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九霄传》衡山素衣

85、语牵牛花

　　墨宵睁开眼，便觉得视角有些不对，他看着地上朝上生长的草木，动了动手脚，靠，怎么又被捆上了，还被捆在了半空中！

　　墨宵左右动了动脑袋，周围一片漆黑，淡淡的月光从树叶之间倾泻而下，勉强可以看清眼前的景致，他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蚕声，还有潺潺的流水声，就知道自己还在林子里。

　　他闭了闭眼，这小猫，可真不是个靠谱的，托着自己，竟然连自己被绑在半空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身上的藤蔓突然缠紧，墨宵挣了挣，那藤蔓反而缠得更加紧了起来，他看着突然开在眼前的一朵，散发着蓝色光晕的喇叭花，双眼微微睁大，随即缓缓晕了过去。

　　“这城里，应该有不少丧尸，队长，我们进去吗？”有人在他身后开口问道，墨宵疑惑地走上前，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庞，可是，，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阻碍着他一般，就是没办法往前跨出那一步，然后他听到被叫做队长的那人，点了点头，说道：“去。”队伍人数越来越多，物资明显不足，再不多收集一些，这些人，明显就撑不下去了。

　　身后的人闻言，都握紧了手中的棍子，然后跟着那人，从一条小路，绕进了城里，墨宵也跟着走了进去，“队长，那边过不去，丧尸太多了！”前面一个人小跑过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

　　被叫做队长的那人低头在地上比划着什么，半晌，他开口说道：“我去引开丧尸，你们趁机进去弄点物资，记住，要快！”

　　“不行，队长，太危险了，超市附近那么多丧尸，你怎么可能应付的过来？”有人反对道。

　　“别废话，只能这样了，你们见机行事，”队长说着，便往前走去，突然，他发觉身后不对劲，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小个子跟在自己身后，墨宵缓缓睁大了眼睛，他顿时震惊在原地，这，这人，竟是自己？！

　　还不等他作何表情，跟在队长身后的小个子开口了，“我和你一起去！”看着对方不容置疑的表情，队长微微笑了笑，他上前一步，揉了揉小个子的头发，说道：“你这什么表情，我们只是去引开丧尸，不是去和丧尸硬碰硬！”

　　小个子扭了一下头，躲开对方放在自己头顶上的手，墨宵看着对方的大半张侧脸，整个人再次僵住，这，这不是云涌吗？这是哪里？他摇了摇脑袋，在做梦？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如此熟悉？

　　队长说完，便提着棍子往前走去，小个子抿了抿嘴，安静地跟在后面，两人跑到远处，估量了一下距离，弄出响动来，小个子不知从哪里弄出一小袋子血，噗地砸在地上，血水四溅，血腥味瞬间引来无数丧尸，队长张了张嘴，说道：“我们是来引开丧尸的，”不是来自寻死路的啊喂！

　　小个子见状，拔腿就往前面跑去，队长无法，只得提脚跟上，两人在巷子里左蹦右窜，遇到丧尸就一棍子干翻，小个子干不翻的，队长随后一棍子补上，看了看对方小小的身形，队长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还是要多晒晒太阳啊！”

　　小个子：“……”，靠！下次再也不和你一起玩了！

　　队长弯了弯嘴角，他手脚并用，爬到一个围墙上，看着里面挤在一起，眼神无助的人，突然愣了一下，小个子在下面催促：“喂，愣着干什么，快拉我上去，丧尸来了！”

　　“啊，哦，”队长回过神来，他弯下腰，一把握住小个子伸出的手，然后将人提溜了起来，小个子在围墙上趴稳，看着里面的数双眼睛，也跟着愣了愣，随即，她转身就准备往回跳，队长一把扯住了他，问道：“你干什么？”

　　“回去，打丧尸！”小个子面无表情地回道，难不成学你，每次都当救世主，队伍是越来越庞大，可是老弱病残幼也不少，矛盾也不少，若不是看在你曾经救了我的份上，小主我早就不奉陪了！

　　队长嗫嚅了一下嘴唇，他看着下面奔袭而来的几个丧尸，忙将小个子拽了下去，下面的数十个人警惕地看着突然从天而降的两人，其中四人拿着棍子，护在众人面前，警惕地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这附近他们早就已经搜遍了，除了丧尸，再没有半个活人，整座城的活人，都在这里了！

　　“我们……”，话音未落，小个子沉默地扯了一下墨宵的袖子，墨宵愣了愣，随即说道：“城外进来的。”

　　“什么？”人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小个子绝望地闭了闭眼，她抱着双手，走到一边的墙上，冷漠地看着这群人，在这末世，除了活着，其他什么都是多余的！

　　“那你能进来，一定知道怎么出去对不对？”人群中一个男子说道：“你带我们一起出去，我们这里有粮食，我们给你粮食，给你们一半！”人群中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那人扯开对方的手，说道：“守着这些粮食有什么用，外面的丧尸越来越多，与其每天在这里担惊受怕，还不如出城去，找个基地安生带着，也比在这里等死强！”

　　人群里顿时沉默了下来，显然这段日子大家都不好过，外面一茬接一茬的丧尸涌过来，他们已经退无可退，突然，人群里一个沉默高大的人站了起来，说道：“你若能带我们出去，粮食给你们一半，决不食言！”

　　“呵！”小个子耸了耸鼻尖，人群中一人不解道：“你笑什么？”

　　小个子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说道：“知道你们为什么出不去吗？”她看了一眼众人，每个人虽然精神状态不太好，但显然没有挨过饿，身上虽然脏兮兮的，当没有破损，显然没有与丧尸正面搏斗过，“你真以为，你们能活着带着这些粮食出去！”

　　“你！”人群中有人不满，他看向队长，说道：“你若能把我们带出去，这粮食给你大半也无妨！”

　　队长皱了皱眉，说道：“带你们出去也可以，粮食我们不要，也拿不走，你们也拿不走，这样，你们若真想出去，每人背一点粮食，不要太重，丧尸追来了，你们跑不动的，现在就走！”

　　人群中骚乱了一瞬，高大的男子看了所有人一眼，说道：“要留在这里的，守着这些粮食也可以过一些日子，要走的，随便背点，快！”他话音一落，一个男子率先响应，说道：“我要走！”说着，他扛了一袋粮食在自己背上！

　　小个子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你是走着出去吗？”扛那么大一袋粮食，显摆自己很能啊！

　　高大的男子走到门口，看着不断拍门的丧尸，说道：“大家在包里装一点，袋子扔下！”有人不舍，队长跳到墙上，看了看远处开始奔袭而来的大批丧尸，说道：“来不及了，要走的，现在就跟我走，云涌，走！”说着，他从对面的围墙上，跳了下去。

　　小个子紧随其后，踩上石头，也跟着跳了下去，高大的男子随意背了个背包，然后跟着跳上围墙，他看着下面还在犹豫的人，说道：“机会就一次，要走的抓紧！”

　　众人不再犹豫，纷纷往自己包里装了点，就跟着从围墙上跳了下去，丧尸不断地拍打着门，被石头乱七八糟的家具堵着的门，开始一阵一阵的剧烈晃动起来，剩下的不想走的人，看着那摇摇欲坠的大门，心里也开始涌现不安，见一个接一个的人走了，剩下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恐惧，赶紧跟着跳了下去。

　　墨宵穿过大门，看着无数涌来的丧尸，丧尸瞬间穿过他的身体，将家具推倒，石头移位，无数丧尸，瞬间涌进了小院，一个正在费力往自己包里装粮食的男子，回过头去，瞬间便被无数丧尸压在身下，只发出一阵短促的惨叫声，便没了声息，逃出的众人心有余悸地往后看了一眼，再没有犹豫，奋力朝前跑去。

　　镜头一转，墨宵看着无数的丧尸兵临城下，一个又一个人类举起棍子，无畏地冲向丧尸，最后被丧尸压在身下，无情地啃食，队长脸上身上全是血迹，他靠在斑驳的墙上，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小个子，露出一个惨白的笑，说道：“对不起，终究，还是没逃过这样的结局！”

　　小个子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说道：“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死了又何妨！”

　　队长默了默，说道：“你后来，是不是挺后悔跟着我，”明知自己没那么大能量，却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救人，结果到最后，连自己都搭进去了。

　　小个子摇了摇头，说道：“你若不烂好心，我现在，恐怕早就是一堆白骨了，”见队长一脸丧气，小个子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走到队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还是有很多人逃了出去，你救了很多人，”虽然也有很多人死去，可是，比起死去的人，活着的人也不少了！

　　“呵！”队长笑了笑，他低头看了一眼小个子，说道：“谢谢！”他紧了紧手中握着的棍子，随即一把提起小个子，将小个子扔进院子里，随即将门拉上，用锁将门锁上，小个子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大门在自己面前锁上，“不！！！”她撕心裂肺地大叫出声，她不想独活！

　　队长靠在门上，半晌，他转过脸来，看着里面的小个子，轻轻将手指竖着放在唇上，“嘘！”小个子瞬间睁大眼睛，下一刻，丧尸噗地围了上来，小个子眼睛瞬间花了，泪流满面，口中彷如濒临绝路的小兽，无声地呜咽着。

　　然而，在丧尸冲上去的瞬间，墨宵震惊地睁大了眼，只见队长所在的地方，空气一片扭曲，随即，他人便出现在了丧尸背后，队长显然也愣了一下，他看了看自己，又抬头看向背对着自己扑在门上的丧尸，狠狠地朝着一个丧尸敲了一棍，随即抬起脚步，往一条小巷子里窜了过去，听到声音的丧尸，随即跟着追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这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小个子从院子里爬到台阶上，看着门外斑驳的痕迹，她绝望的闭上眼睛，最后一道光，也消失在了她眼里，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风过无痕，雁过无声，漫天的彩霞，也暖不了，一人的心。

　　“大大！”前方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小个子缓缓抬起头，无悲无喜地看向对方。

　　墨宵闻声回头望去，只见风起带着微风，走了过来，他缓缓伸出手，仿佛想接住对方带来的风，下一刻，空间一阵扭转，墨宵倏地睁开眼睛，就见下方，小个子正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自己。

　　墨宵：“……”，他侧头看了看附近，嗯，天亮了啊，果真，是做了一夜的梦吗？

　　墨宵眨了眨眼，小个子看着他，无动于衷，墨宵：“……”，这就是，如果我被绑了，我就眨眨眼，反正你也救不了我的典型吗？

　　突然，四周的牵牛花一瞬间竞相开放，小个子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散发着荧光的花朵，她手中血藤舞动，下一刻，无数牵牛花藤破土而出，朝着她急速袭来，小个子抬头一看，鞭子缠住树枝，脚尖一点，飞身而上，手中血藤舞动，和花藤缠绕到一处，无数藤蔓冲天而起，血藤夹杂其中，两相缠绕，难舍难分。

　　墨宵看着缠绕一团的混战，他挣了挣身后的藤蔓，藤蔓反而捆的更紧了一些。

　　一阵悠扬的口哨声恍若天籁般自林中响起，无数细小的藤蔓从大地里破土而出，哨声清醇婉转，在林中缓缓回荡，碧绿的藤蔓顺着树干缓缓往上延伸而去，一片片叶子缓缓张开，藤蔓爬了满树，叶子在藤蔓上随风微微摇动。

　　悠扬婉转的哨声若急若徐，空灵，纯净，无数花朵自藤蔓上缓缓冒了出来，哨声一转，空谷幽灵，花朵如梦幻般缓缓盛开，带着若有若无的芬芳与静谧，一个头上戴着花环的女子，赤着双足，脚下踩着不断绽开的花朵，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女子面容姣好，眸子清澈靓丽，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碧蓝色的紧身衣服，两条长长的碧蓝色绦丝在她身后无风舞动，她手中拿着一管用叶子卷成的口哨，正凑在嘴边，缓缓吹奏。

　　小个子一鞭子鞭飞周围的藤蔓，站在半空，眼神犀利的与那女子凌空对立，花环女子面色平和，她口中吹着口哨，带着些许漫不经心与挑逗，倏地，口哨声一转，无数藤蔓再次急攻而上，小个子眯了眯眼，在半空翻了一个身，手中血藤飞出，直直地朝着女子飞去。

　　女子弯了弯嘴角，脚步不懂，整个人凭空向后飞去，脚下开出无数银蓝色的花朵，忽地，她眼神微变，两边大树上缠绕的藤蔓倏地飞出，将血藤缠住，小个子扯住血藤，狠狠地往后拉扯，女子哨声急转，无数花朵自藤蔓飞出，在半空中围城上下起伏的圆圈，将小个子围在中间。

　　小个子闭了闭眼，身体飞速旋转，手中鞭子飞出，无数花朵被鞭落，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地，花朵一道银蓝色的光晕，飞回了女子头上所带的花环上，女子取下头上的花环，一头秀发缓缓迎风飘舞，花环绕着大树转了几圈，朝着小个子飞去。

　　小个子飞身往后，踩在半空中的藤蔓上，她身体微微前倾，一鞭子狠狠地朝着花环鞭去，被鞭中的瞬间，花环化作一道银蓝色的流光，速度不减地向小个子袭去，在快到近前时，又重新汇聚成花环，笼罩在小个子的上方。

　　小个子抬头看去，淡淡的银蓝色流光倾泻而下 ，她微微睁大眼，手中鞭子舞出，然后，花环却在瞬间化作流光，穿过她的身体，她手中的血藤缓缓松开，眼睛渐渐失神，整个人无力地向下坠去。

　　墨宵张了张嘴，他稳住身形，直直地看向那女子，“锁！”见女子看过来，墨宵眼波流转，墨黑色的漩涡在他眼中形成，他驱动异能，双唇微微张开，无声地吐着字。

　　女子的双眼缓缓失神，口哨声戛然而止，用叶子卷成的口哨，悄然随风落地，墨宵握紧手心，努力抑制体内翻滚的能量，然而，下一刻，他还是没忍住一口黑血吐出，女子瞬间回神，她身体迅速往前奔去，躲过身后悄无声息接近的血藤。

　　小个子从地上拔地而起，狠狠一鞭子朝着女子鞭去，女子一把握住血鞭，狠狠地往前一扯，小个子不敌，被摔在树干上，她摔落在地，吐出一口鲜血，弯了弯嘴角，女子觉察出不对劲，她甩开手中的血藤，手上逸散出淡蓝色的荧光。

　　看着消散在空中的荧光，女子愣了愣，她看向小个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微微启唇：“花藤血女？”声音空灵悦耳，婉转悠扬。

　　小个子翻了个白眼，坐起身，靠在大树上，抬眼看了看不知是死是活的墨宵一眼，说道：“喂，够了啊，无冤无仇的，下什么死手？”当自己是死神吗？

　　女子再度愣了愣，她看了一眼墨宵，又看了一眼小个子，微微拧了拧眉，说道：“是你们先闯进来的，我只是先礼后兵而已。”

　　靠，小个子再度翻了个白眼，你这连先兵后礼都说不过去，居然还敢来个先礼后兵，是我孤陋寡闻，还是你活得太长了？！

　　女子挥了挥手，一道蓝色光晕朝着墨宵射去，墨宵身上的藤蔓松开，小个子站起身，将人扶住，她转身，正准备扶着人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去，看着女子，说道：“你叫什么？”

　　女子伸手一抓，一道银蓝色的荧光闪过，花环重新回到她手上，她将花环戴在头上，发丝自然下垂，她张了张嘴，说道：“我们不熟。”言下之意，还没到交换庚帖的地步。

　　小个子：“……”，奇葩年年有，末世特别多！她扯了扯嘴角，扶着墨宵往前走去，花环女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手中拿着一张树叶，正在重新卷口哨。

　　走了一段路，小个子忍不住回过头，看向女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不熟！”言下之意，我们不顺路。

　　女子将口哨凑在嘴边，吹了一声，呜咽身和着风声，让小个子忍不住想捂住耳朵，女子弯了弯嘴角，说道：“无妨，”反正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又没走你的路，你管不着！

　　小个子：“……”，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看了墨宵一眼，墨宵默了默，这，看我也没用啊，吵架这事，我可不在行！

　　小个子默默地扶着墨宵往前走去，四周大树上到处爬满了牵牛花藤，藤蔓上的花朵开得十分艳丽，和后面某位厚脸皮的女子，简直十分相得益彰，他们走了半日，那女子便跟了半日，实在走不动了，小个子便扶着墨宵靠在一块岩石上，坐下来休息。

　　那女子便挥了挥手，一个由藤蔓编织而成的秋千挂在粗壮的树枝下，女子走过去，坐在上面，悠哉悠哉地摇着，还不时看一眼对面的两人，小个子侧过身，不看对方，眼不见为净！

　　潇璐将哨子凑在嘴边，婉转悠扬的哨声飘扬而出，无数花朵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从远处飞来只只淡蓝色的蝴蝶，在绿叶间来回穿梭，风一吹，无数嫩叶跟着随风起舞，几只身体滚圆的鸟雀在枝头嬉戏，稚嫩的叽叽声，和着哨声，倒也相得益彰。

　　小个子靠在树干上，扯了一根草，放在自己嘴里，她压了压头顶的鸭舌帽，盖住自己的小半张脸，微微闭眼，小憩了起来。

　　墨宵见状，便知道，这是受伤了啊，作不动了！他弯了弯嘴角，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取出埙，凑在嘴边，和着哨声，缓缓吹奏起来，埙声哀婉绵长，正在凋零的花朵滞了一瞬，随即重新焕发生机，绽放如故，潇璐见状，眼神微变，她哨声不停，指尖微微一动，无数淡蓝色的荧光从花朵里窜出，倏地钻入她头顶上的花环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