写几句，就能让你身败名裂。你说你中间收的那么点佣金，连这一趟的开销能不能够都不一定。再说钱这东西，你只要肯开张，打一场官司赚的钱，都是这种买卖的多少倍了。”

　　毕修沉默了一会，“我好像从来没说过我家人的事情。”

　　总控室里面的人都抬起头看他。

　　毕修看向前方幽深无际的太空，“我十四岁那年，我的父母，姐姐，还有弟弟，一起去旅行。当时他们的飞船就是遇上了星盗。在那些坚决不向邪恶低头的人的坚持下，他们永远都回不来了。”

　　总控室里一片沉寂。

　　毕修的神情冰冷，“我从来不反对任何人坚持正义，但有一个前提，那个人必须自己去支付正义的代价，而不是用别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