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银瓶》菊文字

7、第 7 章

　　每过一个冬天濑府资深管家王伯便自觉年事已高，暗自合计着找个适当的时候退休，如今将军府里诸事顺遂，将军自从西域归来后韬光养晦整日呆在府里守着小少爷，说是身子在西边受了损，然，看着倒也没啥。
　　说起这个小少爷，王伯按捺不住地困惑，他一直没弄清楚到底是不是老爷的种。
　　说不是吧，看老爷那宠溺的劲头，还真不是装的，也就是至亲骨肉才能如此；然，既是亲生的骨肉，小少爷的娘亲又令人困惑。
　　实际上癞皮猴少爷不是一个人来到濑府的，同来的还有一位毛氏夫人，少爷管她叫娘，然，毛氏同老爷又不是那种关系，只说是故人之妻帮忙照应的。
　　开始王伯还觉得自己见多识广这种事情心领神会，暗自留心这位老爷故友的媳妇会不会半夜里弄出什么动静来。然，那屋子里头别说是老爷的动静，连个耗子都没有，竟是个洁身自好的夫人！
　　王伯深深地困惑了，他是孩子的爹，她是孩子的娘，他和她不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王伯进而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哎呀我这个脑子呀！我这是怎么地了？！结论便是自己老了……
　　那么毛氏夫人是怎么来的呢？
　　说来话长，想当初……

　　瀬玖从西域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西北自此太平无事，天下归心，各民族大团结，社会和谐安定，生产力再上一个台阶。瀬玖的凯旋符合帝国最高统治者的心意，因而是合时宜的。
　　景咸帝回首自己的帝王生涯，还是基本满意的，他接受这个国家的时候朝政一塌糊涂，地方势力做大，中央党派林立，边境总是出事，地啥的零揪着给人霸占去不少也没时间打理，最惨的是，他家库房里就只剩下十万两金子了，而后来抄谢府得来的银子就有十万万两……过去的事情不说了，二十年努力经营，他改组了行省，完善了税收制度。自掏腰包大兴土木，兴建寺庙道观、公路、桥梁等有公众意义的设施。他可以自豪地说“我接受的是一座砖做的城市，留下的是一座大理石的城市。更年轻的时候也曾想过开疆拓土建立更伟大的功勋啥的，然，年纪渐长，人的心态就慢慢发生了变化，对家庭的重视渐渐占了上风，即使他可以坐在六乘马车上绕帝国边界走上一圈，最后也只想回到一个地方，那就是家。景咸帝觉得现在和谢少师的家庭生活比较美满，感情也趋于稳定，奋斗了一辈子正是该安度晚年享受生活的时候，说实话，人一辈子多了算也才三万来天，越想就越觉得应该抓紧时间生活。打仗啥的可以放一放了。
　　瀬玖归来荣誉啥的该给的景咸帝一点也不吝惜，他现在很有钱了。更何况瀬玖马上又主动提出一项合时宜的请求，他请求能够回家养病。
　　景咸帝内心喜悦，稍微做挽留状便准了。放下戒备之心，景咸帝同瀬玖如老友一般叙了会旧，又道：“算起来你儿子和我家三儿差不多大，也快两岁了，你那夫人是江湖有名的美人，想必小公子长的也不错。”
　　瀬玖道：“犬子仍寄居在外祖家，臣打算忙过这一阵便亲自去接他来家同住，补偿从前错过的时光。”
　　景咸帝颇有同感，点头道：“小孩子还是要亲自养才觉得可爱啊。”
　　瀬玖交接完毕便挑了个黄道吉日低调而又效率地上路了，直奔一品山庄。
　　瀬玖永远记得见到儿子那一刻的悸动。
　　当时白府的人对他很排斥，他们家大儿子被他搞了，仍在失踪人口之列，他就跑来要孩子，老爷子接受不了，当着他的面把他给骂了个狗血喷头，周围的侍卫影卫都听不下去气冒烟了，打主人也要看狗！然，瀬玖不以为意，只当女婿被老丈人刁难，厚道点忍忍就过去了。白二那里倒好说，收礼物收到手软，道：“我无所谓啊，也希望我那外甥跟你去京里过好日子，就是我嫂子不答应。”袖着手一副爱莫能助看热闹的样子。瀬玖仍旧好脾气，就当答对小舅子了。
　　倒是他娃娘的媳妇确实是个问题，从前就听说这了这女人的事，如今真成了他见到孩子之前的最后一座大山了。
　　瀬玖跟她摆事实讲道理，俱被四两拨千斤地给挡回去了，中心思想就是不给，不给看不给摸不给带走。
　　瀬玖什么厉害女人没见过，她毕竟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稍稍使个小计，就被瀬玖摸到了娃被藏在何处，立刻控制了相关人等，匆匆赶去。
　　白毛氏也算有点小主意，将皮猴藏在一户庄户人家，那家妇人是开保育院的，院子里有十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因为被特意嘱咐过，都在农家院里散养着玩，看不出身份高低来。
　　瀬玖远远看到这一片孩子微微皱了眉，哪个是他的娃？他真担心自己认不出来。
　　当他们一行人站在院门口审视这帮穿开裆裤的小孩的时候，小孩子们也发现了他们，一个两个都停下手里的玩具啥的，挤成一堆，害怕地看着。
　　瀬玖打算把这里的主人找来问问，忽然发现房子门边有个撅着屁股的小孩在专心地捣鼓着啥，似乎没注意到同伴们害怕的事情，瀬玖仔细看了两眼，从那白嫩嫩的小屁股下看到小孩大概在用一根小树枝捅蚂蚁窝啥的。
　　这时小孩也觉得太安静了，就回过头来，然，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吓哭，或者跑去和同伴挤在一起发抖，而是丢下小树枝，迈开粗壮的两条小短腿，跑到瀬玖面前，抬头就喊：“爹爹！爹爹！”两岁的小娃，说话应该还不是很清晰，然，这一个爹字却气冲云霄瀬玖的脑袋轰地就烧着了，他毫不犹豫地抱起娃，狠狠亲了两大口，泪目道：“儿子！……爹来接你了！”小娃就咯咯咯欢乐地笑了。
　　随后闻讯赶来的白老爷激动道：“孙子！你放下我孙子！”
　　瀬玖抱着孩子道：“岳父，这是我儿子，是我的血脉，你看他见到我就叫爹，血缘是骗不了人的。”
　　白老爷子气道：“放P!皮猴那是眼馋别的小孩有爹，见到生人就叫爹！”
　　瀬玖默然。
　　白老爷来抢孩子，侍卫人等拦截，瀬玖道：“既然孩子想要亲爹，我更应该负起抚养的责任。”
　　白老爷子道：“我不给！这是我家旭儿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凭什么给你！”
　　瀬玖道：“岳父，你不必担心无法对大少爷交代，反倒是如果这娃留在你府上一日，大少爷就不可能回家。”
　　白老爷如遭当头一棒，渐渐平静下来，神色复杂地看着那可爱的外孙，养了这么长时间有感情了，然，和儿子比，孙子还是要让一让。
　　最后，白老爷摸了摸皮猴的头发，自语道：“就算外公白疼你了。”很心酸的样子。
　　瀬玖略略安慰了几句就抱着孩子上车走了。此处也算是他的伤心地之一，不想多待。
　　然，没走出多远娃就开始不干了，吵着要娘，也不跟瀬玖了，就这么哭闹了一路，瀬玖心疼儿子，只得命人将白毛氏掳来，果然孩子见到她安心不少，张口叫娘，回头管瀬玖叫爹，瀬玖和白毛氏都有点尴尬。然，孩子懂什么呢。
　　瀬玖想当他的爹。
　　白毛氏想做他的娘。
　　娃想有爹有娘……
　　就这么着了。
　　于是，濑府的管家王伯就晕了。
　　“我这是怎么地了！！脑地怎么就不好使了？！哎——呀！！”王伯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懊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