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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千帆过尽皆不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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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先生,小小少爷该喂乳了。”许久后一旁站立的奶娘忍着笑意出声提醒。
“诶?”单书白看着怀里的奶娃娃,只见他停了动作,随后小嘴就一扁,头便凑近她的胸襟,小手不停的挥动,想将那烦人的料子移开。
单书白的脸顿时一阵热气,颇为尴尬的盯着乳娘。
“单先生把小小少爷交给我吧。”奶娘抖着肩膀不去看单书白尴尬的神色,伸出手打算将那磨人的小东西抱离,却见那奶娃娃一见奶娘的手臂过来,小手就揪紧单书白的衣襟,小脑袋更往胸襟钻去,啼哭不已。
又怕摔到或者碰到奶娃娃,奶娘便不敢再动,只干站着看因吃不到东西的小娃娃大声啼哭,单书白更不敢乱动,怀里的奶娃娃人虽小,但力气却不小,一抱离便挥舞双手双脚。
“…………”怎么办?俩个女子对望的眼神有着相同的讯息。
“咳……”一声轻咳将俩人的视线移向门口。
“庄主?”奶娘离了位置走向门边,打开门时,便见一身白衫的男人正站立在书房门口。
“回来时听见尘宝宝哭个不停,便过来瞧瞧,可是怎么呢?”来人温声道。
“…………”好似那人的房间离书房……只是,他不是陪那玉家小姐游灯会去了,门内的女子蹙眉神游。
“庄主,小小少爷饿了,却缠着单先生不放手了,我……”打开书房门乳娘微微侧身退开。
男人见到女子的时候,那女子双手抱着蠕动不已的小娃娃一脸的无可奈何,见他站在门外愣了一下便和那小娃娃一般扁下唇去。
男人忽然想起许多年前他也如这般,才刚向村子的老人妇人学习怎么照顾小婴儿,只是后来那小婴儿长大,长成了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娃娃,调皮捣蛋。
他训也训不得,打也打不是,无奈之下便只能罚她抄写女诫以定她心性。熟知,女诫也抄得许多了,抄得女娃娃时常困得缩在他怀里恍惚睡去,抄得女娃娃又长成了一个水盈盈的女孩。她愈大愈皮,愈大在他心里占据的位置也愈大,大到他宁可放手一搏,拼了性命回来寻求帮助,也好过在白云村让她看着他死亡,让她痛苦。
“我试试。”男声询问,眼儿却不曾移开,见女子茫然的神色点头,才踏进房里。
走至床边,从脸色微红的女子手里接过因看见他而裂开笑容的奶娃娃。
单书白瞪着一双大眼直直的瞧着突兀回来的某人,神情掩盖不住讶异,直到怀里咿呀咿呀嘀咕状似委屈的小娃娃被抱离,一室的喧闹便因那小婴儿换了个怀抱止了。
单书白不可置信的瞧着那婴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到这人怀里便安安静静还如此欢喜?
而后便又似想到什么般,坐在床头露齿一笑,双眼微微眯起。
“怎么?”逗弄着怀里婴儿的白衫男人终于抬头,墨黑的眸子盯着那床头边的黄衣女子。
“在下只是突然想起……”
“…………”
“如果在下的师傅在此,瞧见这幕,他定是尴尬不已的。”单书白眯这眼儿唇角向上扬起。
“为何?”男人终是问话,一双眸子更盯着她的脸直瞧。
“许庄主不知,在下同尘宝宝如此大时,便是师傅一手带着的。”那女子的眼睛直直盯着他瞧,观察着他的神色。
“我刚便在想,我那般大时,是不是亦如尘宝宝那般缠着师傅不放在他怀里找吃的。”那眼儿看着男人白净的脸庞微微染上一丝晕色又眯起。
男人不再做答,一手搭着奶娃娃的手儿一手示意奶娘抱离喂乳。
似乎意识到自个的失言,单书白咳了咳才道:“许庄主怎么会回来?”
“有事。”不清不冷的音调在一室静宜响起,低头看着挥舞着小拳头不让奶娘靠近的婴儿,男人微微皱眉。
“…………我可没欺负他。”单书白起身急忙撇清,刚才是他自个在自己身上蹭个不停才蹭红了鼻子的。便见男人抬眼瞧了瞧她,视线便落在女子的领口上,久久不散。
“…………”黄衫女子皱着眉头跟着男人的视线下滑,便见领口因刚才小婴儿的磨蹭微微松了开,脸色一红,女子顿时揪紧衣领转身整理。
“好了?”耳旁传来男人温润的声音,女子才转头便见男人抱着婴儿站定自己身旁。
“额……嗯……”单书白的脸色更红,顿了顿,稍稍退了退一些距离,才低低望着男人怀中看着自个的一双大眼,心下一阵心虚。
“既然许庄主回来了,那么在下便先告辞了。”一阵旋风,黄衫女子在男人的视线下落荒而逃。
“庄主……”小小少爷睡着了。
“嗯?”男人低头看着睡着的小家伙,眉一挑,隐隐跳起,小时的她也是这般模样。
将小娃娃脱手交给奶娘带下,许若衡带着笑的眸子盯着桌子上因女子落荒而逃而还没收拾的画卷上。
走至桌前,男人的手指顺手拿起一副画卷,便见奶娃娃模样的人儿在画卷里神态尽显。
“许公子,这奶娃娃可不是这般抱着,你得小心她乱动伤了自个的。”
“…………”清冷的面容渗出细细的薄汗,看起来才十多岁的男孩努力的压制住满怀里乱蹭的奶娃娃。
“许公子,不然这几日我帮你带她吧”来人道。
“多谢,不过不必了,你教我,我定会带好她的。”这人,村里人唤她青殊他娘吧,热心得让他无言。
抱着奶娃娃,看着她睁大眼睛满屋子瞧的神情,男孩的眼里微微带着笑意。
只是猛然,那男孩便笑不出来了,那女娃娃瞪着眼睛状似委屈,他便觉得胸膛一热,衣襟便湿了,而后那个奶娃娃的小脑袋便开始拼命的往他胸襟钻去,小手不断挥动着,拉扯着自个的衣衫。衣襟已经凌乱,男孩的脸登时暗了下来。
许是那人瞧见了,便满口笑意的开口道“娃娃来给我帮她换衣裳,顺道带去让村子里正哺乳的妇人喂饱她,许公子也趁机会也去换件干净的衣衫吧。”
男孩这才点了点头将怀里的女娃娃交与那人。
一声叹气从白衫男人的口中微微溢出,他掀袍而坐,又拿起另一副画卷,这画卷除了尘宝宝的画像之外在右角提了一“书”字。男子一愣,才又扯了抹笑意。
“许公子,这女娃娃叫什么名儿阿。”喂完乳的妇人从屏风后走出,将怀中的娃娃转交到坐着的男孩手上。
“书白,单书白。”清冷的面容上说出这名字的时候,男孩的脸色泛着笑意。
“单书白?”女子微微诧异,这孩子的父亲……姓单吗?
“嗯。”微微点头,当时府外丫鬟拾到她时,襁褓里只留着一封她的姓氏外加俩行诗句的信封。
“书生本愿致时康,白云峰下白云村。”他性子清冷,可这娃娃到了他身边却莫名的让他愉悦,随即便吩咐下去从此府里多了一双筷子,虽然那抓筷子的手还不稳妥。
他没有告之的,是信的背面还俩句:“若遣春风会人意,衡山碧色映朝阳。”
“…………”单,单家,会是那个单家吗?
“这些银子是给您和年念补贴家用的。”男孩将银子放置桌子上便抱着女娃娃踏出屋子。
“诶?”晃神的女子才回过来,拿着银子跟出去。
“书白家的,这银子。”我不能收阿。
“以后还要麻烦您的。”回应他的却只是男孩清冷嗓音。
只是,书白家的。男孩像想到什么般,停了步子,一双墨黑的眸子注视着眼前的奶娃娃。
唇一勾,清冷的嗓音道:“书白,以后当喊我师傅才对。”
便见怀中的奶娃娃也乐了,挥着小手,嘴里咿呀咿呀。好似真的再喊师傅一般。
细细磨搓着画卷,男人从回忆里稍稍回神,看着画卷的小娃娃又和记忆中的婴儿重叠,男人的眼神放柔,起身提笔,沾了墨,在那张写了“书”字的画卷上留了痕迹。
—— 千帆过尽,独留你。书儿。
然后收尽带锁的书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