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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铁憨憨 ...

  •   前言:
      舔狗在爱情里是奉献型人格,属于被支配者,处于痴迷型或恐惧型依恋状态,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放弃自己本身的生活,把对方当作生活寄托。
      因为不自信和卑微导致感情的对等位置逐渐下降。
      舔狗曾经一万次下决心,不再卑微,但只要对方一示好,立即开始一万零一次摇尾巴。
      ……
      狄咏双眸含泪:“人家只不过是那些为了爱情而选择卑微的可怜人摆了……”
      身为舔狗,还有狗命在就不错了……
      吃瓜群众:“被舔的那位仁兄,如果不是你爱的,就不要含糊不清的接受舔狗,你给他希望又给他绝望,良心如果没了,想过报应这回事吗?”
      “你怎知他不是我所爱?”
      都说舔狗到最后一无所有……
      偶尔也有例外……
      ……

      正文开始

      第1节 铁憨憨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应天府,中隐隐于市的南京国子监尤如一头沉睡的雄狮,盘踞在闹市区。
      南京国子监是中国古代书院中唯一一座升级为国子监的书院,天下学子皆向往的第一高等学府。
      此时,年迈的林夫子手握一卷书本,用那种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念着枯燥又难懂的文章,特别陶醉的样子,还在摇头晃脑。
      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有位面相老沉的少年,不认识他的人,以为他至少二十多岁了,实际上他今年十五,虚岁十六,此人正是狄咏。
      狄咏生得姿仪俊美,其身形魁梧奇伟,猿臂虎背。
      他穿着国子监的统一学生服装,素青色布衣,头发别了一只黄花梨木发簪,假装手握书卷的姿势很久了,他觉得手都快要僵化掉了,林夫子酸酸讥讥的讲课,唠叨半天,他也听不懂,实在无聊至极,所以专心听讲是不可能的。
      坐他旁边的,是穿着同款衣裳的少年,这位少年身形单薄瘦弱,生得唇红齿白,一袭黑发用一支价值不斐的翠玉簪子简单地束在脑后,识货的行家仅凭这支翠玉簪子就能评估出少年的出身不凡,他的几缕发丝垂在耳畔,随着微风飘荡。
      全班属他年纪最大,今年十八,虚岁十九,只是他天生一副娃娃脸,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狄咏看了一会儿窗外的桃花,又百无聊赖地看看邻桌同学,靠过来小声说话:“张哥哥,待会儿下学了,我们去吃烩羊肉好不好?我请你吃。”
      那头戴昂贵翠玉发簪的少年微微皱起眉毛目不斜视地看着手里的书:“不准叫我张哥哥。”
      狄咏“哦”了一声,又道:“山甫哥哥,待会儿下学了,我们去吃烩羊肉好不好?我请你吃。”
      眉毛更加紧了紧:“不准叫我山甫哥哥。”
      狄咏完全无视人家的不悦,无所谓的样子用手撑着下巴问:“那我叫你什么?”
      “张山甫。”
      狄咏扁扁嘴巴,用那种略带撒娇的语气说:“我喜欢叫你哥哥,你比我大三岁,我叫你小哥哥好吗?”
      一个身形壮硕魁梧的壮汉,面相二十,真实年龄十五六,内心年龄可能只有十三四岁的男人,竟然在撒娇,还说得这般温声细语的样子,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也不能怪狄咏在那里假装可爱,实际上他真的是个不问世事而且天真烂漫的小少年,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无论是他的内心,还是他的身体,都还只是幼稚可爱的大孩子。
      张山甫的双眸终于离开书本,瞪了他一眼,用眼神紧告他,你给我闭嘴。
      狄咏乖乖闭上嘴,但他并不觉得上课讲话有什么不对,反正现在也到快下学的时间了,同学们大多在交头结耳,又不是他一人在说话。
      林夫子讲完一大段枯涩的文字解说,放下书卷,抬眼看了一下,翻出案台上的文章,慢悠悠地的样子。
      “初次月考的结果在这里,经过书院的夫子们共同评判,张山甫同学文笔最出众,荣获新生一等奖的荣誉,奖励徽州狼毫笔一支,有请张山甫同学上来领奖。”
      狄咏暗叹,好乖乖,一等奖好厉害,咱们都是新生,刚入学第一个月考试,小哥哥竟然脱颖而出,得了一等奖。
      林夫子继续道:“张山甫同学文笔最出众,荣获第一名,奖励徽州狼毫笔一支。”
      众学生就七嘴八舌地交头结耳……
      林夫子提高了声音:“请张山甫同学上来领奖。”
      狄咏看了看身边坐着的张山甫,小声道:“小哥哥,夫子在叫你上去领奖呢。”
      张山甫此时双手握书,看得专心致致的样子,仿佛一点也没听到。
      林夫子再次加重了语气:“张山甫同学,有请张山甫同学上来领奖。”
      全班同学都屏神静气,之前交头结耳的人,也全部停下来了。
      时间好像静止了……
      终于……
      张山甫放下手里的书本,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俊的脸庞,薄唇挺鼻,眉清目秀,他的嘴唇泛起了淡淡的笑容,缓慢起身,轻拍衣袍,不急不慢地走上前台。
      林夫子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刚才喊你的名字五遍,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听不清楚?”
      张山甫抿了抿唇,眯着眼睛笑了,一派温柔地说:“不是这样的,我是怕其他同学没听清楚。”
      其他同学:“……”
      林夫子暗叹,这界学生不好带啊……
      有人眼里闪着星星,认为张山甫同学好帅啊。
      有人扁扁嘴巴,心里不高兴:张山甫太能装了,出生一等豪门,已经很优秀了,就不要在这里继续显摆耍帅了好吗?因为你本来就很帅。
      当然他们只敢心里这么想,绝对不敢表露出来。
      入学第一天他们就知道,张山甫是偃师人,今年十八,虚岁十九。这并不惊人,惊人的是张山甫的父亲张太师的大名,简直如雷贯耳。
      张山甫的亲爹名叫张尧佐,字希元,永安人,现任龙图阁直学士,端明殿学士,三司使。
      张贵妃幼年丧父,孤儿寡母三人全靠大伯父张尧佐庇护,才没被人欺负。
      (多说一句:古典小说《三侠五义》中的著名反派代表人物“庞太师”,当朝国丈,加封太师,包拯的死对头。其“庞太师”的原形人物就是张尧佐。)
      皇上独宠张贵妃,追赐张氏一族三世,对张尧佐更是以国丈之礼相待。
      张尧佐是外戚,仕途通达,先升任三司户部判官和副使,后提升为天章阁待制、吏部流内铨,历迁兵部郎中、权知开封府,加官为龙图阁直学士,升为给事中、端明殿学士,被任命为三司使,宣微南院使,加封太师,正一品。
      没想到啊,没想到,张太师的儿子,竟然是我们的同学。
      张山甫领了第一名的奖励,徽州狼毫笔一支,十八岁的少年,春风得意,踌躇满志的样子,挺直了腰身,站在原地接受同学们的注目礼。
      林夫子道:“现在我将张山甫同学作的诗,念给你们听:
      须知少时凌云志,
      曾许人间第一流;
      哪晓岁月蹉跎过,
      依旧名利两无收。”
      众学生都“哇——”一声,的确是好诗啊。
      林夫子摸着白胡子,点头赞道:“张山甫同学的诗,读之有种怅然若失之感受,工整又大体。”
      众学生就开始交头结耳了,张山甫同学的文采的确很风流。
      林夫子又道:“这次惊见一张答卷,真是大为惊奇,我将这位同学的答卷当众念一遍。”
      只见林夫子拿起一页纸,诵道:
      “剥开豆角煮,
      豆子在大叫。
      都是一个爹,
      为啥要杀俺?”
      林夫子念完,过了一瞬间,哄堂大笑起来,有同学笑得直拍桌子,实在太搞笑了。
      张山甫冷俊帅酷的模样也崩不住了,实在忍不住,以手挡唇笑出来。
      林夫子将这答卷一把拍在桌案上:“狄咏,你给我出来。”
      狄咏连忙:“哎。”一边答应,一边站起来。
      林夫子用那枯瘦如柴的手指,指着他道:“国子监招收的都是优秀学子,怎么混进了你这等不学无术的人!?你要抄,也要抄得婉转一点,至少要让我看不出来,可你,你抄得这般低劣,好好一首七步诗,被你抄成打油诗,你是要气死我吗?”
      狄咏一脸特别无辜的样子,抓抓脑袋道:“抄谁了?我没有抄啊!”
      林夫子:“还不承认?你连抄了谁的诗都不承认吗?”然后话风一转:“张山甫,你说说,狄咏抄了谁的诗。”
      张山甫忍住笑意,清清嗓子,正色道:“魏文帝曹丕有意杀掉曹植,曹植自知无法逃脱,于大殿之上七步成诗:
      煮豆燃豆萁,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曹植用同根而生的萁和豆来比喻同父共母的兄弟,因此逃过一劫。”
      林夫子问狄咏:“现在你可承认了抄袭吗?抄得如此不堪。”
      狄咏双手一摊的样子:“哦,原来这首原诗是这样的呀!天下文章一大抄,抄了就抄了嘛。”
      林夫子怒道:“你说不你会作诗,就专心学习嘛,没人天生什么都会,刚才我讲了一个多时辰,你听进去了吗?没有,你一直在东张西望。”
      狄咏双手背在身后,虽然继续低垂着脑袋,但他拒绝认错。
      林夫子又道:“我问你,刚才我讲的“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狄咏抓抓脑袋,用力想了想,道:“意思是,伯牙想,一定要得到钟子期。”
      全班哄堂大笑……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话都说不出来了,半晌,才指了指张山甫:“你给他讲讲这是什么意思。”
      张山甫忍住笑,正色道:“这句话出自吕不韦的《吕氏春秋本昧篇伯牙绝弦》原文是: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可以解释为,无论伯牙弹琴的时候心里想到什么,钟子期都会清楚地道出他的心声。”
      林夫子听了,欣慰地点点头,幸好有这样资质高的,教到这种天才学生,才会有相当大的成就感。
      狄咏突然说:“老师,您教的都是没用的东西。”
      林夫子:“我不准你,这样说自己。”
      全班同学继续哄堂大笑,真是太欢乐了。
      狄咏都不知道笑点在哪里,他就没有听出来大家为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呢?
      张山甫靠过来用正好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告诉他:“狄咏同学说,老师,您教的都是没用的东西。老师告诉他,我不准你,这样说自己。卟噗……呵呵呵……抱歉,我还要笑会儿,哈哈哈……”
      全班同学继续:“哈,哈,哈哈……”。
      从入学第一天,他们就知道,狄咏是汾州西河人,今年十五,虚岁十六。这并不惊人,惊人的是狄咏的父亲大将军狄青,简直如雷贯耳。
      大将军狄青,出身行伍,靠军功获得功名,现任枢密副使,听说南方的侬智高发动判乱,皇上派狄青率军征讨,现在狄青大将军应该正带兵在昆仑关打仗呢。
      下课钟敲响,同学们齐身站起来,向林夫子行礼,林夫子还礼后,今天的课业结束了。
      ……
      狄咏一边收拾书本,一边邀约同学待会儿去吃烩羊肉。
      柴敬和董良也是官二代,他们与狄咏同住一间静房,一个月的相处下来,已经成了狄咏的死忠,有什么事,都仨人约好一起去干。
      张山甫已经收拾好书本,正要离开,却见狄咏长臂一伸,拦在他面前。
      狄咏的嘴角挂着笑,痞痞的样子道:“小哥哥,你别急着回去嘛,我见你从早到晚不停地看书练字,一点休息的时间也没有,你不累吗?我跟你讲,二愣子烩肉馆是很有名气的,排队的人也多,咱们今天早点去占位置。”
      张山甫直接丢给他一个大白眼,道:“吃吃吃,你是猪变的吗?就知道吃!好狗不挡道,让开,我要回去看书。”
      狄咏抓抓脑袋,憨笑起来。
      柴敬和董良就借机笑他:“猪变的,哈哈,猪变的……”
      狄咏只得让开道,张山甫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狄咏还在他身后嚷嚷:“要不晚上我给你打包一份?读书晚了,也可以吃啊。”
      张山甫挥挥手,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有机会进入国子监读书的人,除了天赋好,还要非富既贵,读书人是极为精贵的人群,不但皇帝看重,在整个社会也属于高端人才。
      坊间流传一首《神童诗》,里面有句话“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概括了当时的社会价值观。
      张山甫是张太师之子,虽然父亲是当朝一品大员,儿子依然要读书。
      狄咏是名将勇臣狄青的儿子,要想出头,也要靠读书。
      很多文官名臣家的孩子,因为读书不行,基本一生就注定了碌碌无为,不能出头的局面。
      所以能挤进南京国子监读书的孩子们,都有不错的根基,再以各种渠道进入国子监接受系统的教育,其最终目标是在科举中考出好名次。
      狄咏这个学渣,竟然混进了国子监,林夫子大为不满,但他也不能将狄咏赶走,毕竟这孩子没犯过大错,只能任由他混日子。
      今年的新生有两位奇葩同学,一位是学霸张山甫,当朝张太师之子,成天寻着机会四处炫耀自己长得帅还成绩好,各种作,但是他的这些行为,并不让人反感,反而让人觉得他更耀眼。
      一位是学渣狄咏,大将军狄青之子,上课就是休息,各种会周公,云游四海啥的,如果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保证会闹笑话,成了全班的开心果。
      ……
      南京国子监的大门打开,年轻学生分批走出来,一眼望去,简直是一道亮丽的风影线。
      学生们统一穿着素青色布衣,藏青色布鞋,这身统一服装虽不名贵,却是身份的象征,唯一的区别的是发簪,这只发簪能突显自己的身份。
      国子监的大门外每逢放学的时间点,都会有一群人在等候,或许是书僮在等自家公子下学,或许是仆人在等自家主子。
      福伯作为张家的老仆人,一直跟着少爷身边伺候着,少爷在国子监读书,他就负责接少爷下学,打理少爷居住的房间,洗衣叠被什么的。
      张山甫看到福伯,没有将书递过去,反而提起福伯手里的瓜果,扶着老人家往后山的小路走去。
      狄咏的小书僮也过来了,笑道:“二少爷,您累了吧!?”
      “嗯!”狄咏伸了个懒腰,很自然地将书全部递过去,让小书僮抱着。
      小书僮:“二少爷,柴少爷和董少爷,您们可不要误了晚斋时间哦,要早点回来。”
      狄咏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啦。”
      ……
      仨人吃着美味的烩羊肉,还在讨论。
      柴敬:“张家也是一等豪门,怎么就派个老得快入土的仆人跟着他家少爷呢?我瞧着那个福伯,背也驼了,路也走得慢,这老头反而要主子替他提东西。”
      狄咏随手挥了一把嘴边的油:“不准说我小哥哥的闲话,我爹说过,老人更稳重。若不是我家只有小书僮读过几天书,肯定也会派老仆人跟着我的。”
      董良一边吃,一边说:“咱们住在无闻寺真是挺清静的,适合念书,但有一点,只提供斋饭,实在太清淡了,想吃点肉食,就得在外面吃,大师兄这么瘦,整天吃斋饭,也不跟咱们出来吃点肉,他就不馋吗?”
      董良说的大师兄,就是张山甫。
      国子监招生的方式多种多样,他们十一位师兄弟都是拜在无闻寺主持无知方丈大师的座下,做了俗家弟子。
      通过这种特殊的方式,他们获得了免试进入国子监读书的机会,狄咏这种学渣能混淆其中,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们十一个师兄弟是一个小团体,白天是同班同学,晚上都回无闻寺居住在分配的静屋,私底下,都互相称呼师兄师弟。
      狄咏听了,眼珠子转了转,立即说:“好了,不准再吃了,这些全部打包,我要带回去,晚上偷偷拿给我小哥哥吃。”
      都能看出来狄咏特别巴结张山甫,当然啦,谁不想巴结他呢?
      张太师之子,贵妃娘娘是他姐姐,又是学霸,将来高中进士,一但走入仕途之路,有当朝一品大员亲爹扶持,会一飞冲天的好不好,如果张山甫将来做了官,再想与他结交,就晚了。
      但是,张山甫是个寡言的人,大家都很顾惜脸面,不可能老是热脸帖人家冷屁股,明里暗里表明想与他交朋友,又得不到回应,只得作摆。
      偏就是狄咏这个铁憨憨,仗着自己年纪小,硬要帖在张山甫身边,张口闭口的喊人家小哥哥。
      于是狄咏同学得了个响亮的外号“铁憨憨”,当然大家都是私底下这么称呼他,毕竟铁憨憨的父亲是狄青大将军,没人敢得罪。
      狄咏虽然不是读书的料,情商却是很高的,他能准确地找到需要结交的朋友,并且朝着一定要结交这位朋友的方向而不停努力,甚至被张山甫甩白眼,也依然不放弃。
      ……
      狄咏将荷叶包好的烩羊肉放在怀里,悄悄回房,将烩羊肉给藏好了,再到斋堂与师兄们共用晚餐。
      他们这些大孩子正在长身体,特别馋,每天早上都要在街上买吃食垫肚子,中午书院管饭,也比较清淡,没什么油水,饭后消食的时间,还要去街上买零嘴,傍晚下学后,更是要在街边吃个过瘾,无闻寺只提供斋饭,根本吃不饱嘛。
      无闻寺的斋饭供应是有定量的,除了饭可以添,斋菜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基本没有多余的。
      张山甫一如既然地只添了一碗饭,就着一盘斋菜准备要吃饭的时候,狄咏真是看不过眼了,份量太少了,他觉得小哥哥肯定吃不饱。
      狄咏的饭量大,一顿吃三碗,他都争着要坐到张山甫旁边,别人不让他坐旁边,他也硬要挤过去坐。
      此时此刻,狄咏抱着四碗米饭过来,全部放在桌子上。
      张山甫刚吃了两口,看到四碗冒尖的米饭,眼睛都看直了,他知道狄咏能吃,不是刚才下学后才出去吃了烩羊肉的吗?怎么现在还能吃四碗?
      狄咏相当毫气的样子,将其中一碗米饭推给张山甫,道:“小哥哥,你多吃点,你这碗都没盛满,我给你装了一碗大的。”
      张山甫的饭量不大,当即,坚定地拒绝道:“不了,我吃不了两碗,最多只能吃一碗。”明摆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真不必给我加饭。
      坐在旁边的师兄弟们无不关注这边,因为斋堂有规定,不准浪费粮食,米饭不够,可以加,但盛到碗里的,必须吃完。
      现在张山甫拒绝加饭,而狄咏这个铁憨憨,竟然不经过别人允许,直接端来四碗米饭,看你能不能吃完?
      这时,狄咏做了一个令人惊讶的举动。
      他一把抓过张山甫的饭碗,然后将一碗冒尖的米饭,就这么倒扣上去,再双手用力一压,哎,不得了,两碗米饭,硬生生被他的蛮力给压成一个大饭饼山。
      接着,狄咏取下空碗,将这碗碾压过堆成小山一般的饭碗推到张山甫的面前。
      他憨笑道:“小哥哥,你多吃点,这只有一碗饭。”
      众人憋住笑,然后实在忍不住了,都笑出声来。
      张山甫的双眼瞪直了,看着这碗饭饼山好半晌,然后默默地开始吃,不吃不行啊,这只碗是他端来的,现在两碗饭全部到了他的碗里,又不能浪费,必须吃光。
      这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坚难。
      狄咏对柴敬和董良道:“你们也不要客气,我看你们的饭量也不大,是不好意思添饭吗?”
      柴敬和董良互看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都把自己的饭碗端得很稳,还伸出手臂护住碗口,他们可不愿意被狄咏抢到机会,万一给他们扣上一整碗饭,那可要吃撑死的。
      张山甫从此以后只要在斋堂吃饭,就特别躲着狄咏,各种不愿意跟狄咏坐一桌,还要保持距离,更要抓牢手中的碗,坚决不让狄咏再找到机会给他加饭。
      狄咏混然不知,依然是想尽法子要挨着张山甫坐一起。
      ……
      这晚,张山甫硬着头皮吃了两碗米饭,实在撑得不行,按他平时的生活习惯,是饭后立即伏案读书写字。
      因为今晚吃多了撑得慌,张山甫就在院子里转圈消食。
      范氏两兄弟伸出脑袋查看了一下,周围没什么人,是个机会。
      两兄弟就端着小汤碗走来了。
      范子忠笑道:“大师兄,这是我找师叔讨来的一碗糊米水,糊米水喝了对消食很有功效的。”
      张山甫年龄最大,被称为大师兄,除了在无闻寺居住的时候互相这么叫,白天在国子监读书时,大家也这么叫,特别显得亲近。
      范子忠和范子孝两兄弟分别排第二和第三。
      张山甫看着这碗黄黑色的糊米水,微皱眉,不接。
      范子孝立即说:“糊米水不好喝,我这里有鸡内金,性味甘平,有消食化积,健运脾胃之功,可缓解腹胀呃逆,你试试!?”
      张山甫看着那一小袋鸡内金粉末,更是眉毛都皱紧了,吃太多,现在什么也吃不下。
      排行第四的钱向节同学走来,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山楂,道:“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兄说的那些都没用,你尝尝这个,山楂,消食开胃,饮食积滞很有效果的。”
      张山甫看到山楂,只觉得胃气上涌,赶紧以手捂唇,差点吐出来。
      缓了缓,胃气终于按下去,什么也没吐出来。
      张山甫不善于与人打交道,面对三位师弟的好意,他冲口而出就是一句:“如果我爹不是位高权重,你们还会讨好巴结我吗!?”
      仨人全部哑口……
      张山甫抬着下巴:“哼,我说对了吧!你们别在这里装好心,我都知道,你们不过是想巴结我父亲摆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了,走了……
      留下三个下不来台阶的师弟在风中凌乱……
      张山甫这人生来天之骄子,养尊处优地长大,文静地站在那里,真是君子如玉,若要他张嘴说话,得罪人那是分分钟的事。
      人人都夸他生得帅气,就是嘴巴太讨人嫌了。
      三人心想,若不是看在你是大师兄,若不是看在你成绩好,林夫子还那么喜欢你,若不是看在你爹是张太师,我们才不会多看你一眼,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吗?我们也是官二代,只是我们父亲的官职没有你爹那么高,你对我们摆什么谱?凭什么说我们在讨好巴结你,搞得好像我们真的在巴结你似的,我们只是真心想与你做朋友。
      排行第六的司马义同学从角落里走来,捂嘴笑道:“早就跟你们讲过了,大师兄特别高冷,完全不会接受你们那些所谓的好意,不管是你善意的,还是恶意的,他都视为粪土,你没瞧见小十一的下场吗?整天围着大师兄转,结果呢?人家根本看不上他。”
      狄咏因为年龄最小,排最后,被大家简化地称呼他“小十一”或“十一弟”。
      范子孝消沉地说:“我们也是想与他结交,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又是同窗,干嘛拿话来挤兑我呢?”
      范子忠也很郁闷:“就是嘛,我见他独来独往,只是想与他做朋友。”
      钱向节叹了口气道:“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张太师家的门楣太高,我等高攀不起摆了。”
      只有回房看书,他们四人住在同一间静房,便一起回去摆。
      ……
      张山甫转了好多圈,依然觉得腹中饱胀,但时间不早了,他今晚计划好的学习内容也不能落下,再走了两圈,就回房了。
      狄咏在他的静房外溜达,一副探头探脑的样子,见他回来了,立即跑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只茶叶包递上来。
      “小哥哥,这是我替你打包的烩羊肉,一直捂在我怀里的,你乘热吃。”
      张山甫赶紧推迟:“别,我吃不下,什么都吃不下了。”
      狄咏根本不顾他说什么,自顾自地道:“留着慢慢吃嘛,你每晚看书看到三更,会饿的。”还特别灵机的样子四处看了看,没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张山甫怀里。
      张山甫急道:“说了不要,你给我,我便拿去喂狗了。”顺手就将这荷叶包的烩羊肉羊肉递给坐在门口的福伯,让福伯吃。
      狄咏跟兔子似的跳开:“好好,你拿去喂狗摆。”然后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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