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孽徒成魔尊》夜斩楼兰

128、俱伤

　　铺天盖地的水将南荣乐包围，耳朵灌满湖水，嗡嗡的水声冲击耳膜使他头昏脑胀，一种不真切却有些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接着南荣乐脑海中出现了一幅幅一帧帧画面，那些画面既熟悉又陌生，那是他曾在梦中见过的场景。

　　穿过记忆的长河，他仿佛听到了谁在岸边唤他，声音慈祥亲切。

　　“世平，你都看了一天的书了，去吃饭吧，读书要紧，可你也要好好休息才行。”

　　“世平，你考上状元了！陛下要见你了！”

　　“哥哥，外面下那么大的雪，诗人身上衣正单，为什么还心忧炭贱愿天寒？”

　　“世平，你要记住为官清廉，做人端正，上要对得起头上的三尺神明，下要对得起苦难之中的黎民百姓，无论走得多远，你都不能忘了自己的初心。”

　　“爹爹，世平无愧于心，无愧于己，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陛下，我没有贪污赈灾款，我没有勾结张巡抚，微臣冤枉，求您明察！”

　　“陛下，忠言逆耳，您岂能听信谗言？”

　　“张彦宁，郑庆荣，你们污蔑我！”

　　南荣乐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他不是魔族魔将，他本名叫顾世平，台州人士，书香门第，家中有父母在上，还有一个弟弟叫顾世安。

　　他不是魔将，他是顾世平，他是顾世平！

　　那日春江水暖，阳光和煦，春花盛开，柳絮纷飞，但是顾世平站在湛江岸边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绝望和寒冷一点一点吞噬他的心。

　　可怜他三岁识字，七岁吟诗，八岁赋词，九岁作曲，乡试，会试，殿试，连中三元，一时嘉誉满城，人人称赞，双十年华，官至左相。

　　他曾是何等风光，而今却被奸人陷害，一贬再贬！

　　愚洲城大旱，大灾，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他多次上书，却无人管理。

　　那些权贵互相勾结，污蔑他私藏赈灾款，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致使当地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

　　想起同僚对自己的讽刺挖苦，想起陛下对自己的怀疑态度，顾世平不由得苦笑，“我十年寒窗苦读，为的究竟是什么？”

　　闭上眼，顾世平纵身一跃，投入湛江。

　　这世间，再无留恋。

　　苦涩的水一下子灌满顾世平的鼻腔令他难以呼吸，湛江水下暗流湍急，他脑袋撞到一块石头上，接着失去了意识。

　　南荣乐想起来了，他全部都想起来了，以前他做的梦不是假的，那些虚无的不真实的事都是真的。

　　他是顾家长子，顾世平。

　　八年前，南荣屠在湛江偶然救下失忆的他，然后一直将他带在自己的身边。

　　最近的几年，南荣乐经常想起过去的事，时不时困入梦魇当中，南荣屠怕他想起往事后离开鬼哭城，回到人间，于是偷偷抹去他的记忆。

　　原来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在东湖水下南荣乐救出溺水之人，他抱着他上了岸，周围满是围观的人群。

　　南荣乐拨开溺水者脸上凌乱的头发，待看清他的脸后，南荣乐当场愣住，他惊呼，“世安！”

　　南荣乐害怕得双手颤抖，满眼泪水，声音里带着哭腔：“世安，世安，你醒醒，我是哥哥，我是哥哥呀，你起来看看我！”

　　嘴里吐出一大口水，顾世安恍惚间好像听见了他哥哥的声音。

　　睁开眼的时候，顾世安竟然真的看见了哥哥顾世平熟悉的脸庞，他轻抚上他的脸，掌心触感真实，难以置信的问道：“哥哥？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

　　“是我，是哥哥。”南荣乐紧紧将顾世安抱在怀里：“世安，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八年了！八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哥哥！”

　　“世安！”

　　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南荣屠有些僵硬的笑着，他知道南荣乐什么都想起来了，他想起被自己抹去的那些尘世记忆了。

　　那意味着他将要失去他了。

　　顾世安以为哥哥早就死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再见到他，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顾世安带着南荣屠和南荣乐回洛府，他迫不及待地要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洛溟。

　　和弟弟分开了这么多年，如今重新遇到他，南荣乐心里既开心又有些沉重的愧疚。

　　要是他当时不那么固执的投入湛江，他父母也就不会因他而死，这件事对他来说始终是心里的一道坎。

　　宏伟的府邸上面写着：洛府，南荣乐有些奇怪，世安姓顾，为什么不是顾府而是洛府，世安这是成家了吗？

　　洛府华丽的像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帘以珍珠为饰，墙以翡翠为砖，房以琉璃为瓦，灯以明珠为光，金碧辉煌，精致无比。

　　顾世安一脸开心的说道：“哥哥，南荣屠公子，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叫洛溟出来。”

　　“好。”南荣乐温柔的朝他点头，“去吧。”

　　从南荣屠和南荣乐走进洛府的时候，夜洛溟就感受到了来自鬼哭城的魔气。

　　夜洛溟害怕这些魔来伤害顾世安，等顾世安一离开，他立即现身。

　　果然这次来的不是普通的魔，而是鬼哭城的两位魔将，夜洛溟问道：“森罗双煞，你们为何来此？”

　　“妖帝？”南荣乐和南荣屠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夜洛溟，他不是了流离界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人间？

　　夜洛溟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南荣屠，南荣乐他们二人悄悄握紧手中的剑。

　　南荣屠问道：“妖帝，你为什么在这里？”

　　南荣乐担心自己的弟弟受到胁迫，抽出剑指着夜洛溟问道：“夜洛溟，顾世安与你什么关系？”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顾世安，他是夜洛溟最后的底线。

　　夜洛溟绝不会让顾世安有一丁点的危险，他不能让魔族的人知道顾世安的存在，不然他们一定会利用顾世安来威胁他。

　　南荣屠和南荣乐再厉害也不过是两个魔将，即使他们联起手来也未必是夜洛溟的对手。

　　夜洛溟决定速战速决，在顾世安回来之前杀了他们。

　　见夜洛溟要出手，南荣屠和南荣乐立即催动法力，二人配合着一起攻击夜洛溟。

　　南荣乐挥剑砍向夜洛溟，夜洛溟侧身躲过剑，隐身绕到南荣乐身后一掌将他震飞。

　　“乐乐！”看到南荣乐受了伤，南荣屠拔剑杀向夜洛溟。

　　夜洛溟内力深厚，不是南荣乐能打得过的，只两招，南荣乐就败下阵来。

　　夜洛溟不愿久战，一簇黑红色的光凝结在他掌中，他朝南荣乐一掌劈过去，“你们都死吧。”

　　“小心！”南荣屠推开南荣乐挡在他面前，魔气透穿身体，五脏六腑在瞬间都被震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南荣屠！”南荣乐赶紧扶着他：“南荣屠！你怎么样？”

　　“任何想伤害顾世安的人，我都会要了他的命。”夜洛溟目光阴狠，提剑指着南荣乐，狠绝道：“今天我要你们两个都死在这里。”

　　“住手！”顾世安跑进内殿找不到洛溟，他没想到等自己再回来的时候，竟然看到了这一幕。

　　南荣屠躺在地上，浑身发着抖，嘴里都是血，顾世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着夜洛溟问道：“洛溟你这是做什么！”

　　顾世安跑过去蹲在南荣屠身边，看着他身上的血，顿时失了神，慌张的问道：“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越来越多的血从南荣屠嘴里流了出来，顾世安吓得失了声，他抬头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怒道：“洛溟！你要干什么？他是我哥哥的朋友！你为什么要伤害他们！”

　　“世安，你说什么？”

　　“我哥哥投入湛江之后没有死，南荣乐就是我的亲哥哥顾世平，南荣屠是我哥哥的朋友，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们？”

　　“什么？他是顾世平？”夜洛溟身子一震，他道：“我不知道他是你哥哥，我以为他们要伤害你。”

　　夜洛溟的那一掌震碎了南荣乐的肺腑，黑色的血一股接一股的从他嘴里鼻腔里涌出，南荣乐吓得脸都白了，他试着抱起南荣屠，“你别睡，我带你去找苏穆，我们回鬼哭城找君墨离和孤听寒，他们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来……来不及了。”南荣屠知道自己要死了，他攥着南荣乐的手，嘴角流出的鲜血滑过脖子落在地上，很快聚成了一个小水池：“乐乐，我有……话要说，对……对不起，是我……是我欺骗了你，当年……我在湛江救下你后，我就不想……不想把你还回去，对不起，是……是我害得你和亲人分离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吗？”

　　“别说了。”南荣乐抓住他的手，泪流满目：“别说了！我带你去找孤听寒，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瞳孔放大，满脸苍白，南荣屠呼吸微弱，艰难的说着最后的话语。

　　“乐乐，我……”

　　“我喜……欢。”

　　“你笑。”

　　睫毛停止颤动，南荣乐的手失了力气，从南荣屠掌心滑落下来。

　　“南荣屠！不要，不要！”

　　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来不及，南荣乐一直以为来日方长，这八年里他和南荣屠吵吵闹闹，他从未对他表明过自己的心。

　　他觉得他们有无数个未来，一切都不必着急，他从没想过南荣屠竟然就这样匆忙的离开他。

　　让他后悔的机会都不给。

　　“呜呜呜呜……”南荣乐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痛苦的吼道：“南荣屠！你不能离开我！我还没来得及，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呜呜呜……我爱你，我爱你啊！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离开我！”

　　“哥哥。”顾世安轻轻拍着南荣乐的肩膀，红着眼安慰道：“哥哥，对不起，是我的错。”

　　“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南荣屠！你给我醒过来！”

　　“哥哥，你别哭了……”

　　“呜呜呜……呜呜呜……”

　　放下怀里的南荣屠，南荣乐突然起身回手一甩，藏在袖子中的三根银针朝夜洛溟射了过去。

　　“哥哥，不要伤害他！”

　　洛溟和哥哥是顾世安最在乎的两个人，他不能看到他们当中任何一个受伤。

　　顾世安起身挡在夜洛溟前面，三枚白色银针刺入皮肤，钻入身体，瞬间化为血水，融于血液当中。

　　夜洛溟和南荣乐两个人一同惊呼，“世安！”

　　银针带有剧毒，顾世安吐了血，身子缓缓软下去。

　　夜洛溟抱住他慌忙问道：“世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你告诉我？我马上救你。”

　　夜洛溟将内力输入顾世安的身体里，但是不仅没有减轻顾世安的痛苦，反而令他吐出更多的鲜血。

　　“世安，你怎么样了？疼不疼？”夜洛溟慌了，他问道：“世安，你告诉我，你现在怎么样了？”

　　南荣乐怔在原地，他撑着身子，立即朝顾世安爬了过去，看到顾世安嘴角的鲜血，整个人像被刀割一般痛苦的哭道：“世安，呜呜呜……你为什么要替他当暗器啊，你不知道那暗器有剧毒吗？”

　　艰难的抬起眼皮，顾世安望着南荣乐，缓缓说道：“哥哥，不要，不要伤害洛溟……”

　　夜洛溟一把推开南荣乐，怒道：“南荣乐，世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不要，洛溟。”顾世安抱着夜洛溟的手，虚弱道：“他是我哥哥，他是我最亲的亲人，你不要，不要伤害他，我求你了。”

　　像是血液里藏着刀子，顾世安浑身剧痛无比，头脑发昏，意识逐渐昏迷。

　　“世安，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夜洛溟抱起顾世安离开，他要带他回流离界，让妖族的圣医救他，口中喃喃道：“你不能死，我一定会救你的。”

　　“你把我弟弟还给我。”染血的手指揪着夜洛溟的衣摆不让他走，南荣乐哭道：“你不能带他走，你放开他。”

　　毒发的很快，顾世安脸色苍白，双眼开始涣散，耽误不得时间，夜洛溟一脚踹开他。

　　南荣乐抬头看着他说道：“夜洛溟，姬凰花的毒无药可解，你放下顾世安，你放下他！”

　　夜洛溟提着南荣乐的前襟，手上青筋暴起，红着眼警告道：“他要是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说完，夜洛溟放开南荣乐抱着顾世安离去。

　　“呜呜呜……呜呜呜……”

　　南荣乐痛苦的伏在地上，八年了，他和顾世安分别了八年，他才刚找到他，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说这些年的风雨，他们就又要面临着分离。

　　是他亲手下毒害了自己的亲弟弟，是他的错，要是世安不在了，南荣乐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