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和谐》西门金子

8、第 8 章

　　路上许淳看到有空的出租车，但对方看到他怀里抱着的东西后便拒绝了。

　　小猫咪伤得很重，被装进盒子后还开始呕血，身上全是血污，看着血淋淋的，他也不怪出租车司机拒绝他的乘坐。

　　像这一行，对这种见血的事多少都会有些忌讳，有些人连孕妇都不愿意接，更何况只是一只小猫。

　　如果是人出了车祸，是不能随便移动的，否则可能会造成二次损伤。

　　但猫的话，许淳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把它装进盒子里，带去宠物医院看看，还有没有生还的机会。

　　小猫身上大部分的毛色是白色的，身上有几块玳瑁斑纹，此时虚弱得连叫的力气都没有，只有起伏的肚子表明它还活着。

　　被一辆车拒绝后，许淳没有再想着拦其他的车，从北门到地铁站，他动作快点十五分钟就能到。

　　“滴滴。”

　　身后传来车的喇叭声，许淳没有回头。

　　学校附近虽然禁止鸣笛，但这个规定显然对来来往往的车辆没有多大约束，前边谁慢了点，总能听到催促的声音。

　　不过这喇叭并没有消停下来，反而跟了他好一会儿。一回头，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就跟在他身后，驾驶座上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上车。”

　　今天的余景阳看着和平时区别不小，起码在许淳的记忆中，每次见到对方，他的发型和衣着都是精心准备过的。

　　而现在车里的他，额发细碎地耷拉下来，看着意外的柔软。身上也不是百年不变的衬衫，而是所有学生们平时穿的休闲短袖。

　　许淳把盒子放低，让对方能够看见里边的情形。

　　他184的身高，对方还坐在驾驶座，显然看不见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他也不觉得他俩的交情能到这种地步。

　　不过他并没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嫌弃的神色。

　　“上来。”余景阳道。

　　既然对方这么要求了，许淳当然不会继续推辞。

　　开车肯定比坐地铁要方便，能够早一分钟到宠物医院，小猫活下来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余景阳也没有问他要去哪里，提醒许淳要系安全带后，便踩下了油门。

　　“会长这是去哪？”许淳一边轻轻安抚着小猫咪，一边漫不经心地跟余景阳打招呼。

　　大学生有车的人并不少，他们学校很大，只要向安保处缴纳一定的费用，学生的车也能停在学校里。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在学校里停车的一般都是硕士生、博士生的学长学姐。

　　余景阳的车许淳知道，不是什么很贵的牌子，可能二三十万的样子，但对于学生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

　　“有点事。”余景阳没有正面回答，“看你这么着急就顺便带你一程。”

　　“会长如果忙的话把我放在地铁站就好，我坐地铁过去也行。”

　　其实就人而言，跟余景阳当朋友会非常舒服。因为他的为人处世几乎滴水不漏，说话时也几乎不会得罪人，跟他相处会处在一个人为制造的舒适圈中。

　　至于他对被遗弃的小猫视而不见这种事，也不是对他攻讦的理由。

　　世界上每天被遗弃的动物天天有，即便是真心喜欢这些小动物的人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它们而去，不能只因为余景阳是学生会长，在学校艹完美人设，就用道德来绑架他。

　　至少在他需要的时候，余景阳并没有对他抱着的猫咪有意见。

　　“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先送你。”余景阳目不斜视，手上的动作稳稳当当，车技娴熟。

　　许淳闭了嘴，看着余景阳带他七拐八拐，进了根本不认识的地方。

　　A市很大，即便许淳是本地人，也没能把所有的路都记住，更不可能知道什么地方开了个什么店。

　　余景阳最终把车停在了一个小巷子里，往前走几步就是一家宠物诊所。

　　诊所虽然不大，走进去却十分干净，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过来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里边的医生也是一名年轻人，看到许淳手里的小猫后也没再继续寒暄，过来观察它的情况，“怎么弄成这样？”

　　许淳没时间去想余景阳一个不喜欢猫咪的外地学生什么会知道这里有一家宠物诊所，更没时间去想他为什么看起来跟这家宠物诊所的医生很熟络的样子，跟医生解释小猫的情况。

　　“这是我们学校附近的流浪猫，应该是被车撞的。我看到它的时候躺在角落里很虚弱，把它放到盒子里后就开始吐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移动导致的内伤。”

　　“嗯。我先给它拍个片，这腿骨折了，要做手术。”

　　“做吧，疫苗这些都是齐全的，应该没有猫瘟和狂犬病。”许淳道，“免疫证书那些还在宿舍，如果需要的话我让人帮我拍给你。”

　　他之前去的一直是一家商业区比较大的连锁宠物医院，当时还办了会员卡，之后给猫咪打疫苗都能打折。这次本来也想去那边的，不过被余景阳把他带到这边来了。

　　“没事，不过今天我的助理请假了，麻烦你们先看着它，我去换一下装备。”

　　“好。”

　　医生的动作很快，换上了无菌服、戴上了口罩和手套。

　　看着比起那些野鸡小店，给动物做绝育都不消毒的所谓兽医靠谱多了。

　　两人不能进手术室，他们就只能在外边等着。

　　或许是察觉到许淳的担心，余景阳开口道：“放心吧，他是加州大学研究生毕业，执业兽医，如果连他都不行，你去其他的宠物医院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许淳歪头看了他一眼，发现那人站在自己旁边，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手术室中医生的动作，仿佛在隔着这面玻璃看其他的东西。

　　如果不是听清楚了他说的每一个字，就这语气和模样，根本听不出对方在安慰自己。

　　有一瞬间，许淳想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这里，为什么会认识这里的兽医，但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个“嗯”字。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背后应该会有一段他不愿意让人知道的往事，就跟上次在小树林中相遇时一样。

　　学校中隐蔽的地方这么多，他不信余景阳不知道，但为什么会偏偏挑中这片小树林呢？

　　手术台离他们比较远，从外边，许淳只能看见医生没有停顿的动作，从他拿的东西来判断进行到哪一步，并知道具体的情况。

　　里边的抢救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外边的许淳和余景阳却是一阵沉默。

　　医生看向两人，摇了摇头，表示情况不容乐观，许淳的心也跟着沉入谷底。

　　许久，他听到余景阳道：“人这一生就像一辆不断前进的列车，车上来来往往会遇见许多过客。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无法一直陪伴你走下去，更何况小动物的寿命连人的四分之一都不到，迟早会离开的。如果不行……你也不用太难过。”

　　这话就像他们平时站在台上给部员们讲的大道理，给他们炖的鸡汤。虽然假大空，但听着却十分漂亮，给人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这种官方的话，不仅余景阳会说，他其实也说得不少。

　　许淳的直觉一向敏锐，他觉得余景阳说的不仅是小猫的事，还参杂着一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是，人都是朝前走的。”许淳点了点头，“虽然他们离开了，但相处时快乐的回忆永远留在心里，他们依旧陪伴着我们。”

　　许淳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偷偷观察着对方的状态，果不其然，在听到他说完这话后，余景阳身上出现了一瞬僵硬。

　　此后两人没有再聊天，许淳在边上转了转，柜子里管着不少小动物，有的在输液，有的在睡觉。

　　没一会儿，他就坐在了休息的沙发上，一直到里边的医生做完手术走出来。

　　“手术做得还算成功，但出血量太大，能不能挺过去还得看它自己。而且恢复之后，它这条后腿应该是不能正常使用了。”医生摘下帽子，即便手术室里有空调，他的额头上也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大概要多久脱离危险？”许淳问。

　　“三天吧。”医生给了个大概色时间，“因为情况比较急，很多检查都来不及做，麻醉其实也是有一定风险的，其实现在的第一关就是麻醉。”

　　“好。”

　　“放心吧，我和景阳也是老熟人了，不会坑你的。认识一下，我姓李，叫李立，站立的立。”李立笑着向许淳伸出了手。

　　许淳伸手相握，也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

　　“你刚才说它打过疫苗了？你带它打的？”

　　“嗯，学校附近的流浪猫我都带着去打过疫苗，除过虫，不过还剩几只没人领养。”

　　“景阳应该早点带你过来的，我这边也会收留一些流浪动物，有一个专门的领养公众号。这边很多猫狗都是景阳带过来的，不过他带过来出了钱就不管了，跟你不太一样。”

　　听到这里，许淳有些诧异地扭头看向余景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