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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家【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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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词叫苦尽甘来，大抵可以形容阿萨伊目前的状况。
他可以看得见了。
眼前散发着莹绿色光芒的巨树遮天蔽日地展现在他的眼前，枝干间藤蔓缠绕，周围有无数只萤火虫飞舞围绕，树埋根于下方透明的水池之中，明明没有波澜，水面却又波光粼粼，闪着细碎的星光。
阿萨伊就站在距离巨树主干的五米之外的地方，他的视线随着巨树一寸一寸上移，在他的头顶出的枝干上，还垂下一颗青色的果子，再回头，更是有数十条能量光柱衔接入巨树茂密的冠里。
这就是精灵母树与自然之源，阿萨伊终于明白妈妈所说的“精灵眼中大陆最美的地方”。
只是现在美中不足，他的对面被染黑的自然之源与巨树另一边枯死的枝干，那样的黑色现在正在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消退着。
“孩子，上来吧。”
大长老的声音从后方岸边传入阿萨伊的耳朵里，接收到后，他立刻转身，一步一步又走上岸边。
随着他一点一点离开水中，阿萨伊露出的身体也逐渐干燥。彻底踏出自然之源的那一刻，阿萨伊心中激动，他眨动眼睛，满目开心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大长老暂时收回反哺的能量，将口袋中属于阿萨伊的信递给他：“信给你，想要离开这里，就找一只萤火虫尝试它交流。”
“非常感谢您。”阿萨伊接过信，为大长老以及四周还在努力反哺母树的初代精灵们深深鞠了一躬。他拿着信安静离开，不再打扰他们。
出来后阿萨伊首先拆开了妈妈留给他的信，上面没有使用书信格式，直接写了内容：
【阿萨伊，我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不配成为你的妈妈。当初离开襁褓中的你，在你那样努力地寻找到妈妈后，我竟然还是以这种方式再次离开了你。
仔细想一想，我好坏啊。阿萨伊，在彻底离开你之前，我作为不那么好的妈妈教你一个道理吧。
斐特伊斯和我说过，你的愿望是想要和妈妈一起生活，拥有一个家，但是家不一定是只有爸爸妈妈和你的啊。你有了相互喜欢的人，我考察过，他很优秀，会是个比妈妈合格的家人。如果是不那么美好的结局，别怕，你还会拥有一个家，一个会更加温暖幸福的地方。
阿萨伊，妈妈大概终于保护了你一次，我好开心。所以，你也要一直开心下去，妈妈期待着你的幸福。】
看完这封信，阿萨伊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他眉头紧蹙，双唇紧闭，没发出什么声音，金色的眼眸却不断有泪水冒出来，阿萨伊也不伸手擦，任由着它放肆。
意识终于与生死之门勾连上，许久不见的小红凭空出现在草地上。大概是太久没有被召唤，小红本就在团团转，突然传送到如此陌生的地方，它还在原地警惕了一下。但在看到阿萨伊后，巨大的雪狼王就“嘤嘤”叫着猛蹭阿萨伊的身体，将头委屈地埋进他的怀抱里。
阿萨伊吸吸鼻子，抬手揉揉它的狼头，红着眼眶低声道：“小红，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我们得赶路。”
小红倏地抬起脑袋，看向阿萨伊的眼睛里有些恼怒。
阿萨伊抬手蒙住小红凶悍的兽瞳，看到一只恰巧飞到他眼前的萤火虫，他尝试着直接开口：“萤火虫，我想离开这里。”
大概是没想到直接开口就这么有用，突然被萤火虫群围绕而成的小龙卷风包裹的时候，阿萨伊还吓了一跳。
依照着记忆中塞拉带他进入的顺序，阿萨伊找到传送阵，来到了流苏的山洞之中。
这会儿，流苏正端着长烟斗和侏儒老人聊天。
看到阿萨伊乘着小红出现，侏儒老人还笑呵呵打招呼：“嘿，小家伙，你真的是塞拉的孩子吗？当初我问你，你还总不回答我。”
虽然不明白村子里的侏儒老人为何神态自然地出现在流苏的山洞中，但阿萨伊十分急切，点了下头，直接望向流苏问：“请问下一个召唤阵怎么走？”
侏儒老人对他的敷衍态度十分不满，流苏倒是看出他的急迫，朝一个流苏树后抬了抬下巴：“进去后只有一条路，在一颗倒下的树后面。”
阿萨伊道谢，连忙示意小红离开，一路奔袭。
那颗所谓倒下的树，阿萨伊十分眼熟。那次他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斐特伊斯的好，还和他坐在这里聊过天。
好像隐约有些明白侏儒老人为何出现在流苏的山洞，阿萨伊却没时间深究，也不想深究。找到传送阵后，他立刻开启，下一秒，山谷的花便开了他满眼。
阿萨伊骑在小红背上，正站在树林与花谷的交界线上。
看到上次与阿萨伊联系不上的地方，小红昂起脖子，凶狠地“嗷呜”一声。
阿萨伊望着眼前花谷，想到斐特伊斯从前与自己说过，他幼年时见到的那次恶魔召唤就发生在这里。
他沉吟片刻，抚抚小红脖子上的毛：“别叫了，去上次柱子那里试一试。”
这里他们只来过一次，小红载着阿萨伊漫无目的地跑了很久，才终于看到远处一座巨大的石雕。
阿萨伊只看一眼就认出那是恶魔。除了浑身是属于石头的褐色、体型放大了许多倍以外，与他两次见到的恶魔长得一模一样，也是直到这一刻，他对于这场成功才有了真实感。
红色的血狼载着白发少年在四季繁盛的花田间飞奔，阿萨伊快靠近时，看到站在一片花丛中的斐特伊斯，他身边还有五个人，艾蒂在为他疗伤。
阿萨伊心提了一下，他拍拍小红，示意他走过去。
“圣殿主特意嘱咐过，我们不能参加这件事，你居然还冲过去！如果再出事……”艾蒂喉间一哽，泄出哭声：“艾希师父也不在了，谁还能救你？！”
斐特伊斯看着无力垂下的右臂，沉默着没有说话。
一旁的其他人倒是为他说了一句：“当时的情况，如果斐特伊斯没有乘着布拉得里克飞上去阻止，这次说不定会失败，斐特伊斯没有做错。”
听到有人反驳自己，正在气头上的艾蒂索性伸手敲了一下斐特伊斯的右臂，随着她敲的力度，那只手臂无力地在空中摇摆出一个弧度，摆动间露出与肩部撕裂的伤口。
“这伤再往上挪一点，他就要直接埋在这了！”
如此眼中的伤被触动，斐特伊斯沉着脸，表情都没动一下。
艾蒂看着他这样都无动于衷，放弃了惹出些脾气让斐特伊斯释放心情的想法，抬手对接好撕裂的手臂，控制着红色的能量，沉默着为他疗伤。
“斐特伊斯，你怎么受伤了？”
熟悉的声音让斐特伊斯猛地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本不敢奢望现在能见到的人，正站在自己左手边两米之外的地方，睁着那双金色的眼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伤口。
斐特伊斯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不顾还在为自己疗伤的艾蒂，转身走到阿萨伊的面前，用还完好的左臂紧紧地抱住他，给他一个满是血腥气息的拥抱。
阿萨伊忍不住伸出手臂，环住斐特伊斯的腰，但心里还惦记着他的伤：“你让艾蒂先把伤口医好。”
没有得到回应，阿萨伊叫了一声：“斐特伊斯？”
斐特伊斯没有反应，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紧紧拥抱。
斐特伊斯绝对不是因为自己的一点伤而如此难过的人，阿萨伊察觉到他的情绪十分不对劲，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测。
他喉结滚动，小心翼翼地轻声开口：“刚刚发生了什么？妈妈呢，她在哪儿？”
当阿萨伊说出“妈妈”两个字的时候，斐特伊斯揽在他后背的手突然按在他的后脑，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的头按进怀里。
斐特伊斯终于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不要去看。”
阿萨伊意识到了答案，泪水瞬间打湿了他的眼睛与斐特伊斯的衣襟。
在准备时段，艾蒂听说过此次参与的传奇者中有阿萨伊的妈妈。她看着向相拥的两个人，不忍地转过身体。
“胳膊暂时连上了，你们先聊，聊完后再去圣殿找我再进行后续治疗吧。”说完她眼神示意其他人，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世上没那么多幸运可言，未知便意味着死亡，十六位传奇者没有任何人躲过这一结果。
远远就能望见的巨大恶魔石雕下方，等间隔的十六个方向分别站立着一个石雕，他们动作各异，却又都神色坚定地昂头望向中央的巨大怪物。
阿萨伊缓缓走到斐特伊斯所指的石雕前，望着陌生却好像和想象中一样柔和的面庞。她的腰间还有一串随之化成石头的铃铛以及一块没有改变的木牌，木牌上雕刻着两个字“塞拉”，笔迹与爸爸一模一样。
阿萨伊看着这枚熟悉的木牌，表情微怔，情不自禁抬起手轻轻拂过。
他猛地回头望向斐特伊斯：“我见过妈妈。”
斐特伊斯左手抬起，摸摸他的头发：“在哪里？”
“在……”阿萨伊转身，垂眸看着木牌，喃喃道：“那天的那棵树上。”
只是一个背影。
看了妈妈一会儿，阿萨伊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猛地转过身，问斐特伊斯：“革纳缇圣殿主这次参加了吗？”
斐特伊斯闻言，抬头望向与塞拉相对的那个方向，他只缓缓说了一句话：“他完成了他想做的事。”
想起离别前的对话，阿萨伊垂眸，也低声道：“妈妈也是。”
……
阿萨伊之后回了一趟波里小镇，带回爸爸的尸骨，埋在妈妈石雕的旁边。同时他还拒绝了精灵族的邀请，住进斐特伊斯在花谷中为他盖下的房子里。
虽然并不是他以前想象的样子，但有爸爸、有妈妈、有斐特伊斯，还有望不到的花谷一年四季繁华似锦，他大概……完成了自己想要守护的家。
阿萨伊已经决定，以后一直守护这里。
封印之后又过了两个月，整个大陆的天气也全部迈入寒冬，豹头兽人一天一封地寄信说晚上沙漠的雪更多了，但这并不包括花谷。
目前六大圣殿还处于骑士圣殿轮班管理，斐特伊斯清早就要乘着小白去圣城主殿主持事务。阿萨伊每天也都会跟着起床，在他走后，迎着朝阳，踏着朝露，在花田里找一只今天看起来最漂亮的花，为塞拉带在耳边。
这里平日除了鸟鸣，十分静谧，白日里，阿萨伊只有十七座雕塑与小红小黑陪着自己，除非斐特伊斯休息或者……
“嘿，阿萨伊，我又来看你啦！”
或者跟着巴泽尔留在库克厄卡的卡莉财大气粗地花一大笔钱，让圣殿为她开启传送阵，带着她喜欢的新奇事物来这里看望他们。
在卡莉看来，这样关在一个山谷里，实在是太可怜了。
“斐特伊斯真是的，也不带你来找我玩儿，他们圣殿开一次传送阵可贵了，不给我打折，天天涨价！翻倍涨！”卡莉喝一口茶，气哼哼控诉着自己的哥哥。
阿萨伊闻言笑了笑，起身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
看到阿萨伊掌心的小东西，卡莉惊喜地接过来：“音乐盒！你真的给我做啦？”说完她有悄悄靠过去，小气地问：“斐特伊斯有没有？”
阿萨伊摇摇头：“没有，这是我做的第一个。”
“真棒！我要拿着这个去主殿，当着所有人的气死他！”
卡莉欢呼着，扑过去要抱阿萨伊，不料却被一直手给拎回去。
她气呼呼转身，一回头对上斐特伊斯那张表情发黑的脸。
斐特伊斯：“最近又做了什么生意，加这么多钱还三天两头往这跑？”
卡莉蹬腿反抗：“你还真是故意的！”
斐特伊斯把她拎向一边，笑着对阿萨伊一说：“我出去一趟。”
说着他就拎着人出了门，再回来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看到阿萨伊坐在窗下的桌子前，正在纸上涂涂画画。
斐特伊斯走过去弯下腰，下巴抵在阿萨伊的发顶。他看着纸上绘制着复杂的线条以及标记重点，低声问：“在画什么，阵法吗？”
阿萨伊承受着头顶的压力，轻轻点了点头：“我在学习爸爸的阵法。”他看着纸面上的东西，抿唇道：“爸爸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
说着，他转身望向斐特伊斯，眼睛里还抱有殷切的希望：“斐特伊斯，兴许我能研究出回溯阵法，把妈妈、革纳缇圣殿主和其他所有人都恢复回来呢？”
斐特伊斯看着阿萨伊微亮的金眸，意外于他情绪的恢复，心中却对他所做出的反应又不意外。
他仍旧忍耐不住，抬手在少年白色的头发上按按，微笑道：“这一次，你想要什么资料，我都能给你拿过来了，现在圣殿我说的算。”
——父亲做不到的事情，他一定可以做到。
阿萨伊看着斐特伊斯，耳尖忽然通红，他立刻转过身，拿起笔继续在纸上涂涂画画，斐特伊斯又凑过来他也不理了。
窗外的花谷上空也轻轻地飘下雪花，落到了石雕上、跳到了花瓣里，积攒在绿叶、屋顶和窗沿。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按照大纲完结啦，感谢支持鼓励过我的小可爱们!mua~
当然还要为自己承诺过而没有完成的日更鞠躬道歉【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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