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成人复习手册》和歌

11、重逢

　　当我抵达雅安城外围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靠近门口有几辆悬浮器。做工很粗糙，主体像是简单的铁笼子造型，可以装东西，也可以装人。

　　我从蜈蚣兽的背上跳了下来，站在了岩缝里。有那只蜈蚣兽在头顶挡着，那些悬浮器远远地避开了我，绕道而行。毕竟座驾抗打击能力十分强悍，一般的武器也就是给它挠挠痒。而且这些悬浮器也很忙碌，停在了雅安城的门口，有一些人从笼子里走了出来，被打手们押进了城去。然后悬浮器再次升起，离开了雅安城。

　　这是什么情况？反抗力量？可是看着那些人里面不缺乏老少妇孺，看着也不像能打架的样子。

　　我想了一会儿，朝着座驾吹了声口哨。座驾转过它那狰狞的脑袋看向我，我冲着它挥挥手，“回去吧，我这里用不着你了。”

　　座驾肯定没听明白我说什么，但是我赶它走得手势它隐约明白了。它试探性地往后慢慢地撤退，见我扭头看向城门的方向完全没制止的意思。它顿时足下生风，钻进缝隙不见了。

　　我坐在岩缝里眺望着城门口。一直到天色黑透。我才慢慢地向雅安城摸了过去，并且藏在了黑暗里。等到又一架悬浮器降落的时候，又是一些人从悬浮器里被押了出来。还是什么人都有，唯一共同的特性就是没什么威胁力。

　　看他们百无一用的气质，跟那个拿着鸽子蛋的少年莫名的有些相似。我倒是想混进他们中间。说不定还能打听到那个少年的消息。不过他们的空气过滤器明显跟我脸上戴的不是一代产品，我要是真的混进去，简直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我叹了口气，等他们都进去了之后，才慢慢走向城门。

　　“什么人？”城门守卫警惕地朝我咆哮着。

　　“拳手。过来打拳的。”我压低声音回答。

　　有灯光落在我的身上，我转了个圈，让他们看清我身上没有什么威胁性的武器。守卫这才让我进前。我摸了个钱币递给他，他看了我两眼，正准备放我进去，突然城墙上有人喊了一声，“等一下。”

　　我抬头朝上面看了过去。一个大胡子走了下来，对我打量了一会，“你什么人？”

　　“打拳的。”我微微低着头，避免挑衅的姿势。

　　“听着，小子，今天可是你改变命运的机会。”大胡子伸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将我拉到墙角，“你想不想离开这个星球？”

　　我猛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大胡子将我往城墙内侧扯了扯，“有机会离开这个星球，干不干？只要一百个币。”

　　“有机会离开，为什么你自己不走？”我直接反问。

　　“听着，有一艘飞船被劫持了，上面有几百个平民。现在有人花钱赎人。但是这些平民已经有不少死在这里了，所以空出了些名额。你要是想走……”

　　“干！”不待他说完，我果断地出口，“但是我还有一个弟弟，我们两个人一起走。”

　　大胡子往周围看了看，低声对我说，“这个风险有点大，两个人要三百个币。”

　　我直接道，“可以。我现在去找人，找到人了就直接过来找你。”

　　大胡子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这么轻易地就放我走。我从包里又摸出了两个钱币塞给他，“我去弄钱，顺便把人带过来。一言为定。”

　　我这种迫不及待地表现安抚了大胡子。他将钱币塞进了裤子口袋，嘱咐我，“那你可得快一点。就那么几个位子，要是被别人占了，我可没办法了。”

　　“放心。”我特么比你还急，只要能离开这个星球，别说三百个币，让我把现在的身家都给你都行。那么现在的问题，鸽子蛋在那里。“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少年……”我形容了一下少年的模样，“就这几天刚来雅安城的。”

　　大胡子很想捞这个外快，想了想，却实在没有印象，于是招来了守卫询问。守卫想了想，“倒还真有一个，跟着几个人一起来的。因为没有钱，所以去了挖矿的地方，以工抵债。”

　　按照守卫指明的方向，我飞快地向苦力营奔了过去。

　　夜色中的苦力营仿佛是闪着鬼火的废墟，庞大的罩子打着各种补丁，盖在营地的上方，远远一看看去，竟然望不到头。很难想象这是人类移民星际之后的生活。当年的地球，怎么说也是呼吸自由的。

　　苦力营是没有门卫的，我随意挑了个地方钻了进去。我刚取下面具不到十秒，叹了一口气，还是将面具又带上了。这里空气的味道并不比外面好多少，而且夹杂着各种味道，更加难以形容。

　　我沉默地向前走去，狭窄的通道两侧是一户又一户用废弃材料隔出的人家。鼾声和脏话不时从那些房间里面传出来，这里也少不了妇女和孩子的哭声。我走着走着，叹了一口气，望着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我停下了步伐。

　　这样毫无目的的寻找，便是那艘星舰在星际里打个来回，我恐怕都找不到鸽子蛋。

　　我左右环视一圈，冲着一个有微弱亮光的地方走了过去。那里有几个半大不小的少年，正聚在一起打牌。满脸厌世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成人身上被传染来的。

　　“嘿。”我站在了通道中央。

　　那几个小子被我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我的体型，他们的表情变得轻蔑和凶悍，“不想死就滚开。”

　　我从包里摸出一个钱币，在手里上下抛动，“想要吗？”

　　他们的目光瞬间集中在那枚钱币上，所有人的视线一致上下活动时，画面有些滑稽。

　　“听着，我来找一个人。你们要是帮我把他找出来。这个就是你们的了。”我觉得我讲得很清楚。

　　最强壮的一个少年丢下了手里的牌，冷笑着站了起来，“找人，可以啊。先把酬劳给了。”他朝着我走了过来。另外几个少年也站了起来。

　　我看着他朝我伸出的手，叹了一声，“说好的未来的花朵，朝阳和接班人呢？”妈蛋，莲花只是出淤泥而不染，你把它种进核废料试试，只能长出这些熊孩子！

　　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用力向我这边一扯，顺带一脚揣在了他的小腿上，连摔带打，将他扭成了一个肉粽子。后面那几个少年立刻都扑了过来。

　　就他们这几个，想在我手底下走个完整的来回都很难。不到二十秒，他们全都紧紧地抱紧自己缩在地面上哆嗦。

　　我走了过去，在那盏昏黄的灯下坐了下去，“我叫星陨者，你们也可以叫我death star或者star。我来找一个少年，他叫小石头。大概跟你差不多高，这几天刚来。你们若是能找到，这枚钱币你们就拿去分了。”

　　少年们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我又补了一句，“每一个小时，回来给我报个信，要是我没收到消息……”我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你们应该知道会怎么样。哦，对了，对他客气点。”

　　这张古董级的面罩自带恐怖效果和心理暗示。少年们捂着胳膊飞快地跑了。

　　我有些得意，又有些唏嘘。暴力是最有效的说服方式，但并非人人都有。我现在无比怀念地球上的那段日子，那时，我也常将和谐社会挂在嘴边调侃。但和眼下一比，我才意识到，能做到那个程度，是多么的困难。

　　我靠在墙上，合眼休息了一会儿。我尝试着想将精神力延伸，寻找鸽子蛋的具体位置。但是很遗憾的是，身体就像一个容器，它承载了精神力，却也看管了精神力，能出去的，只是炎能和蓝雾，精神力却是想都别想。

　　我抬起头，说不上失望，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并不贪心，而且也未必就一定没有办法。

　　差不多半个多小时之后，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睁开眼睛，鸽子蛋boy正被那几个少年拽着，跌跌撞撞地向我这边过来。后面还有几个人也追了过来。

　　鸽子蛋少年看见了我，原本紧张的表情顿时充满了惊喜，“大师，真的是你！”

　　我点点头，“我说过，它会带着你找到我的。”

　　鸽子蛋少年激动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将手中的那枚钱币丢给了找人的那几个家伙。“肉粽子”接住了钱币，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然后带着他的小跟班走。

　　“大师。”鸽子蛋少年跪在我的面前，一头磕在地上就不起来了。后面那几个人里，有两个是当时跟他一起被我救下的，也跪了下来，“大师，您回来了。”

　　我点点头，直接开口问，“你们是本地人，还是那艘星舰上被劫持的人？”

　　他们有些茫然，显然对星舰的事情毫不知情。

　　“所以你们是这个星球上的人？”

　　“我叫博达，自小就生活在这个星球上。他们都是我家族的长辈……”鸽子蛋少年终于有机会介绍他自己的身份。

　　我抬手制止他说下去，“你跟我走，其他人都回去吧。”

　　那些跟过来的陌生人见没什么事情，便离开了。倒是博达的那两个长辈有些犹豫，“大师，您是要带博达离开吗？”

　　“是的。”我压低声音，“现在有一个机会离开这个星球，但是只能一个人走。”

　　那两人听得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但很快，他们给我行了一礼，“拜托了您了，大师。”

　　我对于他们这种果断的态度很欣赏，“这次机会难得，先把博达送出去。你们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尽快离开这个星球。”

　　略为年长的那位问我，“这里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是的。”我没有隐瞒，“这里会发生非常不好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具体发生的时间。你们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抓紧时间离开这个星球，走的越远越好。”

　　年长的那位笑了笑，“我们家族就只剩我们三个人了。只要博达能活下去，我们没有关系。大师，拜托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