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风与马》汇百江

34、第 34 章

　　一阵鸡飞狗跳，马修才把事情的始末弄清楚。

　　小孩儿他们家，就是当年将其加做成肉身佛的端公一家的后人。

　　当年虽然做成了肉身佛，但就如同端公一家所说，这是个阴邪的法子。黑磨头人家还没享受多久肉身佛带来的好处，就因为贩卖鸦-片、勾结军阀被江多土司发落，黑磨头人家一夕之间树倒猢狲散，土地牛羊被土司和另外两位大头人瓜分，江多再也没有黑磨头人。

　　端公的后人作为黑磨太太的陪嫁也被流放为奴隶，在苦寒山区放牧，不得再回江多。

　　而且他们还因为制作肉身佛被诅咒反噬，每一代人皆不得好死。令人唏嘘的是，这个诅咒不是别人的，正式被黑磨头杀的其中一个徒弟下的，也算是因果报应。

　　说到这里，顿珠哥哥又跪下赎罪。

　　“小少爷，虽然我只是想让您知道我们也是被迫的，但却让您陷入了危险，如果不是父亲和法王，您说不定就真的灵魂出窍不能归位。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说着顿珠哥哥深深的拜下去。

　　马修这才知道原来他又被卫风救了。

　　马修抠着手指，思忖着。

　　他心里还是有些膈应，毕竟他也又不是傻子，被人算计了还圣母白莲花，但这次也不能全怪顿珠哥哥，是他自己作死才去落阴的。

　　虽然当年的事是端公他们家做的，但事实也如他们所说，他们家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马修觉得他们这么多年也还够债了，而且肉身佛现在也已经彻底消失，所以他希望尘归尘，土归土，让洛桑一家过正常日子，不用再提醒吊胆。

　　说句不好听的，马修还是有些天真，想和稀泥，毕竟他真的挺喜欢小孩儿的，以后也还要相处。

　　马修飞快的瞥了卫风一眼，想看看他的反应，他有点怕卫风不同意。

　　卫风好像知道他马修在想什么，不置可否的瞥了他一眼。

　　“你的事，你自己定。”

　　马修心中大定，不管旁边还鼓着脸的老猫和尸气四溢的慈吉，他问老占堆：“要怎么做，才能解除诅咒呢？”

　　顿珠哥哥一听，喜出望外的抬起头看着马修，“小小……这是真的吗？您愿意帮我们解除诅咒？”

　　就连老占堆都惊喜的用那张不满褶子的脸期盼的看向马修，欲言又止。

　　马修点点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

　　顿珠还在傻乐，老占堆连忙把方法告诉了马修。

　　他毕竟年纪大，经验多，害怕马修反悔，东西要吃进肚子才算自己的。

　　“小少爷，只要您触摸我们的头顶，然后说正式赦免我们的罪就行了。”

　　马修愣了一下，“这么简单？”

　　他觉得会不会太草率了，毕竟这可是困扰了他们几百年的诅咒。

　　老占堆却不这么认为，他一本正经的说：“小少爷，这并不简单，仪式虽然不复杂，但并需要土司或者土司后人真心诚意的原谅我们才行。”

　　马修被老占堆严肃的神情搞得有些紧张，他捏了捏还有些汗的手，“还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顿珠哥哥急忙说：“不用不用，现在就可以开始。”说着目光灼灼的看着马修。

　　马修有些僵硬的点点头，朝老占堆走过去。

　　老占堆拉着激动的顿珠哥哥和别扭的小孩儿跪在马修面前，马修下意识的看了卫风一眼。

　　卫风没做什么动作，只淡淡的看着马修，马修心里却觉得安定不少。

　　他伸出手，触碰老占堆的头顶，“我……原谅你们。”

　　半晌，顿珠哥哥悄悄的偷看马修。

　　马修也有些忐忑，他不确定的问老占堆，“占堆阿爸，可以了么？”

　　老占堆表情不是很好的抬起头，朝马修摇了摇头。

　　马修也有些慌，“那我再试一次？”

　　说着他又把手放到老占堆头上，而坐在后面的卫风则微微蹙起了眉头。

　　再一次过后，老占堆依然说没有。

　　马修有些尴尬，也有些焦急，“是不是遗漏了哪些步骤？”

　　老占堆摇摇头，他也很疑惑，他们家口口相传的解咒之法，的确就是土司或其继承者真心的原谅他们就能解除诅咒。

　　顿珠哥哥也在旁边说，“小少爷不要紧张，要不……再试一次？”

　　卫风也起身走到马修身边。老猫慈吉紧随其后。

　　马修沉住气，再次把手放到了老占堆的头上。

　　他闭着眼，调整着呼吸，屏气凝神，回忆着当时对着慈吉的说话的感觉。

　　大概过了十多秒，他睁开眼睛，放下了手。

　　“怎么样？”老猫上前问道。

　　卫风也转头看向马修。

　　马修闪躲一下两人的眼神，低下头，“……不行。”

　　而他心里没说出口的是，他找不到当时那种感觉了。

　　顿珠哥哥心急的抬起头望着马修，“不行么？怎么会不行呢？”

　　他有些惶恐，害怕马修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让他并不是诚心原谅他们。老占堆眼里也闪过一丝怀疑。

　　而站在一旁的卫风，则有些若有所思。

　　马修强迫自己镇定，但他还是忍不住的看向卫风，眼里却还是泄露出一些不安。

　　卫风上前，按住他的肩膀。

　　“你刚神魂离体，身体虚弱，不要着急，先回去休息。”

　　“可是……”

　　“休息。”

　　卫风半哄半强迫的将马修送到了房间里休息，留下不知所措的老占堆一家。

　　“寨神……这是……”老占堆忙问一旁的老猫。

　　老猫脑子里快速的翻腾，他也有些想不通，难道是“佛心”？可慈吉也是因为他开口的呀。

　　老猫眼珠咕噜乱转，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打发这讨厌的一家子。

　　他当时就奇怪为什么能在小孩儿这找到马修的气息，看来除了他拜过肉身佛以外，更重要的是他和肉身佛之间的关系。

　　“有什么问题吗？小少爷累了，想休息，至于为什么想休息，还用我说？”老猫沉着脸，和跟马修卫风说话的表情完全不一样。

　　老占堆讪讪的退到一边，心里思绪万千，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呢……

　　客堂中众人心思各异，气氛有些微妙。

　　不一会儿，卫风从房间走出来。

　　“法王……”老占堆迎了上去。顿珠哥哥和小孩儿也眼巴巴的看着他。

　　卫风走到主位上坐定，看了老猫和慈吉一眼，突然开口，“我家的管家饿了。”

　　老占堆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卫风有话和他说。

　　他看了眼尸像尽显的慈吉，心思百转，继而叫来顿珠和洛桑，“你们两带大管家去一趟牧场，请大管家吃顿好的。”

　　这位弱郎大人虽然是百年的行尸，尸像毕露，腐臭熏人，但气息是绝对没有沾过人血的，能抵抗住饮血的本能，生前一定是一个心智坚定的人，起尸后保留了这个品质。看他能说能动，还能思考，看来除了自身怨气过重之外，还饮了动物的精血。

　　而且，如果法王想让弱郎吃了他们，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昨天一进门他们一家就全没了。

　　所以他放心的让两孩子带慈吉去牧场。

　　顿珠和洛桑虽然对老占堆很是担心，但看着阿爸坚决的眼神，两人还是带着一身T恤牛仔裤，满头脏小辫的大管家去牧场吃饭了。

　　老猫本想假装看不懂卫风的眼神，悄悄留下来蹭听，也被卫风一个冷眼赶走了。

　　客堂内只剩下卫风和老占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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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他到底是什么？”洛桑有些害怕的看着一旁的慈吉，他认出来了，这就是当时在学校掐他脖子的人。

　　“别胡说，那是弱郎大人。”顿珠心里其实也有些打鼓，他虽然是阿爸的徒弟，到到底年轻，端公的本事也只学得了皮毛，但是他还是知道眼前的大管家是个行尸，山里称之为弱郎，是要吃人的。

　　他立刻扯了洛桑一下，让他不要乱说，以免惹怒慈吉。

　　洛桑被扯了一下，立刻住嘴。

　　他低着头跟着哥哥继续往牧场走。心里非常难过。

　　他明明只想请修哥来家里过节，谁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修哥的灵魂差点回不来，他们家也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什么法王、弱郎，就连白乐乐都变成了寨神？

　　阿爸和哥哥也奇奇怪怪的，他知道家里是做端公的，但从来不知道家里以前还是头人太太的陪嫁，还制作了肉身佛，还有什么古怪的诅咒。

　　洛桑捏紧了双手，连跳两级的聪明脑子现在是一团乱麻。

　　慈吉没理会两人的嘀咕，他就是来吃饭的。

　　说起来，自从到了主人家里以后，他也有许久没沾血了，他的尸臭味也越来越严重，他也注意到了主人回避的动作，所以这次他可得吃饱，要不下次又不知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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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卫风就带着还没醒的马修直接离开了草原，老猫和慈吉也跟着走了，走之前还带走了小孩儿家的几只牛羊。

　　洛桑在后面眼巴巴，不知是舍不得马修还是舍不得牛羊。

　　洛桑霜打茄子的回到门口，正看到顿珠哥哥追着阿爸问他和卫风聊了些什么，老端公却只是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眯着眼看着远方的雪山，用沉默来回答儿子的问题。

　　洛桑复杂的看着哥哥和阿爸，回头狠狠踢了一脚堆在角落里的一堆只剩下皮囊的牛，赌气的“咚咚咚”的回了房间。

　　老占堆看着焦头烂额的大儿子和怒气冲冲的小儿子，有些无奈，最后只吐出一串烟圈，布满沟壑般皱纹的脸看上去精明而睿智。

　　法王……的确是家族笔记记载的法王，强大，冷漠，凌驾众人之上。只不过在面对小少爷时，才出现了人性的温柔。

　　想到卫风聊到马修时，不经意露出的神情，老占堆眉心不由一跳，也不知道当神出现了人性时，对江多，对小少爷是福还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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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占堆：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老猫：你发现的太迟了。
慈吉：什么？发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