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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番外:关于一个男人 ...

  •   巍巍大楼,高耸入云端,通体的玻璃幕墙,映衬出碧蓝的天幕。

      阳光有点繁盛,透过大厦高层的窗户,落在一个悠闲品茗的身影上。斯人独饮,羊脂玉般的手指轻叩,一下下地打着拍子,手腕处,清橙色的方形银丝袖扣时不时地划过桌面,发出细微又清悦的声音。

      一阵响铃。

      玉手纤纤,不缓不急,握起电话。

      “如何?”

      恰似清风之声,拂过。

      “当然,希望下次仍有机会合作。”不知道这一次的抽成是多少?

      一抹笑容从嘴角漾开,魅惑无疆。此时,青烟袅袅,若有似无,一张妖冶的脸更显如真似幻。

      天才,是命中注定,还是仅仅出自一场意外?

      他起身,行至窗边。

      从高楼上眺望俯瞰,是现今难得让他舒坦的一件事之一,这种身登青云,脚踏众小的感觉,不就是他一直追求的?

      “我只希望你能快乐。”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从心底冒起,周子安不禁眯起眼,有点恍惚,这话,像是谁说过的呢?

      一根细细的丝,一头不知连接了什么,牵引着他,回旋,上升,又回旋……

      一栋熟悉的居民楼,一扇小铁窗,一盏昏黄的灯。

      很小时候,他常常会透过自家窗户,看着同一栋楼里的孩子,成群结队地,或你追我赶,或有说有笑,或举着不知名的雪糕,而他,从来只是看着,尽管,他多想踏出家门,对着他们友好一笑,然后大声介绍自己——

      你们好,我是周子安。

      是的,一开始,他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甚至,在骨子里,还透着那么点可笑的自卑,然而……

      只希望我快乐吗?

      一声冷哼,玻璃上倒映出一个妖娆的人影。

      甩开刚才纷杂的回忆,他坐回椅子,开始闭目养神。

      .

      “走,去后宫溜溜。”

      方程推门而入,径自走向沙发,不客气地坐下,随手拨弄着茶几边的一盆水莲,已是入秋十分,他奇怪:这红莲尽然还开得如此艳丽。

      周若安转动椅子,并不看来人,只斜了一眼手表,才三点,闲闲地问道:“怎么?方大少又耐不住寂寞了?”

      方程停下动作,“不是闲着没事做么。”

      “我不似方大少好运,轮得到海外拓展部经理这样的美差。”

      “行了,行了,走吧。听说后宫新来一批,嫩得很,不趁早就没了啊——”方程直起身,做出一个催促的动作。

      周子安一笑,“行,让我先换身衣服。”

      .

      后宫。

      这里是另一番天地,宫殿石阶,金瓦红柱,雕栏玉砌,古色古韵之中蕴含气派辉煌。

      轻纱飘渺,宫灯微黄,美人红袖翻酒污,一入此门,外头的繁华和荒芜,都将被隔断。

      方程拍了下周子安的肩,暧昧一笑,“那明早见。”

      看着方程一脸沉迷,周子安什么也没说,在纷杂的世界里,人们常常需要在披上高雅外衣的“酒池肉林”里,寻找一丝安慰。

      暧昧流转,情思漫漫。

      周子安托起酒杯,轻轻晃动,冰块微荡,几滴水珠顺着杯沿滑下,经过白玉般的手指,淡淡的凉意乍起,恍惚,一闪而过。

      暖香在怀,此刻的他更是慵懒无比,一抹邪恶的笑爬至嘴角。

      黑夜里,一朵妖莲,在寂寂绽开,一滴血色,似缓缓晕开。

      酒杯下探,掠过半开的丝绸下裙,靠近怀中人雪白的美腿,微碰。怀中女子一个激灵,又深埋下头,两只小手轻推酒杯,“你……”

      将女子的胆怯收在眼底,周子安顿时对猎物失去了兴致,一头惊慌失措的小鹿实在激不起他半点兴趣。

      起身,周子安步出昏暗嘈杂的房间,一切都是那般索然无味。

      闲庭信步,双手插在裤袋里,熟悉他的人会知道,此时他左手肯定握着一个银质打火机,或婆娑,或把玩,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蓦然抬头,他望见不远处的凉亭,不禁扯起一个笑容——御山花园。

      一般后宫的客人显少知道,这儿,是满足特别客户特别需求的地方。

      周子安径自走进凉亭,靠着栏杆,吞云吐雾,烟圈一层一层地,在暮色中消散。

      不意外地,一名宫装美妇袅娜而至,用动听的嗓音在他耳畔呢喃:“月上柳梢头,您可是在等人?”

      不看来人,周子安只道:“去和霄笑说,青莲来了。”

      那女子一顿,立马恭敬地低头,“是。”

      .

      穿过重重宫道,周子安轻轻推开一扇雕花木门。

      一女子身着紫纱长裙,青丝直泻,眼眸一亮,翩然上前,“你来了。”

      轻勾美人下巴,眼神脉脉:“当然,怎舍得你?”

      女子嗔怪地斜了他一眼,并不反抗,顺势倒在他怀里,理了理他的衬衫领子,“要换衣服吗?”

      抓住美人柔荑,□□摆玩,周子安笑道:“不了,这段日子可还安生?”

      “就那样呗”,女子用一根手指抚着他的胸膛,似心不在焉地答道,“前些天,来了几个外地儿的,说一定要见一见你。”

      “哦?”眉毛微挑。

      “样子横得厉害,也不知是哪里的大人物,听口音倒像是偏北地方来的。”

      “这事先放着……新来的几个男孩子都查过了?”

      “嗯,没问题,都很清白。其中有一个——”

      “怎么?”周子安卷起女子耳边的一缕细发。

      女子有点惴惴地答道:“被赵启量……定下了。”

      半饷。

      “霄笑,帮忙准备些吃的吧。”

      唤霄笑的女子悄悄松了一口气,满脸欣喜,立马应下,匆匆出门准备去了。听他的意思,今晚估摸是不回去了。

      .

      这一晚,周子安睡得并不踏实,许是他本不喜欢后宫戏化的气氛,戏进戏出,梦里梦外,难辨真假。

      戏中,是一个腼腆男孩,头顶光华,身担众望,生活在一个温暖的小家,儒雅的父亲,慈爱的母亲,都对着他甜甜微笑,渐渐地,画面定格成一幅全家福……陡然,又被一片猩红淹没,满浴池的血,流淌着,浸湿了他的棉拖鞋。

      戏中,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美丽女子,牵着男孩的手,走过狭窄肮脏的小道,在逼仄拥挤的菜场边,用七毛钱为男孩要了一碗豆花,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说:“小安,你要多吃一些。”

      戏中,一个魁梧的男人,挺着圆鼓鼓的肚子,走进了男孩的家,带走了那个美丽的女人,女子掉着眼泪央求他,紧紧地抱着男孩,“小安,我会来接你,你等我……”

      我会来接你,你等我……

      我会来接你,你等我……

      幡然转醒,入眼,是一片淡淡的昏黄,是了,他习惯睡觉留一盏灯,四处打量了下,才想起这是在后宫。

      周子安坐起身,牵动薄毯,身边的女子睡得浅,幽幽醒来,柔声道:“怎么了?”

      “没事,我倒杯水。”声音有一丝沙哑。

      “我来吧。”说着,女子便起身,不一会,一只青云瓷花杯递到了周子安面前。

      接过杯子,周子安才发现自己手指冰凉,热度从手中源源传来。

      良久。

      “霄笑,如果哪天你不想待了,就和我直说。”

      女子讶异,一脸凄然,又巧笑道:“说什么呢,你是腻了我了?”

      周子安不答,直直地盯着女子,心思通透如他,又如何能不懂?心里叹一声气,搂住女子腰肢,热热的气喷撒在玉颈,调笑:“你说呢?”一只手向下伸去——

      “霄姐!霄姐!”拍门声传来。

      “怎么回事!”霄笑无奈,起身,拉好睡衣,走至门边,向床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心地打开门,怒道:“这么晚,什么事?”

      门外女子凑到霄笑耳边……

      “怎么了?”周子安一手撑这头,斜躺在床,睡衣半敞,眼低垂,浓密的睫毛在投下一大片阴影,样子是说不出的妖媚。

      霄笑犹豫地看向他,迟疑道:“西厢那儿出了点事,之前说过的那几人,今晚闹得厉害,硬是要见你。”

      “帮我换衣服。”

      .

      墨绿宫装金丝相勾,长及地,下摆处一朵青莲似随风而动,栩栩如生,腰间流纨飘逸,乌丝盈盈轻绾成髻,足下蹑丝履,纤纤细步,步步生花,人过,暗香萦绕廊间,久久不去。

      西厢处,灯火通明,不似人间。

      两旁的侍童推开木门,屋内喧哗顿时消匿,周子安,哦不,是后宫的当家——青莲,不理众人眼中惊艳和暗叹,径直走向厢中,对着迎面的三人道:“后宫向来以顾客为上,不知是谁得罪了几位?青莲在这里代赔不是。”

      这三人中,两个约近中年,另一个看起来很年轻,此刻,仍都处于震惊中,缓不过神来,一时竟无人应答。

      四下里,其余各人都大气不喘,任谁都看得出这位鲜少出现的主子不好惹,举手投足间,疏淡有礼,又不卑不亢。

      片刻,一边的霄笑忍不住提醒道:“几位客人?”

      其中面容较为和善的一位幡然醒悟,忙堆笑道:“哪里哪里,主要是我们三个慕您的名而来,见不到,自然心里有点不舒服,哈哈哈。”

      青莲眼眸低垂,让人辨不出喜怒,只淡淡道:“我平日不在此处,怕是招待不周了。”

      “没有没有!是我两位叔叔闹得过分了。”那位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大声道,双手还不住摆动。

      噗嗤——见到他憨憨的样子,霄笑忍俊不禁,这人才见了青莲一面,就倒戈了?

      之前说话的中年男人果然面色难堪,斜了自己侄子一眼,道:“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人间绝色。”

      “说笑了,一具皮囊而已。”

      “既然来了,是否该一起喝一杯?”一直没说话的精瘦男人突然插话,眼神隐着一丝阴鸷,半真半假地捏着酒壶,“我们能来这里,自然是有些关系的,况且,赵——”后半句话隐没。

      青莲像是未听出他的威胁,大方坐下,只吩咐道:“霄笑,再让人去取些酒来。”

      那精瘦男人满意一笑,又瞥了眼四下里,紧靠着青莲坐下。

      霄笑有丝不悦,正待发作,就见青莲抬手示意,“带其他人下去,留两个孩子解解闷就好。”

      霄笑领命出厢门,关门时仍是抬眼望了青莲一眼,依依和关切之情,尽在其中。后宫自成立以来,宫主亲自出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或许还不够了解他,但他的高傲和贵气,岂是自己读不出来的?

      他建立后宫,帮着赵启量笼络人心,搜集消息,为常人所不为,真正的原因无人可知。

      每个人都有难以明说的苦衷,包括她自己,还有这里的男孩儿女孩儿,哪个不是受尽了人间苦处,方落到此地?

      .

      凌晨,木门吱嘎一声,打开,似震落了满院的露珠。

      一紫衣女子忙上前,关切道:“你没怎么样吧?”

      墨绿宫袍平整如前,周子安步履匆匆,毫无停顿之意,“三个没脑子的而已。”

      女子似松了口气,“你怎么……”

      “你想这世上能灌醉我的有几人?况且还是在我的地盘上。”

      “也是。”女子嫣然巧笑。

      “一会等那三儿醒了,你让人好好招待下,不留客。”

      “好。他们……又是赵启量要拉靠的人?”

      见他不答,霄笑立即转言:“哦,对了,方圆集团的那位大少还在前院留着呢,怕一时半会该走不了。”

      “嗯……帮我弄杯醒酒茶吧,我马上要开车。”

      霄笑诧异,“你……”又想到他定不会解释,转言,“好。我先帮你放热水洗澡。”

      步伐微顿,周子安忽然说道:“霄笑,谢谢你。”

      说完,便扬长而去。

      幽深的廊子里,女子潸然泪下,止不住,单薄的身子紧靠着栏杆,颤抖……

      .

      打开门,厅中一片漆黑,周子安朝卧室的方向望了一眼,便径自走向沙发,坐下,抽烟。黑暗中,红色的火星一明一灭。

      许久。

      “小安,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开灯?”话未完,客厅里顿时一片光亮。

      “嗯……懒得开了。”

      “你可真是的。”周玉华理了理身上淡紫色真丝睡衣,也在一旁坐下,和声:“最近怎么都很晚回来?现在都近凌晨五点了。”

      周子安一眼瞥见她脖颈处可疑的红色痕迹,只低头将烟熄灭,淡淡地说:“妈妈,我没事,只是工作有点忙。”

      一只白皙瘦弱的手抚上他的脸,温暖又干燥,周玉华眼神柔和,又装满了疼惜,说:“不要只顾工作了,身体最重要,趁现在还早,上楼去睡会吧。”

      “嗯,好。”说完,他在周玉华脸上轻轻印下一个吻,便登上楼,未走进自己的卧室,而是向阳台方向步去。

      又一根烟燃起,静静地,积成一段长长的灰。

      他在等一个人。

      果然,阳台门被推开了,走出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真丝睡衣外罩着一件浅色毛衣,他一手托着个玻璃杯,缓缓而来。

      “玉华她又睡下了。”声音浑厚,又拖着一点沧桑感。

      周子安靠着栏杆,未看来人,只盯着手中的烟,淡淡道:“今天来后宫的那三个,怕是在东区也找了人帮忙。”

      中年男人面带不屑,说:“只要他们手里的建筑材料还没通过审批,东区西区都是一样。尽快把那材料给通过了,缺的一些小程序,给下面的人一些暗示就行。”

      “钱……是照旧?”周子安懒懒地起身。

      “照旧。等材料在市面上混得开了,再加提成。”

      此刻,清晨的浓雾已渐渐散去,一阵风过,却仍是冷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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