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里有朵云》浅野舟

23、第 23 章

　　那时候抖/音上流行什么蜂蜜柚子茶，一刷一个教程。我看了有点心动，想做，让我妈去买了个红柚。
　　星期六下了英语课我就呆在厨房里，我动手弄皮，把柚子皮切的只留一层黄皮，薄得如纸。
　　看见没，千年好刀工！我向我妈炫耀。
　　我妈不理我，出门打麻将去了。
　　手里握着那把明晃晃的瓷刀，我有一种想砍在自己身上的冲动。
　　说实话感觉会很爽，人心里也许都是对杀戮有渴望的，那种生来茹毛饮血的感觉与生俱来，只不过被后天渐渐掩盖了。
　　疼到发麻，麻痹完了只剩下快感和爽感。
　　我头昏脑热，还真一不小心砍了。不过是在手指上削下一块肉，流了很多血，我还隐约看到了骨头。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骨头这么硬是真的，我还在那里傻笑。
　　笑容顿时僵住，我才意识到我受伤了，手忙脚乱的去拿了个创口贴。
　　做估计是做不成了，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我收拾。
　　我头疼，猜测可能有点失血过多，拿起手机顽强地给小杜发了个消息：“嘤，我手破了。”
　　小杜这时候居然秒回：“啊，真的假的？疼不疼，没事吧，你止血了吗？”
　　我慢慢敲出一句：“疼，流了好多血，手上肉都出来了。”
　　他很奇怪地停了一会，问：“你要去医院吗？我陪你。”
　　我愣了一下，医院……
　　我最终说：“不用，反正我也没多大事，不用了。再说你爸肯定不让你出来。”
　　小杜说：“那好吧。”
　　我又问他：“我在做蜂蜜柚子茶，晚上来喝一杯吗？”
　　小杜说：“我争取吧。我先把历史给我妈背了。然后表现好点不让他们生气……”
　　我点了下头，放下手机睡了一会。
　　梦里我跌落到一片海中，海似大似小。它并不清澈见底，而是玻璃的克莱因蓝。
　　它没有大海的汹涌澎湃海浪滚滚，而是湖泊的平稳如镜，一潭死水，风不起波澜。
　　但这片水里有天，有云。我分不清天地，分不清一切，他们混合晕染的很好，仿佛一体。
　　我不知时间，脚下走动涟漪，触感像果冻。
　　我坐在水里，看到了一条又一条的河流。他们有长有短，又净有浊，有宽有窄。
　　河流里有无数的会发光的鱼，他们奋力向河流的另一端游去。
　　各种各样的情绪压在我心口，是压抑，是呼吸不过来，是想哭，是想死。
　　不过恍惚刹那，潮水袭来，挤进我的耳鼻口眼中。它们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无法呼吸。
　　我实在受不住，就站了起来。水里有玫瑰红色的花瓣。
　　顺着花瓣一路走去，有一棵巨大的红树。我在它面前如同沧海一粟，渺小得可怜。
　　玫瑰红和克莱因蓝，非常好看。
　　树干异常粗大，上面挂着秋千和红纸条，灯笼。
　　其实这就是最初的忘川和琉璃熠花树，是萧晓和萧折柳的琉璃熠花树，不是如风音和宫野青的。
　　我醒了过来，继续去捣鼓蜂蜜柚子茶。
　　晚上小杜真来了，和他妈妈一起。阿姨进门就说：“哇，好香，小玉你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我说蜂蜜柚子茶，等好了我再给您拿点走。
　　小杜走进厨房问我：“我的老天爷，你又在整什么黑暗料理！吃不死人吧？”
　　“应该不会？”我夹了一口“柚子糖”给他，“尝尝？”
　　小杜皱着眉头咽下去，我又喂他一口，他没吐，说：“不好吃，苦。”
　　我自己吃了一口，确实是苦的！
　　小杜点头。我只好放弃了柚子糖，专心煮茶。
　　阿姨那边在客厅说：“小杜嚷嚷着想你啦，想来找你玩，还百年难得的给我背了书，也没顶嘴。”
　　我就笑。他在我家玩到九点，茶才刚刚煮好。我给他装了一大瓶，舀了两大勺蜂蜜：“回去冲水喝，去火的。”
　　阿姨拿着我给她的菜谱：“太多了！留点你自己喝吧，我们家小杜不喜欢喝这种东西，这么贤惠。”
　　然后我就站在门口看那个大傻子乐滋滋拿着一瓶茶走了。
　　之后我见了问他：“好喝么？”
　　“不好喝，苦！”小杜说，“我爸妈想喝我不让，自己吃了。对，我没冲水，生吃了。”
　　我哭笑不得：“苦是为了让你去火的……那我明年不给你放柚子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