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淳于隐

6、6

　　因为是星期六，学校外面吃早餐的学生并不多，大多数是一些要上班的人和学校附近建筑地上的工人。
　　姜瑾瑜带着安源来到一家看着很不起眼的早餐档位，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你吃什么？”姜瑾瑜问。
　　安源看了一下姜瑾瑜，视线穿过他落在正在煮粉煮面的一对中年夫妻身上。
　　那对夫妻穿着乌黑油腻的的围裙，带着看不出花纹的袖笼子。那个梳着简单发髻的老板娘一只手拿着煮漏，一只手在装粉面的盒子里捞出一把米粉，捞起来后又抖了两下，将多余的抖去，然后再将手中剩下的米粉装进煮漏里，最后把煮漏放进一个冒着热气的大锅里。那个男老板则将煮好的粉面倒进大瓷碗里，在一排装着调料的小盒子里快速又准确的挑出作料洒在粉面上，然后在熬着排骨汤的锅里舀出一勺汤淋在粉面上。在煮好的青菜中夹出几片菜叶，最后再面带微笑的将这碗热气腾腾的早餐端到顾客面前。
　　“想好了么？”姜瑾瑜说。
　　“嗯？”安源的视线又落回到姜瑾瑜身上。
　　姜瑾瑜笑了笑：“我说，你想好吃什么了么?”
　　安源摇了摇头：“我没有在外面吃过饭。”言下之意是“我不知道怎么点餐”。
　　安源说的是实话，她从来未在校外吃过东西，即使再便宜的东西也没吃过。她一天的伙食都是在学校解决，早上就是馒头和稀饭，中午打二两饭配上一块钱的素菜，晚上就和中午一样。一天下来也花不到五块钱。
　　付霜多次说过她太抠门，舍不得花三块钱打两个荤菜。但是安源的想法是，两个荤菜要三块钱，够她几乎一天的饭钱了。
　　“我知道了。”姜瑾瑜看着她，笑了笑，然后起身来到老板面前，说了几句又回来了。
　　不一会，那个男老板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手擀面来到安源面前。那个男老板对姜瑾瑜热情的笑着，他看了一眼安源，说：“陪女朋友吃早饭啊。”
　　姜瑾瑜只笑着说了一句“不是”便没有继续往下说。
　　老板走后，姜瑾瑜拿了一双筷子，他在煮沸的水里烫了烫，递给了安源。
　　“你怎么不吃？”安源问。
　　姜瑾瑜笑笑，说：“不想吃。”
　　“可是早饭不吃对胃不好！”安源认真地说。
　　“我现在有点累，什么都吃不下去。”姜瑾瑜轻轻地笑着说。
　　“哦。”安源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刚刚没说他累，安源还没发现。这会儿安源才发现他眼睛下面有些发青，声音中带着些疲惫，一脸的倦容。
　　“你很累？”安源小心翼翼的问。
　　“还好。”
　　“要不……你先回宿舍休息。”安源试探着说。
　　姜瑾瑜微笑着摇了摇头：“真的没关系，你不用管我。”
　　安源只好点点头，一心一意的吃面。
　　“包子说你英语不好。”姜瑾瑜突然说。
　　安源愣了一愣，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你周四下午有课没有？”姜瑾瑜问。
　　安源回想了一下自己这学期的课表，然后肯定的说：“没有，就是晚上有一门大学生心理的选修课。”
　　“那以后周四下午我帮你补习英语。”姜瑾瑜说。
　　安源原本低着的头猛地抬起，她睁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姜瑾瑜。
　　姜瑾瑜以为安源是怀疑他的英语水平，于是说：“你放心，我的英语虽然只过了六级，但是我的托福成绩可是115分，教你绝对没有问题。”
　　安源虽然不懂托福115分是什么，但是她能感觉的到姜瑾瑜的英语一定很厉害。
　　“谢谢你。”安源说。
　　姜瑾瑜笑了笑，说：“傻丫头，谢我什么。要谢也是谢包子，还是他让我帮你补习的。”
　　原来这些都不是出于他的自愿，都是季华溪帮的她。心中刚刚涌起的小小的欢喜就像被水泼灭的火焰一般。
　　“哦。”安源有点失望地点了点头。

　　吃过早饭后，安源回到了宿舍。此时差不多九点钟的样子，宿舍里除了彭敏，其他人依旧在床上酣睡。
　　“回来了？”彭敏从书中抬头看了她一眼。
　　“嗯。”安源点点头。
　　“有兼职你做不做？”彭敏说，她看着书，语调没有任何感情。
　　安源眼睛一亮：“当然要做！”
　　“在做手机促销，100块一天。”彭敏说。
　　“100块！真的么？”安源很开心，“哪里的？”
　　“XX商场，手机促销，要两次面试，外加培训一天。”彭敏边看书边说，“不包吃，来回车费也不报销。”
　　“没问题！”安源说。
　　她回答的很干脆，彭敏又看了看她：“星期一去面试。”
　　“你去么？”
　　“我去做家教。”彭敏说，“你要是英语好点，我就能介绍家教你做。”
　　“我知道我的英语水平。”安源说，“还是谢谢你。”
　　她知道，彭敏再怎么冷，对她还是好的。以前很多的校外兼职都是彭敏介绍给她的，不需要中介费，又很正规。她有时候想，要是没有彭敏，她肯定日子很难过。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她问。
　　安源愣了一下。
　　彭敏看着她，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宿舍里安静的只有室友睡觉发出的呼吸声。
　　“安源。”彭敏将手中的笔放下，转过身看着她，严肃地说：“你觉得你有什么？有钱？有貌？还是有时间？”
　　安源没有说话。一直以来，彭敏的话总是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幼稚的小孩，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是那么难堪。
　　“安源，我们什么都没有。”彭敏说，“恋爱是奢侈品，我们消耗不起。我们现在只能好好学习，只能用闲暇的时间来充实自己。这样以后才不会比别人过的差。”她顿了顿，“我知道我说话很难听，但是我是为你好。”
　　“我知道，彭敏。”安源低低地说，“我没有怪你。”
　　“嗯。”
　　“我没有谈恋爱。”安源说。
　　“我相信你。”彭敏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