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花》一碗蛋酒

9、第九章

　　葵莳从没在车上过夜。

　　从前一家人一起出去旅游，都是通过传送阵直接到达，十分方便，听说传送阵是主神设下的，为的就是方便大家出行，城市各处都设有，还可以选择自己的目的地。

　　再或者，有些神更喜欢自驾游，比如坐船，开车也行，骑自行车也不是不可以，但对于已经习惯了传送阵的神来说，自驾游的确是个极需耐心的活动，常常开到一半就丢下车找传送阵去了。

　　所以葵莳的乘车经历，大概就只有家到学校的这一段悠闲摆渡车吧。

　　来了这里，没想到车座椅看着挺舒服，时间长了却哪哪都不自在，上车半个小时后，葵莳看着坐在驾驶座专心开车、甚至连安全带都好好系着的陆鹿，对陆鹿的敬佩之情更上了一个台阶。

　　谁知道这还是一个昨天才碰过车的人呢。

　　乐园离市中心还是有段距离的，两人开着开着经过了一大片空旷的区域，趁着还有点光亮，葵莳打开车窗透透气，脑袋伸出去看风景。

　　一望无际的平原，两侧长着高高的不知名的树，树上挂着圆圆的像是鸟窝一样的球，葵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树，好奇得很，看了半天，却没发现一只鸟，于是转头问陆鹿那是什么。

　　陆鹿侧头看了眼窗外，发现自己不认识。

　　“不太清楚。”

　　葵莳“哦”了一声，很快注意力就被其他景色转移。

　　神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旅游景点，都是一些神闲来无事自己创造的空间，但多多少少缺了点自然味，难得看见这样的风景，葵莳趴在窗户上吹了好一会儿风，直到天渐渐黑了下来才恋恋不舍关了窗。

　　她已经看过这个世界的地图，但并没有用心记，今天出来才发现，乐园的位置真的非常偏僻。

　　开车足足三个小时，中间似乎经过了一个小城市，但葵莳累的直打哈欠，没怎么注意就开过去了。

　　最后陆鹿把车停在一个草屋旁边，他进去查看过没有丧尸后，才让葵莳下了车。

　　“市中心丧尸太过密集，我们先休息一晚上，准备好明天早上再进去。”陆鹿说。

　　这地方人迹罕至，丧尸从北边过来的时候最先袭击乐园，而后顺着公路涌向市中心，乐园和市中心之间隔着这么长一段公路，要说丧尸不是有组织的，葵莳都不相信。

　　她看着不远处高楼林立的市中心，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市中心离边境线太近了，所以丧尸也非常多，她大概能想象到明天早上的腥风血雨。

　　天渐渐黑了，夜色沉沉，漆黑的天幕上挂着一轮明亮的圆月，洒下莹莹月光。

　　这预示着明天是个好天气。

　　两人没有下车，担心有在外游荡的丧尸，陆鹿坐在驾驶座，椅子放平，葵莳也有样学样，勾腰把后座上的羊毛毯捞过来，习惯地盖子自己肚子上，准备睡觉。

　　两人之前都吃了点东西，左不过是面包蘸蜂蜜，再加一点水，没什么味道。

　　困意来袭之前，葵莳打着哈欠朝陆鹿说了晚安。

　　陆鹿一直闭着眼，听见她的声音只是应了一声“嗯”。

　　一夜好眠。

　　不远处的天际线一片漆黑，不复往日都市繁华，平原一望无际，只隔一段路会有座木头小屋从前或许是有人住的，远远看着还有一盏昏黄的灯，如今也是被黑暗吞没。

　　第二天醒的时候，葵莳胳膊腿酸疼的很。

　　椅子地方小，十分狭窄，翻身也不容易，所以她睡的十分难受。

　　天光微亮，太阳缓缓从平原上升起，阳光温暖又舒适，葵莳没忍住赖了会床，酸疼的四肢仿佛又活了过来，她在座椅上翻了个身，毯子裹着脑袋，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陆鹿却早就清醒了，看了场日出，拿着平板仔细研究了下市中心的地图，把地图导入车的导航系统里，规划出了一条最快速通过市中心的路线。

　　他对市中心的印象不深，大概很小的时候陆家夫妇曾带他去办过什么手续，再后来就回到了乐园，乐园具备一个舒适城市的所有设施，住的大多是富人，环境良好，风景优美，不远处就是美丽的索伊河，唯独差强人意的大概就是：你的邻居可能是个杀人犯。

　　身边葵莳还睡着，睡的十分香甜，他想了想，没去打扰，去后备箱找来两人今天早上的食物。

　　他们拥有的食物种类很少，也算不上有多美味，看葵莳这个样子也是家里养出的来的小公主，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吃饭都乐滋滋的，看起来让人十分有食欲。

　　安静吃完了面包和一个番茄，他手里拿着两张纸，正是葵莳画的地图，陆鹿重新又研究了一遍，发现自己真的看不懂后，折好，放进了装食物的背包侧边口袋里。

　　外边明显太阳已经挂起，时间不早了，然而他旁边的小废物还是一副起不来的样子。

　　再等下去就迟了。

　　白衬衣半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精瘦的小臂，昨天有雨衣庇护，他衬衣上没沾一滴血，伸手挑起蒙在小废物脑袋上柔软的毛毯，过分白皙的手指在阳光照耀下像玻璃一样，画面十分温馨。

　　毯子下葵莳头发蹭的乱糟糟的，跟炸毛的狮子一样，被刺眼的阳光弄醒，葵莳挣扎了两下就清醒了，意识到这里不是家。

　　闷了这么久，夏至天气也算不上多凉爽，葵莳脸闷的红扑扑跟桃子似的，一开始还带点起床气，看见陆鹿就什么气都没有了。

　　“陆鹿你起这么早啊……”

　　“不早了，快吃东西，吃完我们要去市中心。”

　　所谓的“市中心”其实也并不大，繁华街道高楼大厦都集中在那一块，不远处就是低矮的居民区，或许是还残留着人类骨子里爱凑热闹的基因，丧尸们也十分喜欢这片商业区，各个奢侈品店里都挤满了丧尸，它们伸出爪子扒拉着精致的奢侈品，有的将血红的皮包放进嘴里撕咬，有的被地上的开业彩带绊住，直接滚成了一个彩色的粽子。

　　这一切都是陆鹿的平板上看到的。

　　这周围有基站，因为丧尸少而得以保留，再加上市中心的监控也并不是全部罢工，陆鹿就能看到监控的内容。

　　当然，以葵莳的脑子，不能理解基站完好和监控能用这两者的共存为什么能让她看见监控内容。

　　连续换了几个摄像头，陆鹿把先前规划好的路线修改了下给她看，问她的意见。

　　葵莳一脸茫然。

　　陆鹿了然，点了确认。

　　“你吃好了？”

　　“嗯嗯。”这个倒是答得飞快。

　　“那我们上路吧。”

　　葵莳皱起眉头，想了想，还是提醒他：“陆鹿，不能说上路。”

　　“嗯？”

　　“听着像是去送死一样，”葵莳笑声嘀咕，“不吉利。”

　　陆鹿笑了。

　　“好，我记住了。”

　　说完，他发动车子，朝市中心驶去。

　　白色的宝马五系在空荡平坦的路上飞速而过，道路两边高大的松树往后倒，留下一条平滑的天际，深绿色的草地一直蔓延到居民区，渐渐的楼房树立起来，高楼耸立，直入云霄，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乍一看都晃眼睛。

　　葵莳对越来越近的城市美景不感兴趣，甚至还有点紧张，为了缓解这种怂带来的紧张感，她摸到了脚边的菜刀，把那把已经卷口卷得不成样子的菜刀紧紧握在了手里。

　　陆鹿已经把车窗升上去了，那股从窗户外飘进来的淡淡的血腥和腐烂味被隔绝，葵莳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一些。

　　经过一段宽敞的沥青路和一个小转盘，那边似乎有个服务站，开着一家便利店，还有大大的M字标，看的葵莳肚子都跟着叫了一声。

　　她已经快一周没吃到垃圾食品了。

　　经过服务站，车子就进了城市，不带一丝留恋。

　　葵莳趁机扫了眼陆鹿，发现他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眉头微微皱起，一如既往的认真严肃，不由得感慨：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人能抵挡麦爸爸的魅力。

　　很快，车子就进了城市，引擎声已经吸引来不少丧尸，它们僵硬地扭过脖子朝他们看来，陆鹿一脚油门，湖呼啸而过的风跟巴掌似的落在周围丧尸脸上。

　　陆鹿嚣张的举动很快就引起了丧尸的注意。

　　不少身体还算完好的丧尸在他们车后踉踉跄跄地奔跑，有的提早听见声响从旁边的店子里破开窗户往车上撞，在葵莳车窗上留下乱七八糟的碎骨和深红的血液，葵莳被它不要命的冲撞吓了一跳，鼻尖仿佛都闻到了丧尸脑子炸开后爆炸性的腐烂味，下意识捂住鼻口。

　　耳边是轰鸣的引擎声，车速已经很快，但是前方的丧尸聚集速度同样也很快，陆鹿看了眼一片飘红的导航，对不断冒出的机械女音“前方路段拥堵”充耳不闻，一个拐弯，转进了小路。

　　“重新规划路线中……”

　　葵莳所在椅子上，忽然抬起脑袋看向他：“怎么了陆鹿？”

　　“这条路走不通，丧尸太多，迟早会被堵住，得换条路。”他的声音十分冷静，这让葵莳安心不少，也不那么害怕了，坐起来紧紧盯着前方的小路看。

　　这座城市名字很好听，名字叫银河，取自市中心层层叠叠而起的银白色建筑，无人机拍摄的时候，银色高楼和底下低矮精致的奢侈品店和不远处的居民区被压成了二维，像极了天上的银河。

　　白色的宝马已经被糊了一身，葵莳看着恶心吧啦的车窗，忍住想吐的冲动。

　　陆鹿单手握着方向盘，侧头看她这边的后视镜，然后又是一个拐弯，不知道驶入了那条车道，路忽然变得空旷起来，然后他一脚油门，车又飞出去几十米。

　　看着不断缩短的路程，葵莳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地图上显示离山还有一段距离，途中也只出现了几个零零散散的丧尸，被陆鹿撞飞，栽进路边绿化里，成为化肥。

　　后边是浩浩荡荡的丧尸群，陆鹿径直把车开进了山里。

　　山路不好走，但总比在市中心跟丧尸完碰碰车好，不过是颠簸了一些。

　　最后车没油了，两人停在一颗大榕树旁边，车不能扔，现在天已经晚了，荒郊野岭的露宿更危险，他们还得在车里过一晚上。

　　两人翻出面包和饮水，一边吃喝一边生火。

　　榕树巨大，像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矗立在深山中，低头俯瞰底下的生物。

　　陆鹿的打火机派上了大用场，这里不是别墅，没有那么多书给葵莳烧，所以只能陆鹿来，他找了些枯叶干木头放到一起，没多久就成功燃起了火。

　　葵莳坐在火边，一边啃面包一边看着火苗慢慢变大。

　　陆鹿坐在她对面，吃完了面包，想起什么，对她说：“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很可能要在山里过。”

　　“嗯嗯。”葵莳天真懵懂地点点头。

　　“你的老师教过你什么野外生存技能吗？”

　　葵莳仔细想了想，点头。

　　陆鹿：“会做饭吗？”

　　“烤小饼干算嘛？”

　　“体能？”

　　“一顿能吃三碗泡面。”

　　陆鹿看了看她的小身板，心想之前一碗泡面还真的是委屈她了。

　　“野外生存技巧……”陆鹿又看了看她的短胳膊短腿，干脆放弃，“算了，当我没问。”

　　葵莳眼里印着火光，亮晶晶的，盛满希望，问他：“所以这些你都会？”

　　陆鹿默然，往火堆里扔了两个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