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暗红色宝石

4、了解真相

　　入夜了，屋外的世界温凉如水，月光像是凄迷的白纱，从天边铺洒下来，为地面镀上一层银霜。
　　Jun Jin坐在电脑前，眉宇在烦躁不安的驱使下皱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换洗过后，Eric便在他的卧室里睡下，而为了让这个饱受磨难的人能够享有一晚安宁的休眠，他轻轻地退了出去，在书房里搭起了地铺。
　　因为Eric那诡异的话语，这一晚上Jun Jin的眼皮都跳个不停，夜不能寐，只得坐在桌前想事情，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头绪，窒闷地抽起了烟。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他不会这么心神不宁；他的预感一向灵验，只是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样的事情，或者，和什么样的人有关。
　　这时，电脑上显示收取邮件的信号闪动了起来，伴随了无比刺响的声音。
　　他忙扔掉只抽了一半的烟，抓过鼠标运作起来。
　　但只浏览了片晌，他的手指就不能克制地颤抖起来，鼠标因而不听使唤，“嘀”的一声关掉了浏览器，但他的脑海里怎么也不能抹掉那令他心神俱颤的惊骇消息。
　　[……韩国城法界大亨崔真永于日前发现死于别墅中，美国警方封锁了消息，但仍有人把消息透了出来，韩国城闻讯哗然，并陷入恐慌中。有消息称此乃极端组织的大型报复行动的开始，而昔日的法律界先锋崔真永父女的被杀则是警告……]
　　他不能置信地摇头：“老师死了？！这怎么可能！连成希姐也……”他终于承受不了这无情事实的打击；想起恩师的栽培还有和他们父女一起的亲情时光，不禁热泪狂涌。
　　他默默流了半天苦泪，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浑身一震，连忙重新把那条消息打开了来。
　　[……据少许知情人猜测……该极端组织与觅血宗关系密切……]
　　尽管先前就预想到这一可能性，但Jun Jin仍免不了心里一沉，想起Eric，脸色变得无比苍白，强打精神看下去。
　　[……而觅血宗则声明此事与组织无关，更指出近日有人擅自行动，背叛组织，此人行踪诡秘，杀人前后全无可循之迹，代号‘黑翼’，美国正秘密联络韩国警方追查此人下落……]
　　“啪——”
　　Jun Jin勉强克制住颤抖，再看不下去，关了显示器。
　　他脑里完全乱成了一团。
　　是噩梦吗……老师死了……成希姐也死了……
　　是觅血宗的杀手干的……
　　背叛者……代号“黑翼”……想到之前遇到Eric时的情况，他可以肯定他正在被追杀；那么Eric到底……真是他杀了老师和成希姐吗？还是觅血宗那个正邪难料的神秘组织制造的烟雾弹，意欲把所有的罪名都丢给这个身陷绝境的替罪羊，自身则逍遥法外呢？
　　Jun Jin只觉心里矛盾得滴血，万一真是Eric做的，自己会怎么选择？
　　会亲手将他绳之以法吗？
　　周围……仿佛被阴森的寒气笼罩了。

　　天刚泛亮，红着一双眼的Jun Jin便从书房走了出来，看起来精神颓丧。
　　他本欲去看看Eric醒了没有，但推开卧室的门才发现人不见了，大吃一惊时，一声淡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找我吗？”
　　Jun Jin定住身形，转过身去，看到Eric像尊雕像般地坐在客厅靠窗的椅子里时，不禁愣了一下。
　　思索片刻，他轻声问道：“哥……你没有睡吗？”
　　“换成你是我，应该也睡不着吧……”对方答道，语调里有着股莫名的哀愁，在这昏暗的空间里，显得分外悲凉。
　　Jun Jin心里一痛，走到他身后，才问：“不想开灯吗？”
　　Eric看着薄纱窗帘后的世界，淡淡地道：“现在这样很好……你应该有话要跟我说吧，为什么不坐下来？”
　　Jun Jin犹豫了下，咬牙拖了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两人陷入沉默。
　　“哥……可以把你的事告诉我吗……为什么受伤……又是为什么……”受不了那疯狂的沉寂感，何况还有个难以启口的疑问毒蛇般地咬着心头，Jun Jin终于忍不住开口。
　　Eric暗夜里更显明亮的眼睛盯着他半晌，然后似是下了决心地道：“这件事十分重要，我答应过那个人，一定要做到，那也是我最后一个任务，所以，你必须让我完全信任……”
　　“你肯说这些，就是因为我可以让你信任吧，说吧！我会尽我的全力。”Jun Jin迎上他锐利的眼神，没有丝毫退缩。
　　Eric眼中透出赞赏的神色，这才道：“你既然是律师，那么应当知道‘贵族’这个人吧！我正在找他。”
　　Jun Jin一震。
　　“贵族”……那是他在律师界的绰号，是他引以为傲的老师为他起的；却只有行内人知道。
　　“那是我的名号！你……怎么知道？”他心中再次涌起莫名的恐惧，就怕心中所想的成为事实。
　　“你……”Eric眼中闪过一道利光，沉声道，“你就是崔真永的学生……”
　　“不会的！真的是你！”Jun Jin脸色骤变，剧震道，“真的是你杀了他……我收到消息时，还不愿相信……不！你告诉我，那不是你干的！”
　　“你已经听说了吗？是不是还有关于我这个叛徒背叛觅血宗，犯下惊天杀人恶行的消息呢……”Eric笑了下，又立刻回复到面无表情，才道，“你会感到恐惧也是无可厚非的，是的……本来，应该是我杀掉崔真永的……”
　　“本来……这是什么意思……你……”Jun Jin只觉胸口被重重捶了一下，一时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那你所说的……那个女人……就是成希姐……”
　　“是的，就是成希……”Eric苦笑一下，心底的痛苦难以言表。
　　“怎么会……”Jun Jin怔怔地流着泪，道，“那你的意思，是觅血宗的杀手干的？你则背上这个黑锅……是这样吗”
　　“是的，因为我确实背叛了他们，那群疯子便恼羞成怒，我的做法他们是绝对容不下的……”Eric平静道：“我一直都以伪装的身份呆在成希身边，任务就是杀掉崔真永，可是，我没有动手……因为，我没有办法伤成希的心……”
　　“所以，成希姐才……”Jun Jin很快就明白过来，一颗心更是痛苦不已。
　　Eric冷俊的容颜再现出一抹受伤的苦笑，哑声道：“是的，那是给我的警告。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惊醒过来，但是，成希已经死了，也坚定了我的决心，我和觅血宗势不两立，成希的仇，我一定要报。”说到最后，他搁在腿上的手已紧紧握成了拳。
　　这时Jun Jin可以确定他对崔成希用情之深，已不是任何语言能够表达的，从而更能肯定他不是杀害老师父女的凶手，几乎撕裂的心情这才稍稍平静；但想起消息上所说的，仍不能放下忡忡忧心，叹了口气道：“可是你知道吗，觅血宗把你卖给了警察，美国警方和韩国本土的警部，都以抓到你为先，其他天大的事都不会去理，只要能先平息韩国城黑白势力因老师的死引起的不安和骚动……你的处境，很不妙。”
　　“不择手段对付背叛者……这就是那个组织的规定，我怎么会不清楚……一边是组织的追杀，一边是警察的通缉，再透露我的样子，把我逼到绝境……”Eric直直地看着远处，突然现出一抹冷笑，“可是……被逼得太紧……我也不是全无反击的！”
　　Jun Jin看着他，难受地道：“觅血宗！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混帐组织？！”
　　“确实是个非常混帐的组织……”Eric稍有歉意地看着他道，“偏偏之前我也是那群混帐其中之一……”
　　Jun Jin重重地坐回椅子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恨我吧……他们等于是被我杀死，即使不是我亲自动手，但是，我没能保护好成希，连你的老师也救不了……”
　　“没错，我恨你……不过，这笔帐以后再跟你算！”Jun Jin红着眼道，“我要先安顿好你，再去一趟美国。还有，你先前说答应过一个人要做的事，是指什么……”
　　“你的老师，拜托我把一张磁碟交给你。”还有，杀一个人。
　　“磁碟……那是什么？”
　　“那是消灭疯子的证据……”
　　“哼，果然是疯子……”
　　“不过那张碟片我并没有带回来，因为有人知道了这张磁碟的存在，追杀我的行动也是因此而起。为了保险起见，我收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你到了美国，就找机会取出来。不过你一定要小心觅血宗的人，他们不会放过任何和崔律师有关的人。”
　　Jun Jin恨恨地一拳砸上面前的墙壁，沉声道：“觅血宗太嚣张了！不把它连根拔起，我就不姓朴！”
　　说到底，崔真永侨居美国后，是韩国城内黑白两道都要敬上三分的人，而觅血宗的手段，除了胆大包天，更是令人发指。
　　Eric沉默半晌，道：“这件事情办完了以后，我会自动消失……”
　　Jun Jin一震，看向他，道：“别走……政赫哥……现在我只剩下你在身边了啊！”
　　迷一般的特级杀手“黑翼”，一直以来行踪难以捉摸到极点，杀人的手段却是异常的高明，警方即使知道人是他杀的，可从来也没有碰到过他的影子。而这个冷酷的杀手，却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令他欣慰的是，他不是杀死老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