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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上元 ...

  •   萧声先起带动琴音,最后同时止住,琴室中还留有余音,安乐长公主抚掌,“不愧是广陵散,只不过慷慨不屈的浩然之气还不足,我想前头的宇文雅的平沙落雁更胜一筹。”
      武南惟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他前头已经拿了棋的魁首,洛阳跟大兴城所得魁首必定是二对二,这个平衡不能轻易打破。
      这棋子还是送到了武南惟手上,棋子触手生温,倒是真的不错,“不高兴?”李杳倚靠在武南惟身上问。
      “你知道啊?”武南惟玩着棋子看似随口说了句话,李杳慵懒的嗯了一声,“我现在很好,不需要这些。”武南惟说着看向他,只一个眼神,李杳就知道武南惟想做什么。
      把棋盘放到武南惟面前,武南惟自顾自地下了黑子第一手,“我执白?”李杳说着,已经拿起白子下了第二手。
      “不好吗?”武南惟边落子边问道。
      “别生气啦,每个生辰只有一次。”李杳温声安慰。
      黑子啪嗒一声,一听就知道更气了,“怪谁?”
      “怪我。”李杳只得认错,“我错了。”
      “错哪?”武南惟问,李杳听着落子都迟了一瞬,“对不起。”他如此说道。
      长公主府这一处很安静,除了落子声外再没有其他,一句对话都不再出现。
      挣扎了很久的黑子终于不再落下,“输了。”武南惟再开口,声音发哑,“对不起这三个字不该对我说,是你自己。”
      “这里除了幽深黑暗外什么都没有,外面才是一片光明,我不想你在这里。”李杳低着头不敢看武南惟。
      “我把你从那拉出来,不是希望你换一个人,继续沉浸在里面。”
      武南惟伸手掰起李杳的脸,“我知道,我愿意,这是我的选择。”黑瞳带着强烈的情绪,只有李杳是无措的。

      武南惟把棋子交给了李杳,自春宴之后再没出过府,谁来也不见,当然李杳没有来见过他,就这样大半个过去,过完新年很快就到上元节,而不管如何上元节后武南惟都会去投军,这一点李杳比武南惟还清楚。
      应国公府的书房里,雅致的竹案上面摆着一盘棋,还摆着春宴时武南惟输给李杳的那盘,棋子也是奇妙的冷暖玉棋,选择摆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枚黑子,再没有任何可以反败为胜的地方。
      “阿杳。”李熹不知道什么到的,或许在旁边很久了,或许是刚刚才出现的,见李杳好无反应只好出声,李杳看着李熹眼神空洞,“大哥,有事?”
      “你府的下人来拜托我看看你。”李熹尽量柔声说着。
      李杳干哑的声冷冷地发出嘲笑,“如今我落魄,竟然要一个外人安慰了。”话刺耳的很,李熹却不在意,“你到底怎么了?”依旧是柔声询问。
      “哈...破不了一局棋而已。”李杳说着又低头看棋盘,手里黑子都要被捏碎,出现了细细的裂痕来。
      “阿杳,棋局不是人生,棋子也不是人。”李熹劝说着,李杳站起身,“我不想听,你走吧。”
      “阿杳从前是我们对不起你,可如今你不会是我的替身,你只会是你...”李熹话还没说完被李杳冷声打断,“你错了,黑子不是我,白子也不是你,我知晓真相那天远比今天平静,与你无关你也劝不动我。”
      “....真的会与我无关吗?”李熹看着李杳的背影喃喃道,“陛下已经御驾亲征高夏了,封你到岐州做刺史,最迟明日也要出发。”李熹说完走了。
      李杳知道的,下人跟李杳说过,所以他一直知道时间是有限的……如果不做出选择会怎样?
      李杳望向曾经武南惟坐过的位置,那里没有阿惟,窗外也没有能透进这里的阳光。
      如今才听到外面有声音,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大人,这雨傍晚就会停,上元灯会照常举办。”一旁的小厮说道。
      原来上元这天下了雨吗?
      “阿惟很喜欢上元节。”李杳喃喃自语,小厮听到了低着头若有所思着。

      “阿惟,你真的要去投军吗?”武溱这俩天才知道了武南惟的决定想劝劝他。
      “你想说什么?”武南惟问,“如果是劝我可以闭上嘴出去了。”自从春宴回来武南惟就没有过好脸色,沈氏也担心了很久。
      “我…你在做灯笼?”武溱看着武南惟桌面上的材料联想到今天是上元于是问道。
      “嗯。”武南惟应了声手里开始裁制,武溱欲言又止,最后只道了句“祝你平安。”
      “你为什么会喜欢李熹?”武南惟忽然问道,武溱才退出的一步收了回来,“我不知道,可能是困难时第一个遇到的帮助我的人吧?”
      “现在呢?”武南惟不知道他们的事,单从武溱的情绪也看得出是单相思了。
      “还是很喜欢吧,感情都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武溱低喃道,“阿惟,皇帝御驾亲征了,投军真的...”
      “我所求并非苟活。”武南惟回答道,“你可以让娘去李家说亲。”
      “不行,他不喜欢我,所以我不该再去打扰他。”武溱平静地陈述着,“我知道听起来离经叛道,我不想因为利益跟一个人不爱我的人过一辈子,如果是两情相悦哪怕是乞丐我也愿意。”
      外面的雨停了,但天空中依旧布满云,好像会再下一场雨似的,应国公府竟然来人了。
      武南惟想也知道是下人私自来的,但还是让武溱先走,把人请到自己屋里,,“武公子,小人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来请您了。”
      “找过李熹了?”武南惟画着灯笼上的图案问。
      “今天请李熹公子来了一趟。”小厮如实回答道。
      “说了什么?”武南惟手上动作不停继续问。
      小厮迟疑了一下,才道“公子说解不开棋局,李熹公子说……人生不是棋局,人…不是棋子。”小厮边说边回忆着。
      “错了,李熹说的是棋局不是人生,棋子不是人。”武南惟停下手里的笔架到一旁去,“让你们公子去灯会找我。”
      小厮还等着武南惟接下去说地点,因为整个洛阳城都举办灯会,“让他自己找,找不到就再也别见了。”
      小厮没办法回府把私自去找武南惟的事还有武南惟的话告诉了李杳,毕竟第一天就被下令出什么事都不能去找武南惟的。
      李杳望着天空,乌云散去了,因为是傍晚,也不是澄澈的蓝,被夕阳染成了金红色。
      “你把棋子收好,送…送到沈府上。”李杳松口说道,无论多难总是要面对的。

      武南惟走在街道上,手里拿着红灯笼,一个人比起周围的花团锦簇要显得寂寞得多。
      像是在洛阳的街道上随便游逛一样,武南惟看着周围的灯景,还看着或是结伴出行或是家人一起的开心气氛,武南惟面色如常,不受任何影响。
      洛阳城最热闹的一天,也有稍显冷清的地方,武南惟脚步一顿,看向俩侧房屋间留有的小小窄巷,这样通天亮的灯会,也有照不到的地方。
      有个人在那,比起半个月前瘦了些,脸上带着个猫面具看不见表情,只能看到一双琥珀般的眼瞳。
      一个只需要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人。
      武南惟伸出手,掌心向上,如同那天夕阳余晖下一样,只是俩人的互换了。
      “你要带我离开吗?”李杳哑着声问。
      “相信我吗?”武南惟反问道。
      “你会被我拖进来的。”
      “那样至少你不会孤单一人了。”武南惟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在红色灯笼散出的光芒下很温暖。
      “我想你拥有锦绣前程,青云万里。”
      “我的过去告知你,我的现在交给你,我的未来献给你。”武南惟眼里迸发的是属于少年人的勇气,少年的天真,“所以相信我,我来带你出来!”
      眼前只有这个人,能听到渐重的呼吸声,可以看到手缓慢抬起,每一瞬间都是清晰印刻在眼里,放在阿惟的手上,握住的手很暖和,一刻都不想松开。
      鞋底磨过石地发出微弱的摩擦声,主动地走出来,这一刻什么都不想理会,放肆地抱住心里护好的人。
      “我相信阿惟,阿惟一定能做到。”
      升到天空中的焰火炸裂开来,火红的色彩比任何花都要绚丽夺目,是转瞬即逝的美丽,但会牢刻在见过的人的眼里脑中。

      我身在政斗的漩涡中,这里不容许任何带着天真的人,在这样斗争中惨败的人会比死还难受。
      我看到了一个人,在这样的漩涡中仍存留天真,不愿意留在皇权的余晖下,对于盟友他绝不是最好的选择,但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
      他比任何人都要出色,比起自己更看重家人更看重国家更看重友人,自己排在最后。
      所以才不希望他卷入这样的斗争中,他可以有更好的道路,哪怕后世再严苛的史书工笔都没办法写下一点污点。
      但是他更希望我离开争斗,我没办法拒绝他,那我只好用尽心思心机来护着他好了。
      我爱他,哪怕现在得不到回应,哪怕他以后不会知晓,我都会爱他。
      阿惟走了,算不上好好告别了,但接下来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李杳坐上马车前往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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