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花瓶变异后，全世界修罗场》水仙乘鲤

20、第 20 章

　　已经不是开学第一天了，所有的学生都在照常上课，大家都挺有奔头的，向着自己的目标过去。

　　今天下了雨，雨点不大，搞得不知道打伞还是不打伞。苏小蛮是个无根漂泊的人，像人人都有的家用品，他不是每个都有的。
　　虽然“春草计划”发起人给了他一笔钱，但苏小蛮没有太多自主能力，他要么过于节约，要么过于浪费，总之走向二极管，但买了一堆东西，却从没想到过买伞。

　　“第一次去报道，穿得正式一点。”
　　颜广白早早起来，拿出件白衬衣递给他。

　　看着苏小蛮苗条的腰肢被衬衣裹住，颜广白伸手替他压了压，并且发自内心的感叹：“你真好看。”

　　镜子里的自己陌生得可怕，好像被精致的白衬衣一衬托，他那张死白的脸也变得尊贵了一些，而且显得他腰是真的细，以前他完全不会注意到这些，现在想来，兴许是根本没有人夸过他，他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堪。

　　离上课的点还有一会儿，外面的雨突然变大了，颜广白裹在一层薄薄的被单里，完全不像之前刚认识的那样不染世俗。
　　他松弛且随意，往摇椅里一躺，顺便递给他一把伞。

　　“下雨了，第一天去上课别迟到了，给老师们留个好印象。还是要我陪着去？”

　　苏小蛮顿时脸红，他又不是什么小孩子——虽然内心里确实渴望有个人陪着自己，他好像没有个没有断奶的婴孩，他总是没有办法去面对那么多风雨。

　　但他得自己去面对风雨，也只能必须去面对——他在心里默默说，同时接过了伞，往雨里去。

　　刚出去没两步，他就后悔了。
　　外面人太多了，来来往往的人有意无意向他投来目光，那种随意的、散漫的，只要落上来，就让苏小蛮感觉不舒服，不知道是老鼠套华服的不对劲感还是他衣服没穿对。

　　他只好把伞往下面压了压，伞骨抵到了头骨，有点疼，他就把目光放在了地面的水坑上。

　　学院很大，很快苏小蛮发现自己迷路了，他没有提前做攻略，偌大的校园他像个迷茫的瞎子。
　　班长确实带过他一次，可那次去的地方是休闲娱乐区。学校很大，分为了四个校区，苏小蛮现在完全摸瞎，只好硬着头皮去问班长。

　　他没敢直接问颜广白，一方面觉得很丢脸，一方面又觉得很尴尬。

　　班长估计是没遇见过这么麻烦的学生，整个人透露出一股浓郁不想理的态度。
　　但他还是友好的跟他讲，往哪里走，实在不行就问人。

　　苏小蛮也不知道，人生里为什么这么多细碎的麻烦，而自己就是那个麻烦。
　　他心情瞬间不好起来，在找到教学楼的时候，更感觉自己像个傻逼，他甚至一脚踩进水坑里了。

　　冷水一浇，他装起来的冷静就没了，他一想到教室里可能有很多鲜花，听老师的说法可能还会给自己举行个欢迎仪式，那么多目光会聚集在自己身上，他开始害怕和恐惧。

　　可人总要去战胜这些恐惧的，他咬了咬牙，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没什么人，苏小蛮心想自己是要好好学习的，所以坐在了第一排。
　　随着上课时间临近，学生们一个个涌入教室。

　　苏小蛮那位置太明显了，根本忽视不了，他像个滑稽的吉祥物，被人一遍遍参观。
　　苏小蛮强打着精神，努力对着面前经过的人露出一个微笑。

　　但笑容应该不顶用，甚至有点难看，因为对上他笑容的人露出了极度嫌弃的表情。
　　苏小蛮人僵住了。

　　很快教授来了，照常上课。教授看到苏小蛮，也愣了一下。

　　“新同学？”

　　有人起哄。
　　“好像是那个交换生项目。”

　　教授反应过来：“哦哦，新同学来个自我介绍？”

　　苏小蛮知道这一关肯定逃不掉，也提早准备了一些自我介绍的台词。
　　可关键时刻不顶用，苏小蛮站起来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忘记了。

　　他结结巴巴，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刻板，尽量幽默，可憋到后面，只剩下几个字。
　　“我叫苏小蛮。”

　　“野蛮的蛮？”

　　苏小蛮抿着唇瓣，眼神放空，他甚至都不敢跟说这句话的人对视。
　　后面就正式上课了，苏小蛮尴尬的坐在座位上，冰冷湿透的裤腿让他骨子里发冷。

　　他不想要鲜花，当然鲜花也没有。
　　他也不想要欢迎会，欢迎会也没有。
　　他倒是希望有人多看看他，同他说说话。

　　“喂，你就是那个下城区的幸存者？”
　　……但至少不要是这种话。

　　苏小蛮心渐渐凉了。
　　教室比他在下城区的家要大很多，人也要多很多，可这里的人像风像雨，只有满骨子的冰冷，也许在等待着炙热的小太阳消弭冰雪。

　　为什么他不能成为那个小太阳呢？

　　苏小蛮这样想着，好像自己离太阳也近了一点。

　　他没有课本，教授让班长下课带他去拿。
　　班长对他态度冷淡，带着他去教务处拿了套全新的书，然后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苏小蛮愣住了。
　　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他会装，他说：“渴望知识。”

　　班长并不在意他回答了什么，可以说无论他回答什么，他都打心眼里不在意。
　　区别于看不起，看不起是眼里至少有这个人的存在，而不在意，是权当没有这个人。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让苏小蛮很难受，全身上下都难受，明明自己就站在他眼前，可却一点也感觉不到。

　　班长毕竟不是专业陪玩，带着苏小蛮领了书，就走了。

　　苏小蛮看着地上那一堆书籍，真诚的感慨了一波知识的重量，而这么重的课本，他还得搬回寝室。

　　值得一提的是，从教室这边走回颜广白的寝室，要近乎半个小时。
　　叫个车也进不了校园，车停在后门，他还得一个人搬上去。

　　他劲儿小，也从来不想把自己培养成劲儿大野蛮的人。可能是从小到大，别人都把他的名字跟野蛮挂钩，他希望自己能够斯文一点，至少知书识礼、文质彬彬。

　　所以让他这样子搬大量的书，他觉得狼狈又丢人。
　　周围人的目光看过来，又匆匆挪开，苏小蛮浑身不自在，像是脚底板上放针，怎么都难受。

　　寝室在五楼，刚好没电梯，他柔弱骨架子搬了两楼，只感觉热汗一堆，黏着身体，衬衣白白净净，现在也污浊一片，苏小蛮先去换一件，又怕书被人拿走。

　　只能硬着头皮一点一点挪，好几层楼，人来人往，他鼓着劲儿给自己加油打气，感觉自己又特别像个小丑。

　　但他或许是个乐天派的，因为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他来这里是为了学习的，那些多余的情感一点用也没有。

　　靠着这点给自己洗脑，他把自己给盘活了，悄然成为这个冷漠无情世界的小太阳。

　　搬完了书，他已经累得不行。汗湿的衬衣黏在背后，额头湿成一缕一缕的，他趴在栏杆上，看到底下花坛里，一群年轻大学生在逗弄小猫咪。

　　野生的、年幼的小猫咪并没有什么攻击力，因为乖顺，惹得周围的大学生言笑晏晏。

　　可是乖顺的猫，连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只会奶声奶气依赖他人。
　　苏小蛮趴着看了一会儿，左手换右手，右腮换左腮，谁会喜欢野性、攻击力十足的猫咪呢，人们都只喜欢柔软的、乖巧的、黏人的，这样就会显得孤零零世界里，他们是唯一的、神圣的、高贵的存在。谁会忍心去伤害一只单纯可爱的小猫咪呢？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身体被暖洋洋的日光照得很舒服。

　　“还不回去？”
　　颜广白拎着午饭回来，他像那些给猫咪投喂的大学生一般，拎了一份饭给苏小蛮。
　　苏小蛮转过身来，黑黑的眼瞳里有且只有他一个人。

　　“吹吹风很舒服，没想到风把你吹过来了。”
　　他眼睛本来就大，里面偏偏还藏着一汪水，亮晶晶的，像月光嵌入，又像一轮小小日轮。

　　颜广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苏小蛮歪着头，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湿润的潮气，好像是水做的，干干净净。

　　颜广白不耐烦的啧舌，目光又直直对上苏小蛮。
　　两人目光相接，就像钩锁链接。

　　“那样会让我感觉，你的世界只剩下我了。”

　　苏小蛮错开视线，语气藏着悲伤。

　　“确实只剩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