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薄荷的明天》子木阑

9、谁无少年时

　　知了还在不知疲惫地叫着，太阳还是那样火辣辣烤着，空调WIFI啃西瓜，游泳商场北半球，在这酷暑夏日的假期还没远去，A大附属等一中学，已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这所中学至力于打造A市最牛逼学府，陈校长曾在教育部大会上曾豪言万丈地说：三年后的状元必出自一中，还是开榜必成双。
　　校长的豪言，同学们的苦逼，离真正开学还有一周的时间，西瓜籽都没吐完，北半球避暑的同学还在懵逼中，做为本校唯一年级新生的他们，已经被迫来新学校报道。
　　生命与学习同在，啥意思，就是只要你有一口气，就必须得好好学，吃饭睡觉都是浪费时间，何况去玩？超紧滚回来上课吧！
　　金光闪闪的校训，就这样醒目地刻在清明楼里，闪得同学眼睛都要瞎，只想哪天成为荣誉校友，就把这几个字给拆了。
　　清明楼一班，教室门口聚着撮来报到领试卷的同学们，对就是领试卷，看着这一大叠试卷，同学们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五彩缤纷。
　　"校长，怎么还有试卷啊，我才刚刚脱离苦逼的中考，能让我安心地过完这剩下的日子吗。"一位长得清朗俊俏的男生，双眼含泪地看着校长，仿佛只要校长说个"不"字，他眼里的泪就会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的落下。
　　有人说美女落泪，如梨花带雨，让人心生怜悯。美男子落泪，那更是三月的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入人心田，痒痒的。面前这位男生，面若白玉，眉眼含春，就连那双泡在莹莹泪珠的眼睛，也是那样引人注目，晶莹地如同沉淀百年的琥珀。
　　嗓音清翠，有着少年人该有的阳光朝气，却因为情绪低落而说出的话略带伤感，再配上这张粉嫩的小脸蛋，任谁都舍不得拒绝。
　　身边的同学都忍不住停下动作来望一眼这如画中的少年，然后就再用责备地眼神看着那位被称为校长的男人。
　　被称为校长的男人面无表情，只轻轻地把眼皮抬了一下，然后把手上那叠试卷慢慢卷起。语数英，物理化，每门三张，一共18张，纸张采用100%纯木桨，不易变形，有一定重量和厚度，若将18张试卷卷起，就能成为一根揍人于无形的棒子。少年眼眉不由地跳了跳，在脑袋中飞速计算棒子的硬度与脑袋硬度，得出一个理性思维的做法。
　　右脚在消无声息中往后挪……
　　"嗷……"衰嚎一声，少年抱着头，姜的还是老得姜。
　　耳边开始传来校长咆嚎式的声音："淳甑！还没开学就敢在这给我找渣，活得不耐烦了？什么安心过完剩下日子，你是得了绝症还是要准备寻死！几张试卷用得着在这哭丧。"
　　被揍的少年正是这位校长长期心绞病犯的根源，淳甑，但同时也是他的得意门生。别人家的得意门生是放在手心里捧着贡着的，恨不得一天亲个八百回，他的呢是恨不得拿个鸡毛掸子一天抽他八百回。
　　"校长……"
　　"把你那骗鬼的眼泪留着给女同学吧，这招我已经免疫了。"
　　"切，校长，给点面子好吧。你都不知多少女同学想我为她们流一滴眼泪。"刚刚还是两眼汪汪，欲哭不哭的我见犹怜的模样，转眼间已露八颗小白牙，笑容比外面八月的太阳还灿烂，显出右侧那枚浅浅的小酒窝，周身都透着青春年少，轻狂张扬的气息。这才是真正淳甑该有的样子。
　　"哎，打住，上两月就不是校长了，拜你所赐，现在我是高一一班班主任，麻烦叫我杨老师。"
　　"叫杨老师那得多见外啊。"淳甑笑嘻嘻地凑过去想看他忙点啥。
　　"还有就是你和十八里开外的北理闹得，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之前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怀念以前当班主任的美好时光吗，现在不用穿越重生，就梦想成真了，还不好。"淳甑小声嘟囔着，顺便接过杨老师手上的试卷。
　　"哼！在那低咕什么，是不是编排我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叫我什么，告诉你，这是新学校，是以前两名校合并的，你如果让北理的人也跟着你们叫，我一定抽死你！"
　　淳甑看了看杨老师头上紧剩的三根头发，又忍不住想到他的外号：五毛。
　　常年被淳甑这类吃饱蹭着找事干，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学生，气得头发稀少，这不，气一气，头发又见少了，刚开始同学们喜欢叫他三毛，可又觉得好像欺负了自己心目中三毛的伟岸形象，然后就给杨老师加了两毛，成了现在的五毛，也是对他紧剩的头发，给予最后的祝福。
　　五毛，不，杨老师人凶是凶点，但人是好的，当校长的同时也是淳甑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做为老师，他对学生一向是因材施教，对于成绩跟不上的，他会加班加点整理基础点，有时还单独给差生补课。做为校长，也是非常注重同学的想法，能从同学的角度出发，挣取该有的利益，如丰厚奖学金助学金，以及体育美术老师永远能上课，而不是被迫下岗。虽然同学们私底下都爱叫他，五毛，但作为原南文的学生，大家都十分尊敬他。
　　"看什么了，拿着你的试卷，就在这里把他做完。"五毛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鲁迅先生说过，要对世界充满好奇心。"登记表上不紧清楚列名一班学生的姓名，同时还标注了座位，原南文北理各占一半，有认识的不认识，淳甑也并不是八卦的人，他只是想看看那谁在不在一班。
　　"别看了，伊诺还和你同班，但这次肯定不会和你坐一起。"五毛斜眸一眼，就把人赶到一边。
　　"为什么？以前不都是校花校草坐一起嘛，你自己也说过，这养颜，还能给学校增加生源！"
　　"…………"
　　真的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五毛是说过，只是那时这位小同学，说只要能与伊诺坐一起，就把所有文科比赛奖包了。
　　作为能统观全局打倒北理这层面出发，五毛还是能满足这位中二病犯同学一颗爱慕的心。重点是两小孩成绩都十分优秀，坐一起能好好发展学习。五毛一直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五毛握拳抵在嘴边，试图用咳嗽来控制自己脸上表情。
　　"鲁迅先生说过，要把机会留给别人。再说了，你们虽然不同桌，但还是前后距离，抬头转身都见着。"
　　"你误人子弟，鲁迅先生才没说过这话！"
　　新陈校长在开学前特意说过，要融合两校文化，促进友爱发展，达到共同进步。
　　第一步，就是要南文北理的学生坐一起……
　　赶在淳甑炸毛前，五毛拿出做为班主任该有的气势："我给你安排了北理的校花，上官宝儿，一看名字就知道是个德才双优，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同学。"
　　"这上官同学在北理人气不输伊诺，你拣宝了。哦……"五毛故意拖长声，"如果你不想，那就算咯。"
　　对于这位淳甑同学，五毛可是摸透他的底，受软不受硬，要硬碰嘛，也行，可是就是麻烦，毕竟等下还要他帮忙。
　　"别在这墨迹，拿着你的试卷，赶紧做！"
　　好不容易接受了与北理校花成为同桌的事实，就被五毛压榨剩余的选择权。
　　"为什么，他们都能拿回家做，怎么我要呆在这里！"淳甑嘴里需然说着不情愿，但还是拎着试卷乖乖地坐旁边。
　　"你是我得意门生，还是南文的门面，让你做就做，哪来那么多费话。"五毛一边说一边揪着淳甑的耳朵，这娃放了个假都反天了。
　　太阳渐渐西斜，傍晚的余晖照影在少年的脸孔上，像是给这件完美的白玉渡上一层光，美丽耀眼。少年身材纤细，但不羸弱，腰杆笔直，桌子把他腰以下的部位都给挡着，即便是这样，也能想像出他若站着，那定如松树般挺拔修长。
　　六门功课，十八张试卷，在人来人往的走中仍能神态自若，游刃有余。
　　有人说认真的孩子最颜目，是的，此时走上已不似中午般那么热闹，但是还是会有喧嚣打闹声，但他仿若置身于无声的世界，游离于尘世之外，置一方净土，寻一处安静之处。
　　淳甑就是这样子，对于学习，他永远都保存着敬畏之心，他不是那种上学睡觉就能门门考第一的人，要想成才，就必须对自己狠心，他能因为背文言文而一两点睡觉，也能为解一道几何而废情忘食，他不觉得学习辛苦，他热爱学习，喜欢把题目一道一道解出来得到的那份成就感，同时他好胜心特别强，有着这年龄该有的不服输的性格，正因为这样，他对待每一件事情都会尽自己的努力把他做到完美。
　　走上的喧闹声渐渐安静下来，该报到领卷子都差不多走完，以淳甑的能力，这种基础的卷子，他一个下午就能做完。
　　在淳甑刚收笔时，听到上头传来，嘁嘁嘁几声，抬眼就见到一个年龄身材和五毛差不多的中年男人，淳甑猜想这应该就是北理的原校长，也就是现在的训导主任，老吴，之所以能断定他就是老吴，不源于他与五毛一样稀少的头发，及严重的发际线后移，更重要的是他到五毛对视那一刹那，淳甑感觉看到那电闪雷鸣所迸发出来的火花，在两人通过眼神大战了八百回合后，五毛先发制人。
　　"老吴，怎么这么有空来我们一班啊，不去后墙看看有没有北理的人翻墙？"语气轻挑地直想让人揍一顿，还没等老吴开口，"噢，小淳啊，你知道为什么以前北理的院墙都有四五米高，因为……他们家学生啊，最爱逃课翻墙。"
　　说好的团结友爱，共同进步呢？
　　呵，现在的中老年人。
　　都是虚荣的。
　　"翻墙出来的成绩都比你们高！"能和五毛扛上个七八年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哎哟哟，上回中考好像我家李羿刚好比你家的多了那么个一分？不对，好像是两分，是吧。哎，我说老杨啊，小孩子嘛，要注重德志体美劳全面发展，翻墙那也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你看，以前你们是不是体育赛事总比不过我们，这是有道理的。"
　　这还真冤了五毛，南文一向文科拔尖，吸收的生源也就是女生居多，而北理偏理，自然男生占比高，因此每当体育比赛，北理就能占绝对优势。但男多女少也不是好事，大家都处在血气方刚年纪，易冲动，因此翻墙打架这事儿也出过不少。最出名那次是，北理状元李羿，在篮球比赛中带头打了三中的球员，听说那次有好几个球员都进医院了。
　　"哼，"五毛气得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看到一旁安静坐着的淳甑，想到什么，勾唇一笑，然后看着淳甑说："我呢，还是喜欢性格安静乖巧的学生，不会经常惹事，省心。"省心两字，五毛特别加重语气。
　　"…………"你确定要对着我说，我在你心目中原来是这样，敢情平时拿着鸡毛掸子抽我的那人是谁？
　　"淳甑同学……"这语气和蔼亲切得让淳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吴主任。"
　　"吴主任好。"淳甑乖巧地喊了声。乖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累不累啊，帮老师一天忙了，刚好不容易休息坐下，又开始做作业……"对上五毛那仿佛看自家儿子的眼神，淳甑识趣地配合道："不累，能帮到五……咳，杨老师，我很开心，只要能为老师分忧，我都义不容辞。而且杨老师也经常教导我们要好好学习，抓住一切可学习的时间，这样才能不辜负老师，父母的苦心，做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我理应更加努力，为报效祖国，报效……"
　　"咳咳……"五毛不动声色地斜了一眼，戏过了，要紧收！
　　"报效社会……"
　　"乖孩子，这孩子就是这么懂事，又有礼貌。成绩又好，上回全国作文塞金奖就是他，那文采我看了都忍不住感叹，现在的娃真得越来越利害了。唉，你家那宝贝了，怎么还不见人？"
　　看着老吴越发难看的表情，觉得先溜为上，勉得被训导主任记恨上，以后天天找他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