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鼠和老猫的两三事》桃夭末末

5、过年

　　腊月二十九，桐桐发完最后一封邮件，拖着粉红色的小行李箱，踏上回家的列车。迎面而来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回家的喜悦，或是抱着娃娃的年轻夫妻，或是戴着耳机的独行者，或是大包小包的老年人，每个人都脚步匆匆，满脸疲惫却阻挡不了回家的步伐。桐桐仿佛一个大千世界的局外人，看着人世间的纷纷扰扰，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桐桐啊，几点的火车啊，我来接你啊”装逼失败，桐爸的电话打破了桐桐的神游。
　　“十点钟到吕州，爸，你不用来接我，我叫个车回家，外面怪冷的”，操着一口浓重的吕州话，桐桐很喜欢在外面讲家乡话，毕竟别人听不懂。
　　“好的哇，你在外面小心一点”，挂了电话，点开朋友圈，桐桐发现之前加的tonny老师的更新了一条动态。
　　“新年来临，祝新老顾客万事如意，心想事成。”真是敬业啊，过年了都不忘记营销，桐桐不由感叹道，悄悄地在楼下点了个赞。
　　到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在爸妈的热情问候下，桐桐喝了碗充满母爱的鸡汤泡炒米，摸着发胀的肚皮沉入了梦乡。梦里tonny老师问桐桐为什么给他朋友圈点赞，是不是喜欢他，在三连问的追问下，桐桐红着脸正想要告白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起床了，该吃早饭了，都八点钟了”。这雄厚的男高音一听就是萧老同志，每天八点准时叫门，比打鸣的公鸡都还要准时。
　　抓着一头毛糙的头发，桐桐很郁闷，回家就是这点不好，一大早就要被喊起来吃早饭。
　　“桐桐，吃完饭以后，你把这盘饺子送给楼下的唐阿姨，他们一家刚从外面回来，东西肯定都没收拾好，你帮妈妈给他们送盘饺子填填肚子。”萧妈端着一大盆饺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唐阿姨，哪个唐阿姨，楼下房子有人住了？”咬着嘴里的筷子，桐桐歪着脑袋看向萧妈。
　　“你这孩子，就是你小诚哥哥家啊，小时候你还死活拉着人家不放手，说要跟着人家回家做老婆呢。。。别咬筷子，你这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萧妈妈拍了下桐桐的脑袋。
　　“奥，知道了。”楼下的唐阿姨，据说很要强一人，结果毁在了丈夫手里，据说那男的一无是处，还软饭硬吃出轨，最后那小三大着肚子找上门来，唐阿姨把那一对狗男女赶出门，还让那男的净身出户，儿子改了母姓。就此，唐阿姨成了这个胡同的一个传奇。这个故事桐桐从小就听街坊领居念叨的都能背出来了，不过小诚哥哥，想到那个白皙的小男孩端着一张脸不准做这不准做那的派头，桐桐不禁脖子一凉，嘁，鬼才要给他做老婆呢~
　　一身粉红珊瑚绒的毛绒睡衣，叼着萧爸买来准备用来招待家里小表弟的彩虹棒棒糖，趿拉着米老鼠拖鞋，桐桐手托大盘饺子向楼下踱去。走到楼梯间的时候，桐桐突然有了点觉悟，头发没梳，妆也没化，是不是有点太豪放了。滴溜溜了两下眼珠，桐桐捞起睡衣上的米老鼠帽子，这样啥都看不见了，嘿嘿，我真聪明，桐桐得意地露出了小虎牙。
　　“唐阿姨，在吗，我是楼上的桐桐，我妈让我来给您送盘饺子？”笃笃笃敲了三声，桐桐拿出嘴里的棒棒糖举在手上。
　　“桐桐来了啊，小诚你去开开门，妈现在腾不出手来，桐桐你等等哦。”门内传来唐母的声音。
　　“好的，阿姨，你慢慢来，我不急。”在长辈面前，桐桐还是装的很乖巧的。
　　捏了捏鼻梁，唐逸诚曲起长腿走向门边，看来以后还是不能长时间驾驶，许久不犯的头痛又开始了。
　　门开了，桐桐抬头：“阿姨，这是我妈让我给你端的。。。”咦，阿姨这么高吗，桐桐抬头，双瞳猛地瞪大，倏地低头。妈呀，tonny老师怎么在这里。。
　　唐逸诚低头看了眼面前的小老鼠，这只老鼠帽里的那张小脸，刚刚是一脸惊恐没错吧，我长的这么恐怖吗，这只老鼠没搞错吧！自诩风流倜傥的唐逸诚平生第一次生出了对女生的好奇。
　　“你好，我是..楼上的..桐桐，这是..我妈给..唐阿姨的饺..子，熟的...可以直接吃。”想了想，桐桐硬着头皮捏着声音举起手里的那盘饺子，只要不抬头就不会被认出。
　　这个小老鼠还有点结巴，望着被举到下巴的饺子，唐逸诚注意到的是盘子旁边那只比饺子还白的手，“好的，我是唐逸诚，谢谢。。”刚接过饺子，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女孩就真的和只老鼠般呲溜跑上楼。
　　默默关上门，唐逸诚把饺子放在餐桌上，“妈，过来吃点饭，你都换了一个小时的衣服了。”
　　“你这孩子，哪个女人不爱美，咦，桐桐呢，怎么不喊进来坐坐。”唐女士套上外套从房间里走出来。
　　“没来得及说就上楼了。”摆好两双碗筷，唐逸诚拉开椅子吃了起来，开了一夜的车肚子早就饿了，但是唐女士一直在换衣服不肯出门，说十几年没回来了要给街坊领居一个惊艳的亮相。
　　“奥，没关系，待会儿你拎两个礼盒上去，你小时候桐桐妈妈可是喂了你不少好吃的。”唐女士施施然坐下，五十岁的人了因为保养的好，看起来像三十出头的□□。
　　“嗯。”唐逸诚默默地应了声，大过年的是该走动走动，还有那小丫头，小时候借着以后要做他老婆的名义给他投喂了不少吃的，不知道现在还认不认的出来了。童年的回忆里，好像只有这个小丫头，像一缕明媚的阳光，给他那昏暗的童年时光带来一丝快乐。
　　话表两枝，像只老鼠溜回家的桐桐，“砰”地关上房间门，在老萧“关个门都这么响，一点不像个女孩子”的絮叨声中，慢慢捂上胸口，原来tonny老师是小唐哥哥呀，好开心呀。
　　像只偷吃的糖的耗子一样，桐桐激动的在房间里打转，突然瞟见梳妆镜前的自己，脑子顿时蒙了。我居然就这么邋遢地去见小唐哥哥了，好想锤死自己啊啊啊啊！
　　“小诚啊，街坊邻里的，太客气了，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外面响起了萧父的声音。
　　“叔叔，没什么东西，给您和阿姨补补身体。”另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小诚来了呀，哎哟，这么多年没见了，长这么高这么帅了。”萧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高大小伙不禁感慨。
　　“阿姨好，这么久没见您还是这么年轻。”萧逸诚回到，年近50 的萧阿姨，虽然不如儿时记忆里那么漂亮了，但是这些年在萧叔叔的呵护下，沉淀了更多的是心态和气质。
　　小唐哥哥居然来了，不行，得好好捯饬捯饬。刷的拉开衣柜，迅速换下粉色老鼠服，粉底口红刷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及膝红裙，套上驼色的羊毛大衣，迪奥999的正红衬的皮肤都白了许多。哎呀呀，天生丽质难自弃，桐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臭美了一番。
　　“桐桐呀，你小唐哥哥来了，快点出来。”外面传来萧母的喊声。
　　“来了！”对着门外喊了声，桐桐再瞟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很好，加油，一举拿下唐逸诚。
　　门开了，唐逸诚看到刚刚还满面素颜的女孩此刻像个精致的娃娃，依稀还能看到小时候调皮的影子。
　　“唐逸诚你好呀，我是桐桐。”有点紧张，不过总算说出口了。
　　“嗯，桐桐你好，谢谢你刚刚送的饺子。”唐逸诚说道。
　　“哎呀，别都站着了，过来坐吧，老萧，你给小诚把那个坚果盘端过来。”萧母招呼着，萧父端过茶几上的果盘，抓了几把坚果进去。
　　“叔叔阿姨别客气了，我不饿，刚刚的饺子很好吃。”唐逸诚在沙发上坐下，桐桐看到萧父端出来的果盘，有松子，眼睛亮了亮，挪到最近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小诚喝水，你现在都做些什么呀，老些年没见了，你妈妈呢，现在怎么样了，怎么没看到她。”萧母问道。
　　“你一个一个问，问这么多孩子怎么回答。”萧父打断道。
　　“没事叔叔，阿姨，我现在在大学教书，和朋友合开了家理发店，没事就去转转。”唐逸诚接过杯子，看了眼旁边在啃松子的桐桐，借着喝水的姿势掩住了嘴角漏出的一丝微笑。“我妈在楼下收拾东西呢，刚从外国回来，说以后在中国工作了，不走了。”
　　“教授啊，教书育人啊，好啊，还有个理发店啊，是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就爱帮桐桐剪头发，剪的可好了。”萧父笑道。
　　那是，我现在这个头发都是小唐哥哥剪的呢，竖着耳朵听着的桐桐在心里默默补充。
　　“你妈不走了挺好，再拼事业也要享受生活是不，现在你这么大了，也该过过好日子了，幸亏甩了胡仁强那个渣滓。。”
　　“妈，你锅里是不是在烧什么呀，好像焦了。”桐桐赶紧打断萧母的话，小唐哥哥从小就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父亲。
　　“哎呀，我的鱼，老萧你进来帮我看看，小诚待会喊上你妈一起吃顿饭啊，桐桐招呼下小诚。”萧母拍了怕大腿走进厨房，萧父也跟了上去打下手。
　　“阿姨不用，我和我妈在外面。。”唐逸诚话还没说完，桐桐拿过果盘塞了过来，“你别拒绝了，我妈拥有让别人拒绝不了的语言能力，你和唐阿姨不来吃饭的话，她会念叨个不停的。”
　　“小丫头，哪有这么说你妈妈的。”唐逸诚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早就想上手了，手感还和小时候一样，真不错。
　　“哎呀，唐逸诚，你弄坏我发型了。”拍掉头上的咸猪手，桐桐低着头红着脸说道，心跳有点快，凑得有点近啊，小唐哥哥衣服上香皂的香味仿佛都能闻见。
　　“没关系，弄坏了赔你一个，小丫头，你这发型有点眼熟啊。”唐逸诚眯着眼打量道。
　　脸更红了，你终于后知后觉了，桐桐心想，“我去名尚造型屋剪的，还是你剪的。”
　　“奥，难怪那时候看着你眼熟，以后来剪直接报的手机号，有会员卡可以免费的。”唐逸诚补充道，“那边我不是经常过去，我会和店里打个招呼的。”
　　“可是我还没有你手机号啊。”桐桐的嘴巴嘟了起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小仓鼠，唐逸诚的东西也拿的毫不客气。
　　真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多表情，还和小时候一样，唐逸诚的表情不禁更柔和了，“你拿手机记下，1838***8888。”
　　“喔，给你打过去了，为什么关机呀？”桐桐记下后随手打了过去。
　　想起那四分五裂的手机壳，唐逸诚的嘴角向下垂了垂，“手机坏了，这两天我会补张手机卡，手机号码不变。”
　　“好的，你吃松子呀。”桐桐把果盘往唐逸诚方向拖了拖。
　　“嗯。”唐逸诚应了声，手上却没动，眼睛望着墙上的电视，《你的时代，我的时代》，恍惚听店里的实习生说过，最近热播的一部偶像剧，耳边却全是桐桐在剥松子的声音。
　　萧父萧母的动作很快，唐母也上了楼，桐桐被安排坐在了唐逸诚边上。两人一柔一硬，一驼一黑，看着跟金童玉女似的，唐母见了不禁玩笑道：“桐桐还没男朋友吧，小时候就说要嫁给我们家诚诚，我们家诚诚也还单着呢。”
　　“还没呢，都这么大了也没往家里带个男朋友，诚诚好啊，知根知底的，还事业有成。”萧母接道。
　　“那正好啊，这两人凑一对正好圆了小时候的梦了，我也喜欢桐桐这孩子，多单纯啊，不像现在社会女孩子，哎哟，一个个胳膊大腿露的。。。”唐母放下手里的酒杯，乐呵道。
　　“妈，你们别乱点鸳鸯谱了。”望着身边快埋到碗里的小脑袋，唐逸诚无奈道，再不打断估计都能定下结婚的日子了。
　　仿佛看出了两个年轻人的尴尬，萧父及时出面拯救了他们：“哈哈，不急不急，现在社会孩子结婚都晚，不像我们那个时代哟，十几岁就得成家了，唐菲，你还记得小区里的钟婷婷吗，十八就结婚的那个。。。。”
　　“记得，怎么不记得，据说是未婚先孕，钟叔没办法，只能给他们办婚礼，据说那时候证都没法拿。。。”唐母接着道。
　　话题总算扯开了，桐桐暗暗嘘了一口气，自己虽然对唐逸诚有好感，但还远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瞥到身边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桐桐暗搓搓的瞪了一眼，继续低头扒饭。
　　一顿饭宾主尽欢，唐母准备留下帮忙一起收拾碗筷，结果被萧母拉着坐在沙发上继续唠嗑，桐桐只能认命去洗碗，萧父则帮忙收拾碗筷。
　　“这些放哪里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萧父换成唐逸诚，没有心理准备的桐桐被吓了一跳。
　　“放在这里就好了，我待会洗。”随手指了个地方，桐桐暗暗抚了下小心脏。
　　看着像小兔子炸毛似的桐桐，唐逸诚也无可奈何，刚刚萧母借口买东西把萧父支开了，唐母立刻就把他塞进厨房，看来这两位女士是要铁了心把他和桐桐凑对了，殊不知桐桐看到自己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而且自己还比她大了不少。
　　“我来帮忙清婉吧。”看着洗碗池里的一堆碗，唐逸诚挽起了袖子，接过桐桐放进清水池里准备二清的碗，“这样快一些。”
　　“好的。”桐桐心里有点小激动，洗碗仿佛都成了一件高兴的事情。看着洗碗池里的另一双手，骨节分明，比自己的要大好多。
　　“哎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实践证明干活的时候不能出神，桐桐递碗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唐逸诚的手，一紧张水就滑到水里去了，唐逸诚胸前西装溅了一身水。
　　“对不起，对不起。”拿过手边的厨房用纸，桐桐就势擦了上去，额，男生的胸都这么硬的吗，“额，我不是要占你便宜。”后知后觉这举动似乎有些过于亲密，桐桐猛地停下，两手搅着纸巾不知所措。
　　“没关系，待会回去也换了。”淡然接过桐桐手里的纸巾，唐逸诚继续擦了擦，“继续吧，早点弄完休息。”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