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佑我》wuli沐媱

12、王家百婴冢

　　“啊——”

　　一声惊恐划破苍穹。

　　风扬闻声赶过去，见祠堂的大门敞开，呈放在厅堂的木棺开着，满地白绸，凄冷无比。

　　风扬快速收回视线，落在脚下坐卧在地女子身上。

　　他不知发生什么事，只能蹲下身，询问那女子，“这位娘子，发生了何事？”

　　女子以袖拂泪，小声抽泣，不见其模样。

　　风扬正觉得她有些奇怪，待她扭头放下掩面的衣袖，露出一张布满尸斑的脸。

　　他吓了一大跳，瞬间跳开十几米远。

　　“疾风如令，行云不止，乾坤莫幻，妖魔现形……”

　　风扬反应敏捷，扔出一张灵符，迅速施以灵力，将其制住。

　　正当他为自己控制住妖魔而高兴之际，却见一道黑气从女子身上脱走，那具身体便僵硬的倒在了地上。

　　慢他一步的清竹赶来，见状上前查看，发现这具身体是原本放在木棺里的二牛媳妇阿兰。

　　风扬与清竹只得将阿兰重新抬进木棺中。

　　待他们忙完，刚抬脚踏出祠堂，便听到远处又传来一声哀嚎。

　　风扬定了定，确定声音的方向是从王媪那边传来，他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

　　风扬清竹快速赶回去，见师伯师叔大师兄都在，他们脸色阴沉得可怕，两人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上前查看，见王媪抱着带血被褥，哭得不能自己。

　　“风扬，你大师兄不是令你在此守着吗？你方才去了哪里？”

　　风扬反身对师伯师叔当面跪下，“风扬疏忽大意犯下如此大错，请师伯师叔责罚。”

　　他原以为大师兄撞破那邪物的“好事”今晚必定不敢再来了，便松懈了，万万没想到，那邪物竟然偏行险招，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将婴孩夺走。

　　清竹为风扬求情，“师伯师叔，风扬师兄是因为中了邪物的调虎离山之计，我刚才远远便见风扬师兄驱以灵符，赶到时见一道黑气飞走，随后就……变成了这样。”

　　游禄没有责怪风扬，叫他起身来，并吩咐所有弟子，“那邪物中了我一掌，想必走不远，加大范围搜寻，务必将孩子带回来。”

　　“是。”

　　众弟子领命，刻不容缓的去追寻。

　　……

　　“去那里看看！”

　　“这边没有……”

　　一双淡漠的眸子，透着小小的糯米糊纸窗，欣赏着月明星稀的夜幕下的热闹。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村民们陆陆续续被吵醒。

　　“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诶，是出什么事了吗？”

　　“好像听到哭声，是隔壁院里传来的……”

　　“那不是二牛他家，他家刚生了个孩子……啊，不会又是……”

　　挨家挨户，敲门声清晰的落在此处。

　　屋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如清泉潺潺，细腻轻柔，“语柔，睡了吗。”

　　她闻声，去开了门。

　　屋内幽暗，月光如瀑布一般顺着门缝倾泻落地。

　　“什么事？”

　　她迎着月光走进他的视线，浑身覆上一层银霜，犹如天女落入人间，仙姿佚貌，令人动容。

　　林云成恍然失神片刻，垂下眼帘，不着声色移开视线，回道：“没什么，只是不放心，来看看你。”

　　她勾了勾嘴角，笑容点到为止。

　　林云成大概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将江语柔当孩子一样哄了，他微微正色，告诉她，“有邪物出没，今夜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出门。”

　　她点了点头，“语柔省得，兄长不必记挂。”

　　“那便好。”

　　林云成走了两步，回头将风雪留下，剑尖穿入了屋门前的石缝中，凛冽的剑气镇住这一方不受邪魔侵袭。

　　神主看了一眼那剑，笑着回应林云成这份体贴入微的关心，随着大门合上，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出来。”

　　阴暗角落深处，一道黑影涌动。

　　江语柔因天生恐惧黑暗里的危险，忍不住失声尖叫。

　　“谁？”

　　令江语柔更为惊讶的是，那道黑影竟化成人形的模样，俯首朝她的方向跪下。

　　“多谢神主庇佑。”

　　江语柔看着这道入魔的游魂，脑子嗡的一下，如遭雷劈。

　　“神主，她是……”

　　她未从神主得到答案，却在游魂抬头的那一瞬间，看清游魂的脸，她大惊失色。

　　是那个别着茶花的采桑女。

　　她挎着一篮子的桑葚，从山里出来，迎着清冷的月光，劝要带她进屠山的金蓉和谢明珠。

　　“天色不早了，仙子们怎的还不回去？莫要再进到深山里了，传说那里可是有食肉嗜血的恶鬼，若是招惹上了那群饿死鬼，只怕尸骨无存……”

　　当时江语柔还觉得自己难得遇见了个好心人，可如今，后知后觉的她寒意凛然。

　　神主早就与外界有了联系。

　　这个曾经扮演采桑女的游魂，从属于神主。

　　那时她借劝她们回去的契机，变相引导存着灭口心思的金蓉领她往横尸遍野的黑风崖去。

　　这对于擅于窥探人心的神主得心应手。

　　神主并不是由她的怨念唤醒，而是……

　　神主选择了她。

　　天悬阵的传人，才是破阵的关键。

　　将一切关键反复推敲得证之后，江语柔心绪久久难以平复，或者说，寒意复加。

　　她的力量，简直超乎想象，令人头皮发麻。

　　游魂小心翼翼抬头，仰望那道冷淡的背影。

　　那清冷的月光，透过狭窄的窗户，洒在女子的面上，流畅柔和的轮廓犹如镀上一层银白的神光，令之敬畏。

　　“本座与你的交易已经了结，你还来作甚？”

　　江语柔听她如此对那游魂。

　　只见那游魂磕了三个头以谢神主恩德，随后便说明自己来意，“阿若是来和神主做第二个交易的，请求神主救救我儿。”

　　她听此，轻声笑了笑，不以为然地开腔，“说来听听。”

　　“传闻天女在凡间遗落神彩羽衣，巧遇一凡间男子拾得，天女为谢男子之恩，为其生儿孕女，只可惜孩子早夭，天女不舍，用神彩羽衣护住其心脉，千万年成不死之身。”

　　江语柔听着这个故事一头雾水，她熟知上古神迹，这位游魂所说的故事，她在脑海中搜刮了一顿，未找到一点与之相对应的。

　　江语柔心中感叹这位游魂胆子也挺大的，敢编故事来诓骗神主，也不怕被拆穿了，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却不想这位游魂比江语柔想象的更为胆大，竟拿这种编来的故事与神主做交易。

　　“那件神采羽衣正在我儿身上，神主若肯救我儿性命，阿若愿亲手将神衣奉上。”

　　此话一出，屋子里一片沉寂。

　　江语柔被这气氛慑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阿若抱地磕头，挺拔的脊背显示着她视死如归的坚定，“阿若贱命一条，如若神主不嫌弃，阿若愿为神主大业献祭，助神主修魂塑体重回巅峰一臂之力。”

　　这是阿若附赠的筹码。

　　这对于重伤在身的神主来说，是笔稳赚不赔的交易，说实话，江语柔听了都有些心动。

　　神主听了却是讥讽地笑了笑，“你儿既有神彩羽衣护体，又为何要本座救它？”

　　江语柔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点头附和，就是啊，编故事也不看看眼前这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嘛。

　　可能是被神主戳破谎言，江语柔见阿若忽然面露痛苦，柔和的面部变得狰狞扭曲。

　　门外风雪已有预警，发出“铮铮”的剑鸣声。

　　只见那游魂浑身冒着黑色戾气，好像要失控了一般，江语柔开口提醒神主，“小心！”

　　“咻——”

　　风雪破门而入，寒光一闪，尖锐地刺向那团游魂。

　　刹那间，剑尖落地，游魂化作一团黑气散去。

　　林云成受风雪感应，飞速赶了过来，进门见风雪落在女子的跟前。

　　他关切地上前询问，“语柔，你没事吧？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假意后怕，捂着心口向林云成解释，“兄长刚走不久，就有一鬼魄潜入语柔屋子，好在兄长留下的风雪吓跑了她。”

　　屋里光线太暗，她惊恐后怕，又或是虚情假意，林云成关心则乱，辨不清真假。

　　林云成问她，“可有看清它往哪个方向去了？”

　　她抬手随意指了个方向。

　　林云成欲要追去，不放心再留她一人独处，便带她一同前去。

　　江语柔还以为神主只是随口敷衍表哥，没想到，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竟真的有所发现。

　　在王家村二百里外的一个小山丘，聚集一片浓重的煞气。

　　那是由一垒垒无名小坟堆而成。

　　此地阴气之重，寸草不生，与那屠山遍地尸骸残骨无差，江语柔即便是身处神主神识庇佑，也是汗流浃背。

　　“这是什么地方？”

　　这正是江语柔想问的，但是由神主口出。

　　江语柔太清楚了她了，神主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她故意引表哥过来的。

　　不出所料，表哥在她的引导下，前去查看，在一处新坟前找到些细枝末节。

　　烧了半只的虎头鞋。

　　林云成推测，“想必此处就是王家村婴孩所葬之处。”

　　他面色阴沉，看着这百来个土堆，“这个村子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