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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颠鸾倒凤为哪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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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试一路平顺,准备省试的日子也和之前大同小异,无甚好说。
这寒冷的冬季终于是过了,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纳兰依旧想孤身上路,可,苏寒梁不允。
“女行千里父担忧,你再是懂事也不过虚龄九岁,春试不比乡试,要赴京赶考,你幼龄孩童孤身奔波千里之外,叫我怎么放心得下?如是,不若与你同去。”
“好。”纳兰答应得爽快。他这么一说,她倒也不放心他了。这次离家日子不短,千里之外她也无法知道倾岢会有什么变故,不若同行。苏寒梁在她眼前,总比叫她心心念念挂怀的好。
住,客栈普通房间,一间;
吃,米饭家常菜,不许某只拿硬馒头凉白开虐待自己的胃,这家常饭菜好歹咱现在吃得起;
行,靠两条腿,出发早不怕赶不及,马车太贵骑马难,反正咱周身行李就一副笔墨几本薄书,她背……
路上行人匆匆,无人特意注意苏寒梁,即便对他出嫁男子的打扮微觉诧异,也很快淹没在人群中。
湛鹭年年恩科取士,种种情况不一而足,若是做母亲的遇上了什么事,老父送幼女赶考也是常见的。
可以说,纳兰明显的书生打扮给两人减少了许多麻烦。
一路无事,概因人人惦挂科举,无心他问。
湛鹭官员效率不低,审卷不过三日,因此考生若无特殊情况,一般都是停留在京城等待结果。这三天,既是等待放榜,也是大家厮混搞好关系的最好时机。与将来可能是自己上司的同学相处融洽,乃至低调地拜访京中要员,都是为不久之后的官宦之途铺路。
这三天,如何花天酒地聚众闹事,官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言谈不涉及朝政,不妨碍皇权。
苏寒梁看不愿与其他人有太多纠结,终日于客栈闭门不出。
纳兰懒待周旋,却愿为将来的安宁而随波逐流,甚,她本就不是不合群的人。
于是,考场中的左右邻座以及各自交好的几人提议去风月场寻欢作乐,纳兰并没有反对,也没有借故推托。她不过九岁稚龄,怕什么。那几个女子带着她,不定也是指着看她闹出些笑话解解闷。
一路,那几个女子锦衣华冠,高谈阔论,有意无意忽略纳兰。
纳兰自是不与她们计较,一路观光,在她们身后无所顾忌地四处乱瞄,兴致不可谓不高。夜幕时分,各色灯笼悬挂,给京都添了几分靡丽浮华,称得人影也虚无起来。
待行得花街柳巷,那几个女子堪堪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回头观察起纳兰来。
纳兰早料到她们会如此,早低下头只看自己的脚尖,声如蚊蚋:“姐姐,这是哪儿?”招牌上的大字,她确是无兴趣看。
女子们哈哈大笑,不回答,只是推搡着她。
进门,满目飘飞的各色纱幔,将偌大的空间分割,脂粉香混着酒香,入鼻竟也不是十分难闻。
纳兰随同行者掀开布幔,席地而坐,取了面前榻上的一杯淡酒慢慢啜饮,对他人拉过搂入怀的温香软玉是目不斜视。
她自饮她的,任人如何逗弄,只是低头好似害羞,充耳不闻莺声浪语。
旁人见她如此“普通”的孩童样,顿觉无趣,便也推杯换盏疼美人去了,于她不再过于在意。
纳兰浅浅的笑,待得众人醉意熏熏,各自搂了美人寻找房间醉卧罗帐去,她才施施然站起。
不急着回客栈,她往厅后花园走去。
此处花楼甚大,占地近半亩的大厅一隅,有楼梯直上,上面数十绣房,或也可谓之卧房,随时供人“休憩”。那些同行者,即是上楼去了。
厅后有门,直通有山有水的园子。
园内木秀花芳,掩映在绿意中的,是几座精巧的阁楼。
如此布局,自然是招待那些有特殊需要的“贵人”用的。
纳兰之所以知晓,是因为在做鬼年月早就“误闯”过,虽然不是同一座。
越是隐秘的角落,见不得人的事越多。
她缓缓踱步,一甩袖,有水滴落在青石板上。
细看,那袖竟早已是湿漉漉。盈满袖的,是酒。即便是淡酒,可是由青楼这种地方提供的,她怎敢随便饮用?
走着走着,顺风一缕异声入耳。
纳兰挑眉,正待侧耳细听,一根红绸翻卷着向她袭来,缠上她的腰,将她扯入那乍然洞开的门扉。
此刻,她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间阁楼的门口。
“哟,小家伙,你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可是做啥呢?”慵懒的声音,带着果香的酒气朝纳兰涌来。
纳兰并不惊惶,抬头打量面前的女子。
发带轻挽青丝飞扬,丹凤细眼锐意逼人,嘴角嘲弄似笑非笑,白色单衣系得松松垮垮,散落地上的是艳红底金丝描边的外袍。
拉扯着自己的,竟似是她的腰带。
望着依旧缠在自己腰上的红绸,有黯沉的液体滴下,纳兰眼睛眯了眯,侧头往旁边看去。
烛火摇曳,跪坐在那儿的是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他低垂着头,面目模糊。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纳兰呼吸一滞,抬头,直视女子瑰丽的眼:“可否,高抬贵手?”
斜卧在锦被上的女子瞟了眼地上的男孩,又将纳兰扯近了些,在烛光下细细打量她的眉眼。
纳兰不闪不避任她观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女子猩红的舌尖舔了下自己的唇,吃吃的笑了起来:“瞧你这模样倒也不错,女孩儿玩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放过他可以,只要你替他,怎样?”
几乎是没有思索的,纳兰摇头:“我不愿。”
女子怔了下:“我还道今日碰见个热心之人呢,想不到原来也只是……呵呵,只说不做的伪君子罢了。”
纳兰毫无愧意:“若我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家阿爹必然痛不欲生。而他,不过萍水相逢,我为什么要为他伤我父亲的心?”
女子稍敛笑意,重新审视她:“呵,说的倒也不错。可你知我是谁,他又是谁?”
此时那男孩似乎有片刻清醒,也将二人的对话收入耳中,抬头,一双秋水眸幽怨地望着纳兰,梨花带雨,欲语还羞。
纳兰兀自抬头挺胸:“不知。”
“我是湛鹭十七皇女,逍遥王玉无邪。而他,是叛国的韩将军之子,以充官侍,终其一生不可赎身,不得自由。兴许我今日所做,是让他解脱呢,如此,你还想劝说我么?”
“他的性命自然只他自己有权选择结束,若他觉得生无可恋当自行了断,何劳殿下弄脏了双手?”
那玉无邪低笑:“说得是。”
收回红绸,任纳兰跌坐在椅子上:“若我说,必不伤你,只要你陪我一夜,我就放了他,你觉得如何?”
“可。”依旧是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
玉无邪红绸绕上自己的右腕,左臂一伸,揽过床头一盏美酒,一饮而尽,轻笑:“此刻怎又如何不怕没了尊严老父伤心了?”
“身体发肤不敢有所毁伤,可是这所谓的尊严……若是我这薄面可换人一条性命,倒不算亏本的买卖。”
“说得好,”玉无邪击掌,“我最看不惯的就是死要面子而罔顾他人性命的家伙。我既开口说不伤你,那你与我同衾也不过损失了薄薄一层面子,于你,当真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纳兰报以一笑:“可否加些利息?瞧他现在这模样,怕是活不过几日。”
“你这胃口倒真是不小……”话虽如此,玉无邪还是右腕一抖,红绸有生命般奔向男孩,在他身周疾点数下,又卷起地上那红色外袍披在男孩身上,才收了回来。“这瓶是生死殿的活肌散,断骨尚可再续,可别浪费了。”抛过瓷瓶,玉无邪嘴角勾起,“瞧你现下这模样也动不了,就这么呆着吧。”
红绸又是一抖,卷起纳兰,将她抛在自己身侧的锦被之上,玉无邪嘴角漾起邪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