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牌逃亡[无限]》星河九色

35、甄梅冰精神病院

　　床上的人面色苍白，房间内虽然昏暗，可他的眉眼却是能清晰辨别的。

　　“……冯止？”易弦紧盯着屏幕，看着冯止手腕上的手表，有些愕然道，“他是玩家？”

　　说着，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对，他现在没有手表。”

　　江随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而赵永和程梦楠则是完全在状况外，“冯止是谁？”

　　“害你们现在站在一摊树液里找线索的NPC。”江随简明扼要地回答。

　　冤有头债有主，如今见了仇家，两人瞬间打起了精神。

　　屏幕里。
　　冯止撑起身来，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握成拳，举到男人面前，笑弯了眼，“哥哥，你把手伸出来。”

　　男人不明所以，但还是温柔地摊开了手。

　　冯止笑意更甚，往他手心放了个东西，男人低头一看，是一颗包着透明糖纸的橘子糖。

　　“哥哥，生日快乐。”

　　男人愣了下，随即笑容慢慢泛开，甚至有些局促，“对不起，哥哥忘记给你准备礼物了。”

　　冯止摇摇头，认真道：“能够拥有一个和我同月同日生的哥哥，我已经很幸运了，生日礼物嘛，等出去了哥哥再补给我好不好？”

　　男人摸了摸他的头，眼里满是宠溺，“好，那你想要什么？”

　　“我还没想好，先存起来！”

　　“没问题。”

　　画面忽然卡顿，停在两兄弟相视一笑的界面，在这阁楼里极为突兀，像是乱石缝里破岩而出的一朵小花，有种与世隔绝的美好，叫人不忍打破。

　　于是程梦楠开始动摇了，不确定道：“你确定这人就是把我们害成这样的npc？”

　　赵永也点点头，“我也觉得画风不太对。”

　　江随啧了声，又意有所指道：“坏人可并不是一出生就是坏人的。”

　　赵永甚觉有理，还想要出口询问，可屏幕里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拍门声。

　　坐在床头的男人惊了一下，而后掖了掖冯止的被子轻声说：“阿止，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哥哥……”冯止拉住男人的袖口，指节泛白。

　　男人明白他的意思，但拍门声还在继续，他没有在说什么，将冯止的手重新塞回了被窝，几步离开。

　　镜头始终是对准的冯止，这会儿也看不见青年的动静，只能听见开门后，一个粗犷的声音传进来。

　　“冯冬，你别太过分！老子的生卡呢，你丫的藏哪儿去了！”

　　冯冬声音明显颤抖了一下，赔笑道：“刘哥，别，你听我说……”

　　冯止听见门外动静不太对劲，皱着眉从床上吃力地爬起来，往门外看去。

　　从他的视角看，外头的光线将冯冬勾勒出一个人形，男人的背挺得笔直，有种坚韧的气质。

　　“去去去，听什么啊，你是不是把卡给你那病秧子弟弟了！”

　　门外安静了几秒，随后冯冬声音冷了下去，“你说话注意点。”

　　“啧，刘哥说得有错吗？”又一个极尽谄媚的声音响起，“恕我直言，你那弟弟反正都活不长，要生卡做什么？浪费资源。”

　　“浪费资源？你们不觉得过分么？”冯冬越说越激动，“是你们收集完所有的生卡，不给其他玩家留活路，怎么就成我们浪费了？”

　　“生卡这种东西，是副本里的资源，本来就是各凭实力，你要拿不到，也可以像其他玩家一样拿东西来，咱们友情互赠，偷鸡摸狗的算什么本事？”

　　许是被戳中了痛处，冯冬愣了愣，语气虚了下去，“刘哥，你帮帮我吧，我真没什么值钱的道具……”

　　“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刘哥顿了顿，哼声道，“听说这个副本里除了生死卡还有一种树牌，不如你帮帮哥，找出来送给我，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要找不出来，那可就……”话音一落，外头几人顿时哄笑成一团。

　　冯冬沉默下去，背影僵硬，双手紧攥，外头人的轻松嬉笑衬托得他活像个悲哀又可怜的小丑。

　　良久之后，他咬了咬牙，蹦出来一个字：“好。”

　　刘哥为首的几人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嬉笑声愈来愈远，冯冬的脸也越来越沉。

　　“哥哥，”冯止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口，怯怯懦懦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过了好几秒，冯冬才收拾好表情转身，满脸温柔地摸了摸冯止的头，安抚道：“没有，阿止不要多想。”

　　冯止点点头，一双漆黑的眸子开始湿润，鼻尖也开始泛红，可他似乎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便拉过冯冬的臂膀，深深地埋了下去，闷闷道：“好。”

　　话音一落，视频界面便成了一片漆黑，中间弹出一个界面来。
　　是否继续观看下一个视频？
　　是。

　　易弦刚点完，黑屏中间便出现了一个加载圈。

　　“嘶……怎么这么慢？”赵永推了推眼睛，抱怨了一下视频加载的速度。

　　江随看了一圈，这电脑周围又是青苔又是灰的，“可能是太久了，这电脑能打开已经算是奇迹。”

　　赵永忽然道：“视频里那群人倒是聪明，明明是违反游戏规则的道具交易，却被他们说成友情互赠。”

　　游戏中明令禁止玩家恶性竞争，拿线索做买卖，可视频里的人明显是老油条，知道规避违规词，钻空子。

　　“你们说这个冯止真的算坏人吗？”程梦楠又道，女生最是细腻，能够察觉到细微处的情绪，“就算是，那也是个黑化的小可怜，和这群黑心的人脱不了关系！”

　　赵永倒是推了推眼睛，不太同意她的看法，“别偷换概念，视频里的是玩家冯止，这个副本里的是NPC冯止，性质不一样。”

　　“别急着下结论，”易弦提醒道，界面已经加载了出来，他的表情比起初还严肃了几分，“接着看吧。”

　　画面跳转到了一个小花园，4个人围坐在石桌旁，天色不太好，风雨欲来的样子，不远处就是一片森林，郁郁葱葱，颜色深得令人压抑。

　　“现在怎么办？都死了六个人了。”忽然有人开口打破了寂静，是刘哥的一个小弟，剃着板寸，满脸不好惹，可此刻他的表情明显带着惊恐。

　　“找线索找啊！”一旁的刘哥暴躁道，他眼里密布红血丝，脸颊凹陷，似乎刚经历了一场劫难，“都他妈耗了一周了，是想都变成养料吗！”

　　冯冬和冯止始终缄默，刘哥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两人鼻子开骂：“真是白养两个废物，我今天就明说了，我这儿只有2张生卡了，今天要还找不到答案，你俩就给我去死吧！”

　　话音一落，冯止立即起身，拉着冯冬头也不回地离开。

　　拐出小花园后，冯冬赶紧安抚情绪激动的冯止，拉住他停下，“阿止，你冷静一下。”

　　冯止停下看他，出乎意料的是，他面上并没有愤怒的情绪，而是笑着拍拍冯冬的肩膀，反过来宽慰他，“哥哥你别生气，丑人多作怪，我带你去找生卡。”

　　冯止的病气还未退却，唇色几近透明，这样笑开来，就像是橱窗里的瓷娃娃，漂亮，但易碎。

　　冯冬愣了愣，比起不久前的画面，现在的他已经瘦脱了像，眼下的黑眼圈尽显疲态，长期缺水导致嘴唇干裂，不难看出，他整个人已经濒临崩溃。

　　冯止被保护得很好，不论是牌里还是牌外，一腔热血，没尝过输的滋味，心气自然也高，他捏了捏冯冬的掌心，眼神坚定明亮，“哥哥你别怕，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不知何时，冯冬的眼底已是一片氲氤，他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冯止的头。

　　他没说出口的话是，这个副本已经持续了一周，根本不可能还有生卡，今晚已经是最后通牒。

　　画面直接跳转，到了办公室。

　　此刻的冯止没有了刚才的志在必得，迷茫和慌乱爬满了他面容，想必是在找线索的路上碰了一鼻子的灰。

　　冯冬在一旁站着，一言不发。

　　办公室内光线昏暗，死亡倒计时仅剩半小时，滴答声混进了两人心跳，诡异又和谐。

　　冯冬还下意识护着冯止，一个人面对着铁门，等待着死神宣判。

　　冯止手下还有一大堆书，他还是不甘心，在疯狂查找线索，就像是一只面对豺狼负隅顽抗的兔子，明知结局，还要垂死挣扎。

　　“怎么会没有！怎么会没有！”冯止魔怔道，倒计时越来越近，他翻书的手也越来越抖。

　　“阿止……”冯冬回过头，话语里尽是无力。

　　冯止抬眸去看，他强装镇定地擦了擦头上的汗，扯出来一个勉强的笑，“哥哥，你别急，等等我，很快的！等等我，一定要等我！”

　　“别找了，”冯冬忽然道，他凝望着冯止，眼神冷得不像话，“阿止，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冯止抬起头来，眸子干净明亮，即使布满了红血丝也依旧好看，他蹙了蹙眉，迟疑道：“什么？”

　　冯冬躲开他的眼神，攥紧了双手，似乎在做什么内心挣扎，“题目是这个医院到底有几个正常人，的确很难排查，可还有一个简便算法，让其他人都消失。”

　　他声音忽然变得哽咽，“等到这个副本里只剩我俩，答案还用得着去寻找吗？”

　　话音一落，屋内针落可闻。

　　屏幕外的易弦，背脊顿时僵住。

　　过了好久，冯止才回过神来，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哥哥，这……是你的心声吗？这还是你吗？”

　　“阿止，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想保全你。”

　　“我不同意！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冯冬苦涩地扯开笑容，眼圈通红，低头一瞬，他又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三角的护身符，拉起冯止的左手，将上面的红绳绕在他的手腕。

　　“这是三岁时妈给求我们的护身符，你的小时候贪玩掉了，我的一直放在身上，现在我把它给你，如果……如果哥没能回来见你，那它就代替哥保护你。”

　　长长的一截红绳，要绕好多好多圈，冯冬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手也越来越抖。

　　“我不同意……”冯止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他整个人都慌乱起来，急促地握住冯冬的手，像是握着他的精神支柱，“哥哥，不去好不好？”

　　“阿止听话，这是我们生还的唯一选择，你放心，哥哥一定好好回来。”冯冬按住他，颤抖着将红绳打了个漂亮的结。

　　冯止疯狂摇头，手腕上的红变得格外刺眼，他伸手想要扯开，却被冯冬制止住。

　　他还想去拉冯冬，却被对方按住，贴了一张道具卡过来，瞬间变得全身瘫软。

　　“等我。”

　　画面再次跳转，死亡倒计时仅剩7分钟。

　　办公室的门依旧紧闭。

　　外头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间或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句句声声都似控诉，饱含着最恶毒的诅咒。

　　冯止的意识越来越清醒，可人却越来越沉默，他低垂着头，细碎的头发投射出一片阴影，压在白皙的面庞上，从而看不到他的眼神，只能看见他紧绷的下巴。

　　红绳在他手上缠了很多圈，像是在配合外头的惨案一般，充满诡谲气息。

　　嗒嗒嗒——

　　有脚步声愈来愈近，冯止立即抬头，睁大双眼紧盯着门，与此同时，他的思绪飞快转动，冷汗不受控制地从额头渗出，心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跳动。

　　忽然，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门前，两个呼吸声，仅一墙之隔。

　　可他的表情却瞬间凝住。

　　门外站的，不是冯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