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魔女之心(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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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内烛火微晃，老旧的木门吱呀作响，少年紧咬下唇，试图唤回意识，体力的大量流失令他一个踉跄，神色痛苦得倒在地上，暗沉的衣领处涌出鲜红的血液。
意识沉沦之际，似乎有人将他抱起，轻柔地抚过他的伤口，莱斯睫毛轻颤，下意识地贪恋着这份温暖不愿醒来。铜绿色的药水在坩埚中上下翻滚，四散的药味传入了莱斯的鼻腔中，他猛地睁开眼，胸口的伤口隐隐作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又做梦了。
“醒了。”低哑的嗓音响起，莱斯偏过头看去，黑袍的魔女坐在藤椅上，红唇藏匿于帽檐的阴影下几乎难觅其踪，她仿佛永远是那副样子，被黑丝手套所包裹的指间无声地翻动着书页。神秘、黑暗、残忍……这就是魔女所展露的形象，但、又不完全是。
“喝药。”魔女的声音将他恍惚的意识带回了过去。几年前的事如梦魇般在他梦中反复重现，魔女将那暗红的液体递到他的眼前，那比鲜血还要鲜红的红唇说出的话却让他近乎沉入深渊，“喝下去。”“浪费是不好的，莱斯。”“你想逃吗？”
细长的睫毛在莱斯眼底打下一片阴影，他起身，将魔女煮好的药一饮而尽，胃中一阵翻滚，他有些作呕，但药水早已融进了他的身体中。莱斯失神地看着手中的空碗，随后无声地讥笑了一声，走出了房门。
魔女沉迷于书中，对于莱斯的离开貌似一无所觉，房间内只剩下了藤椅吱吱晃响的声音。
日落半山之际，魔女这才想起了莱斯，她将久未翻动的书籍合上，缓步走出了小屋。纯黑的长袍轻抚地上红紫的草丛，自悬崖边缓缓飘落，如翩飞的蝴蝶。魔女落地后缓缓抬眸，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双湛蓝的双眼，那如天空一般美丽的色彩却被阴霾笼罩。
莱斯的身后有团白色的毛绒在瑟瑟发抖，魔女瞟了它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那是莱斯救下的幽氰兽幼崽，想起他当初恳求她的那一幕，过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能请你保护它吗？’他聪明极了，知道光以他的力量无法保全弱小的幼兽。‘小东西，你拿什么和我换？你的灵魂吗？’
肉嘟嘟的小脸上陷入了沉思，在她的注视下，小莱斯的眼神里渐渐染上坚定，见此，魔女扬起了嘴角，‘好，代价就是你要每天准备三餐。’她永远无法忘记莱斯当时呆滞的神情，可爱的让她想不适时地捏两把，当然她也这么做了。
感受到小白对魔女的恐惧，莱斯站起身将它护在身后，他有些紧张地注视着魔女，用眼神质问着她的来意，“晚饭。”魔女的注意力不知何时又跑到了小兽身上，她手指小幅勾起，小白便飞到了她的手中，毛茸茸的手感让她没忍住把玩了一番。意识到莱斯还在，她愣了一下，很快便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将小白放回了原处。
这个举动在莱斯看来，像极了魔女对他的警告，即便是现在的他，对于魔女来说也是可以随意揉捏的对象，藏于背后的双手下意识地捏紧，他恨极了自己的弱小。“不走么。”魔女抬眸看了他一眼，莱斯楞了一下，平缓心绪跟在了她的身后。
莱斯将自己浅褐色的长发高高束起，高举双臂对着木块劈下。几缕杂乱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垂下，将他的双眸遮挡，卷起的衣袖露出他略有些苍白的手臂，苍白、却不瘦弱，充满了爆发力。莱斯一直苛刻地要求自己，试图将自己锻炼到最强。但他很清楚，即便如此，不会魔法的他，在魔女面前，只是蝼蚁，只是蝼蚁罢了。
源之魔女阿珈莎在无人所知之际死去，替代她身份的是平调者过玥，她就如武侠小说中悬崖下的武功秘籍、修仙世界中路人给予的重要的信息，是主角成长路上必不可少，却又被一笔带过的一环。
源之魔女开启了莱斯勇者道路的起点，而她需要做的是拔高他的起点，让莱斯更加顺利地成长，然后在命定的那一刻离开这个世界。离那个节点还有一年，是时候了，她想。
摆在魔女面前的是色香味俱全的晚餐，简单的料理，从中飘出勾人的香味，令人忍不住想大快朵颐一番。两人关系尤为僵硬，一日三餐便是两人少有的共处时间。被黑丝包裹的手指捏起勺子舀起盘中的饭，红唇微张，缓慢地咀嚼，即便是进食，魔女也能将高贵、优雅发挥到极致，仿佛她并不是邪恶的魔女，而是一位教养极高的贵族。一年的生活下来，莱斯已经能做到全然无视魔女的存在，快快地结束用餐，然后离开。
“莱斯。”魔女少有直呼他名字的时候，她习惯于跳过名讳，或称他为小东西。
她，要说什么？
莱斯呼吸一滞，放下手中的餐具，看向了魔女。“从今天起，我教你魔法吧。”魔女睫毛微垂，泰然自若进食的样子，仿佛这只是不经意间的一提，但不是，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魔女她向来是言出必行。他下唇抿起，心中思绪杂乱地翻滚，他有太多的疑问但不敢问出口，万一……她反悔了该如何。
她到底在想什么，莱斯有些迷茫地靠在椅背上，她很清楚吧，给了他獠牙会有什么后果，他对她可不尽然只有感激。
“怎么了，这么严肃。”低哑而幽深的声音中染上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她似乎心情很好，莱斯的双手握紧了又放，终还是选择了遵循内心，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他紧紧地盯着魔女，妄图从魔女脸上寻觅出什么，一些他内心深处隐秘渴望的东西。
“你就当我心血来潮吧小家伙。”魔女似乎并未打算告诉她真实的目的，他能看到她的睫毛细微地晃动了两下，那是她有所隐瞒的表现，似是意识到这么说有些敷衍，魔女放下手中的勺子，支着下颌补充道，“毕竟我还需要你帮我取点东西。”
因突来的喜讯而沸腾的鲜血，此时像是注入了冰水一般迅速地平静了下来，莱斯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果然是为了利用自己，他在魔女的眼中一向只是一件工具不是么，不够锋利就去打磨，只有打磨的足够锋利才能成为好工具。和魔女达成协议的这一年来，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创伤从来没有间断过，魔女从来都不过问他的伤痛，数次在生死间挣扎，让他逐渐变强，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智上的。
莱斯，你只要变强就够了，杀死她，然后离开这里。
“好。”他听到自己淡淡地应了声。
魔女毫不意外他的答复，她也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她摘下手套，露出了纤细苍白的右手，多年不见光的手指，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魔女食指微微屈起，点在了莱斯的额头上。
冰凉而温润。
莱斯有一顺的呆滞，他从未如此亲密的与魔女接触过，他也不曾知道魔女的体温原是如此冰冷，仿佛没有血液在流淌。“闭上眼。”莱斯看了魔女一眼，她血红的双眼中没有一丝情绪，这却莫名地让他感到了心安，左右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杀他不是吗？莱斯缓缓阖上了眼。
一片漆黑中，不断地有光芒涌入，颜色各异的光芒调皮地围绕着他打转，这令他想起了小时候与母亲一起在荒野上看到的星河，耀眼且神秘。
“这些是元素。每种颜色象征着不同的属性，红代表火，绿代表风，蓝代表水，黄代表土，白代表光，黑代表暗。一般来说魔法师只能使用他能感知到的元素，你能看到哪些？”
莱斯没有留意到过玥说的词是‘哪些’，她仿佛笃定了他能感知到很多种元素，他‘看着’飘动在周围的元素，有些元素亲昵地围绕着他打转，莱斯犹豫地说出了他所看到的颜色，“……除了这几个还有紫色。”他有些忐忑，仿佛聆听审判的信徒。能看到的颜色多是好是坏，他完全不清楚，万一……
莱斯头顶的呆毛垂垂地贴在他的头顶，过玥有些失笑，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将他的意识拉回到现实，“好了，睁眼。”
湛蓝的双眼平静地对上了她，莱斯眼眸深处暗藏的一丝不安暴露在她眼中，心中的弦被轻轻触动，过玥放弃了捉弄他的想法。
“近一百年有名的大魔法师中，炎之从者纳兹只能感受到火元素、雷霆龙狮戴尔能使用五种元素、圆桌骑士之一的诺尔天生精神力强与常人，15岁就成为了圆桌骑士……”过玥微眯双眼，将脸颊贴在双手手背上，审视着莱斯，“莱斯，你觉得成为魔法师最重要的是什么？”
莱斯愣了愣，试图从她的话语中进行分析，“天赋？”
过玥听到这个答案像是嘲讽般轻笑了一声，“不，什么都不需要，硬要说的话，是努力。谁都有资格成为魔法师，但是，要成为能震慑一方的大魔法师，只有努力，莱斯，明白了吗？”
莱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迷茫与不安随之淡去。见自己的话达到了效果，过玥食指轻点扶手，“那么，我们开始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魔女之心(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