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佑我》wuli沐媱

15、姑获孕鬼婴

　　“月儿明，风儿轻，虫儿吟歌入床前，宝儿乖乖，快安眠……”

　　从黑暗深处，传来一道清腔哼唱的歌谣。

　　在这人迹罕见之地，悠悠地回荡着，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林云成保持警惕，一回头，转眼便不见了那鬼婴的身影。

　　没有了引路的荧光，他顺着声音的方位，往深处摸索进去。

　　歌声忽然停下，而林云成终于寻到源处。

　　一个由幼童颅骨装饰的巢穴。

　　其画面令林云成为之震惊，这比那半坡的婴孩冢还要直观地面对沉重的罪恶。

　　“乖乖，你不睡觉，又藏到哪里去了？娘要来找你咯！”

　　这声音好熟悉……此情此景就如同二牛媳妇生产的那一晚他梦魇中的场面。

　　“我的乖乖，你又贪玩跑哪里去了，小心会被山上的大猫叼了去……”

　　林云成听里面的动静，急忙退到一边躲避，静观其变。

　　“乖乖……乖乖……不要同娘玩闹了，要是等娘抓到你了，可是要惩罚你，打你的屁屁哦。”

　　她有些急躁，在这本就逼仄狭窄的穴内翻寻，一步一步逼近，逼的林云成无处藏匿，只得现身出来。

　　她见林云成，先是一愣，大概是疑惑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忽然眼睛一红，亮出尖锐的黑爪，向他扑过来。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我的乖乖藏起来了？快把我的乖乖还给我……”

　　风雪感应到危险，剧烈抖动，从剑鞘中飞出，将那邪物挡开。

　　云城遂即握住剑柄，与其一战。

　　三个回合，不分上下。

　　“风雪去。”

　　风雪在云成手里，瞬间剑影分身无数，化作一道道冰锥，刺向那邪物。

　　邪物眼花缭乱，防备不及，被其刺中，满身窟窿，却迟迟没有倒下。

　　“啊——”

　　她长鸣凄厉悲痛，“你们这群道貌岸然之辈，帮着那群吃人的王家村对付我，为其除魔显‘正义’，而我的公道谁来为我诉……”

　　林云成一怔，手中的剑不知觉的往下偏了偏。

　　他在王家村探访了这些天，将村民们真假半掺的话理顺，差不多梳理出一条较为完整的故事线。

　　那年干旱颗粒无收，屠夫杀其三女为求敛财裹腹。

　　后又孕一胎，屠夫家以其胎为女像，挟其堕胎，遂难产而死。

　　他有所同情她的苦难，但是想着那些无辜的孩子，他又坚定的将剑尖对准其咽喉。

　　“那也不是你伤害这些无辜孩子的理由。”林云成目光沉重地看着做成灯盏悬挂在上空的头颅骨。

　　“无辜，他们哪一个不是吃着我女儿的血肉活下来的，他们哪一个不是眼睁睁看着我们遭受残害，做那屠夫手中的‘屠刀’？”

　　“他们残忍的将她们剁成肉块，只因为她们是个不值钱的女儿，又残忍的将我肚子里孩子堕掉，只因为肚相可能是个女孩，生下来会浪费口粮，让我那已足月的孩儿胎死腹中。你为修仙问道之人，由你来看，究竟是他们是地狱恶魔还是我为魔？”

　　林云成答不上来，心中沉重万分。

　　这世间并非恶就是恶，善就是善。

　　人性复杂，善恶难辨。

　　“呵。”她见他沉默，冷笑一声，“你们这群道貌盎然的伪君子，我深受其害时不见你们跳出来声张正义，这会儿，却要以‘正义’之名来劝我放下，而我的‘正义’在何处？”

　　“哈哈哈哈哈……”

　　异常讽刺的发笑，笑着笑着她空洞的窟窿眼流出血泪。

　　她声音发狠，“他们食我儿血肉，我便食其儿女血肉，让他们同我一样，感受失去儿女之痛。无人为我鸣冤，我为自己讨得公道，有何不可！”

　　在林云成眼里，她此时只是一个被逼到疯魔了的母亲。

　　哀其不幸，叹其可悲。

　　却是这时，邪魔趁他放下松懈之际出暗手，一只毒蝎落到林云成后脖，尾巴刺入他的皮肉。

　　。

　　“江姑娘，好像就在前方。”

　　风扬凭着低级的追踪术，寻林云成的方位，找到一个地洞。

　　这个穴口十分隐蔽，藏在杂乱的荆棘丛中，十分狭窄，仅容一人通过。

　　荆棘丛已被刀剑破开，所以风扬一眼就发现了它，很显然是大师兄留下痕迹。

　　风扬很是激动，“江姑娘，我先前去开路，你稍后进入，待确认安全后，你再进来。”

　　只见她从容点头，“也好。”

　　风扬便行一步，在确定里面安全后，叫她一同进来。

　　风扬从乾坤囊中取出火折子，点了一盏灯，交到江语柔手里。

　　他练就了一双明眼，黑暗里一样看得清，主要是照顾她是个小姑娘，担心她怕黑，不好前行。

　　这个隧洞很深，越往里面越暗，就连风扬练就的明眼好似也看不大清楚，两人脚步摩擦出的回音好似有人尾随其后，让人总觉得背后有股子阴风吹拂，十分渗人。

　　忽然，灯火熄灭。

　　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江姑娘？”

　　“风扬师兄？”

　　“嘘！那边好像有动静。”风扬小声提醒。

　　她好似听话的噤了声。

　　“我们过去看看，跟紧我。”风扬回头对着空气嘱咐道。

　　风扬寻到声源处，见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孩童，正蹲在地上小声哭泣。

　　“呜呜呜呜呜……”

　　风扬保持警惕，隔着安全距离询问他，“你为何在这里哭？”

　　“我……我找不到娘了。”

　　风扬眼皮一跳，“娘？”

　　这种鬼地方，怎么会有孩子？又怎么会有孩子口中的“娘”？无非是……

　　“我知道你娘在哪里，我带你去。”风扬一个大好青年，也是头一遭哄骗一个孩子，若是光线明亮，早该暴露他羞愧得发红的双耳。

　　十五岁的风扬说起来算是个大孩子，俊俏的面容还带着未褪的稚气，让这个孩子减了不少对他的警惕。

　　“你……你真的能带我去找娘？”

　　“咳，是的。”风扬正色道。

　　这孩子似乎是信了他，乖乖抹了眼泪不再哭泣。

　　“那你现在能跟我走吗？”风扬问。

　　他点了点头。

　　风扬看着他满怀期待发着荧亮光泽的目光，有些不放心的嘱咐江语柔，“江姑娘，你……”

　　“江姑娘？”

　　他一回头，发现江语柔不见了。

　　“哥哥，怎么了？”小孩奇怪的问。

　　风扬的背僵了一僵，转身一根长绳从他的袖口脱出，将那孩子的魂体团团捆绑住。

　　“你骗我！”孩子惊讶又愤怒的叫道。

　　“跟我同行的姑娘呢？”风扬冷声质问他。

　　他不知道他所谓的什么姑娘，娘说的没错，外面的人都是坏人，他再也不相信别人了。

　　风扬见那张纯真浪漫的可爱小圆脸忽然露出狰狞的青面獠牙，扭曲身子挣扎，摆脱锁魂绳的束缚。

　　风扬加持灵力，锁魂绳束的更紧。

　　他见挣扎不开，于是大声呼喊， “娘！娘！救救我！”

　　风扬不知，此举误打误撞，救了他大师兄一命。

　　那邪物正要对中蝎毒意识模糊的林云成下杀手，听到她儿的呼救，扔下林云成，直奔声音的方向去。

　　这个邪物不好对付，林云成担心来人有危险，就地打坐，先将毒液逼出体内，也顾得不头昏脑胀，急忙往她消失的方向赶去。

　　林云成与风扬碰面，见他手里抓着刚才遇到那个小鬼，于是问他，“怎么回事？”

　　他知道风扬，为人正派，再如何厌恶邪物，也不会拿小的来做威胁，这不是他的作风。

　　风扬不敢直视大师兄，支支吾吾道：“江姑娘跟我一同来的，与这个小鬼交涉时，她不见了……”

　　林云成脑子嗡的一声，刚才昏沉，如今让风扬这消息惊得清醒。

　　此时不好追责他为何要带她进来，那邪物已经追了上来。

　　“娘！呜呜呜……”

　　那孩子的哭声极为刺耳，却叫那邪物难过得眼睛发红，怒视着眼前这两个将她孩子捆起来的修士，嘶声力竭道：

　　“把我的乖乖还给我——”

　　“还给我！”

　　那邪物似乎进入了癫魔，全身散发着黑色的戾气，腹部忽然开裂，流出带着腥臭的黑色血液，随着她的发力，那裂口越来越大，好似将她的肚子都刨空了，像是个巨大的黑洞，附着强劲的吸力。

　　风扬手中捆住的魂体受此吸力，不受控制的脱开锁魂绳，向他的娘亲飞去，钻进她腹部的黑洞里。

　　那鬼婴蜷缩在她腹中，嘤嘤哭闹，“娘亲，孩儿好怕。”

　　“有娘在，没人敢伤害你，乖乖莫怕。”她轻声安抚，青面獠牙也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娘，孩儿肚子好饿，孩儿肚子好饿……”

　　她看了对面两人一眼，笑容阴鸷渗人，“娘这就给你找好吃的。修真之人甚是滋补，我儿吃了定能茁壮成长。”

　　风扬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吃了个大惊，这究竟是什么鬼怪？还有如此操作？

　　锁魂绳一般捆住的魂体基本没有逃脱的可能，除非遇到高阶魔怪。

　　高阶魔怪，那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风扬默默扭动的脑袋，与林云成无声对视一瞬。

　　只是一个眼神，两人脑子里颇有共识的发出同一个讯号，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