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炸星球做论文》北树鸦

5、仿生

　　地面产生微弱颤动，她竖起耳朵，听到远处接连产生一阵阵闷响，五分钟后，动静消失了。
　　她又俯头下去，焦灼地开始翻书。

　　十分钟后，有人敲了敲马厩打开的门。
　　辛瑶抬眼，见到杏色长发的陌生男子。

　　男子冰肌玉骨，崭新制服已有些许褶皱，白皙的面庞也沾染几丝尘埃，似乎有那么一丝惹人怜爱。他看上去很疲惫，左手手肘抵在门上，右手拉下护目镜，对着辛瑶笑道：“你真漂亮。”

　　辛瑶坐在原地看外星人。
　　里契从怀里抽出一块饼干，拆开后上下晃了晃，用逗弄的语气讨好她：“过来，乖孩子，给你吃这个。”

　　辛瑶继续看外星人。
　　“吃一口就知道了，你会喜欢的。”

　　由于外星人的表现过于智障，辛瑶也不知所措地坐着，同样反应得像个智障。
　　里契缓缓向辛瑶靠近，伸出右手准备抚摸她：“乖，你别动，我不会伤害你的。”

　　辛瑶余光左右扫视，突然起身去角落里翻出一把锄头。
　　里契被她如此敏捷的身手吓了一跳，连忙笑着安抚她：“怎么了？为什么要怕我？”

　　辛瑶开口：“那个人呢？”
　　“你也会说话？”

　　“那个人呢？”
　　“那个——”里契想了想，轻声解释，“亲爱的，那个不是人。”

　　辛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忽然挥锄头砸在右侧木板上。
　　她的力气很大，脆弱的木板豁然出现一个洞口，她看见哑巴正踉跄地朝她跑来。

　　他的衣服已经撕裂一半，破损的皮肤下露出青色的硬物，右臂已经消失，却只渗出少量血液，肩膀上的断裂处暴露出坚固的金属骨骼与人造肌肉群。

　　“这是仿生人。”里契说，“我以为关机了。”
　　辛瑶突然扔掉锄头，用蛮力撞碎木板。

　　就在她跑出马厩的瞬间，里契的手搭上她肩膀，轻而易举地拽住了她，俯下身轻声说：“不用关心他，他只是在执行程序指令，对你没有感情。”

　　哑巴加速冲刺。
　　里契右手出现金色电光，一束光突然从他指尖射出，在哑巴胸口破开一个洞。

　　哑巴受到撞击，笨拙地向后倒下，很快又翻身爬起来。
　　里契温柔地给辛瑶科普：“你看，他甚至没有痛觉。”

　　辛瑶突然发出咆哮，握住里契胳膊，用力把他往下一拽，实打实地完成过肩摔。
　　她听见“咔”的一声脱臼脆响，当里契落地时，剧烈的撞击力让她双脚瞬间脱离了地面。

　　“……”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没眼看天仙般的王子怎样落入了凡尘。

　　哑巴看着她，确认危机解除，缓缓跪下，上半身扑在地上。
　　“我……”辛瑶听到有人正在靠近。

　　她拼尽十二年教育的智慧，冲回马厩找回书本，再扛起哑巴逃离现场。
　　哑巴的腰身卡在她肩膀上，身体几乎在她肩膀上对折。辛瑶往没有人的小树林里跑，感觉哑巴结实的腰身越来越松散，突然回过神来发现不妙，连忙把人放下。

　　哑巴的腰身已经被里契打碎一半，再被她一扛，金属脊椎彻底断裂。
　　辛瑶拍他胸口呼唤他：“醒醒，你不要关机。”

　　好一会儿后，哑巴又睁眼开机。
　　辛瑶忍着眼泪：“你不会死吧？不会死吧？”

　　哑巴颤抖着抬起左手，用左手掐住自己脖子。
　　辛瑶心急了：“什么意思？你不舒服吗？要是很痛的话，你还是关机吧？我一定把你搬到家。”

　　哑巴闭上眼，紧紧咬牙，手指狠狠嵌入皮肤，脖子上水平出现一条整齐的细小裂缝。
　　辛瑶求他：“你不要这样！”

　　随即“咔”的一声，头部沿着那条裂缝整齐脱离，无数条电子神经线路被扯断，模拟血液的无味红色液体缓缓从人造血管中流出。

　　哑巴彻底宕机，左手五指无力地张开，头部在地上缓缓滚动半圈。

　　辛瑶：“……”
　　辛瑶：“…………”

　　——你吓鬼啊！

　　面对已经解体的仿生人，辛瑶茫然地坐了好一会儿。
　　她突然明白了——人类用大脑进行思维活动，仿生人也把资料储存在头部！哑巴的意思是——只带走他的资料！这样她才能脱身！

　　她立刻脱下外套裹住哑巴头部，在离开之前掩藏好哑巴躯体，仔细检查了地上会不会留下明显脚印。她不知道家在哪，抱着头部到处乱跑，到了傍晚才离开这片树林，到达山脚下一个陌生的小镇。

　　她又累又饿，见到巡逻队的人立刻冲上去，抱住一个人干嚎起来。
　　吃了一顿热饭后，她坐上了警察的摩托车。

　　警察已经给她爸爸打了电话，考虑到外星人来访期间的交通秩序，他们没让家长来接，而是亲自把辛瑶送上门。
　　“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到家了。”警察发动摩托，“小朋友真有你的，迷路能迷这么远。”

　　辛瑶虽然二十岁了，但样貌像个顶多刚上初中的小矮子，一旦装起委屈，智障气息就扑面而来，让人根本无法深究其中原理。
　　她抱着哑巴的头，哑巴的头抵着警察后背。

　　警察又问：“小朋友你到底抱着什么？真不能给我看吗？”
　　“……”你不会想看的。

　　摩托车在路上行驶。路上隔三差五就出现巡逻的人。
　　一个小时后，警察把她送到镇上，父亲千恩万谢，把她领走了。

　　“哑巴呢？”父亲小声问。
　　辛瑶怕老父亲当场飞升：“回家再跟你说。”

　　父亲已经不在乎辛瑶去了哪儿，只是用鼻子叹气。一路无言地回了家，母亲小心谨慎地开了门，辛瑶看见了满地的狼藉。

　　“怎么了？”
　　她知道是小年搞的，小年这孩子从小比别人熊，玩起来总会把家里搞得一团糟。

　　不知为何，她能隐隐约约听到久久没有散去的哭声。
　　“你过来，看看小年。”母亲带她去小年房间。

　　开了门，辛瑶看见一头黑熊压在床铺边上，正精疲力竭地呼呼大睡。
　　“……”

　　辛瑶已经佛了。
　　收养两个小孩都是外星生物，她家真的太毒了。

　　母亲难以启齿地解释：“瑶瑶，里契王子来我们家了，他把小年变成这样，说小年本来就是熊……”
　　辛瑶：“好吧。”

　　母亲再难以启齿地解释：“里契王子还说，我们家还有……”
　　“我就是那条龙。”辛瑶麻木地走回自己房间，抱着哑巴的头坐在床边。

　　母亲追过来：“你怎么知道的？”
　　辛瑶微笑：“我还把里契王子打了，至少是个骨折。”

　　“……”
　　小年变成熊的苦恼，瞬间在母亲脑中烟消云散了。

　　“没事，我好歹是龙。”辛瑶捂头，“其实他对我挺好的……小年的事，下次我碰到他的时候，我会和他谈谈。”
　　要是里契能把小年变回人，她就跟着里契离开绿星——这个条件一定能行。

　　“瑶瑶。”母亲回过神来，红着眼睛看辛瑶。
　　“你们知道我是龙吗？”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是……”
　　辛瑶抿嘴，轻声开口：“我知道，我也爱你们。”

　　待父母情绪稳定后，她把哑巴的事情说了。哑巴的头被放在纸盒里，纸盒再放进储物室里——母亲没敢看他，父亲撩开那件外套看了一眼，又沉着脸把衣服盖了回去。

　　第二日，她代替小年守在电视机前，魂不守舍地翻看着教材。

　　新闻终于有了更新：“——里契王子在绿星产生了水土不服症状，自由行活动暂时取消，请居民们继续保持有秩序的生活。据悉，里契王子已经在昨日发现了龙的踪迹，并确认这是一条母龙。王子表示，待病情好转后，他将把这条龙带回木塔尔星进行抚养——”

　　辛瑶把教材捂在脸上。
　　看来王子真被她打得不轻。

　　但王子不愧是王子，没有派遣下属或是发动全绿星人民进行地毯式搜索，只想亲自感化她，要给她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去自首的话，给王子造成的伤害没准能一笔勾销，但下周四就是高考，她理应撑到高考之后——
　　既然她是龙，王子应该能迁就她的理想吧？

　　这个星期天，除了一头熊依然让人苦恼，没有任何怪事发生。

　　辛瑶捏小年的熊脸：“小年乖，姐姐以后变成龙给你看。”
　　“那你什么时候变？”

　　“我也不知道，但肯定能变的，你也一定能变回人的。”辛瑶张开双手抱住熊腰，把脸埋进他柔软的肚皮里。
　　平静的时间不多了。

　　星期一，辛瑶无所畏惧地背好书包出门。外星的技术过于先进，不管她身处何处，结果都一样。

　　“瑶瑶……”母亲担忧地目送她。
　　“没关系的。”辛瑶微笑。

　　“家长会，我跟你去。”母亲还记得这件事，一边又担忧地看向室内。
　　辛瑶摇头：“不用了，你好好陪小年。放心吧，家长会嘛，有一半家长都不会来的。”

　　她缓缓走在上学的路上。
　　一束光线在天空亮起，垂直落下，划出一道连接天地的明亮细线。

　　辛瑶停下脚步，心平气和地欣赏。
　　是流星吗？

　　就算是流星，也不会在白天这么明亮吧？
　　她笑着叹气，待那束光芒渐渐散去，又缓缓往学校前进。

　　由于要召开家长会，高三的第一节课自习。

　　家长会在隔壁的空教室召开，学生们伸长脖子看一个个体态各异的家长走向隔壁，由于没有老师监督，他们各个高谈阔论，比隔壁开会还要热闹。

　　直到一个身穿铠甲的人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教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说

　　男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