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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外室 ...

  •   时值黄昏,天地间云迷雾锁。
      万籁俱寂中,一辆朱篷华盖马车,从官道上遥遥驶来,车顶擦过树枝,寒霜扑簌簌往下落。

      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撩起车帘。
      寒风立刻扑进来,带着砭人肌骨的冷,可临窗而坐的人,却似浑然不觉。

      “少夫人,您小心着凉。”
      侍女夏竹,忙拿了件狐裘,给自家夫人披上。

      徐令姜不为所动,只默然坐着,怔怔望向窗外。
      她单薄的像缕轻烟,似是转瞬就能被风吹散了,夏竹想到那些糟心的事,鼻头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徐令姜瞧见后,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里面闷得慌,想透透气而已,好了,别哭了。”
      说着,她放下帘子,将帕子递给夏竹。

      “奴婢就是气不过!大公子在华京都好好的,怎么出去一趟再回来,竟也学那些下三滥的,养起外室来了!”

      说句僭越的话,夏竹觉得:他们家大公子,真是猪油蒙了心!
      他们少夫人样貌才学,在华京那都是拔尖的,而且他们的婚事,还是大公子在乞巧节上,对少夫人一见倾心后,亲自求来的。
      如今成婚不过四年,大公子怎么就养起外室来了!

      “少夫人,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正在拨弄铜炉的兰姨,冷笑一声:“是我亲自去打听的,那狐媚子现下就住在倚柳巷。”

      兰姨是徐令姜的陪嫁心腹,她做事一向细心谨慎,若此事是由她打听来的,那多半是真的。可若是真的,为何大公子归来都小半个月了,却一直未曾提起这事呢?!

      夏竹觑了徐令姜一眼。
      她小心翼翼道:“少夫人,大公子没将此事告诉您,兴许是不打算将人接进府里,您……”

      “不打算将人接进府里,这事就能算了?!”兰姨满脸怒气,“他将一个狐媚子养在外面,将我们姑娘的脸面置于何地?!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们姑娘善妒,不许人进门呢!”

      好像也是哦。
      夏竹讷讷问:“那现在怎么办?”

      兰姨冷笑一声:“我们姑娘,是他们叶家三媒六聘娶进来的正妻,古往今来,哪有正妻上赶着去见外室的道理!这人是放是纳,都越不过我们姑娘,且等着吧!”
      夏竹:“……”

      徐令姜倚在车窗上,眼脸低垂。
      夫妻四载,她了解叶知秋的为人,他现在将人养在外面,并非是不打算将人接进府里,恐怕是在想怎么同她说这件事。
      可若是寻常纳妾,不该拖这么久才是。

      徐令姜正想的出神,马车一个急停。
      她脑袋差点磕在车壁上,兰姨忙扶住徐令姜,转头正欲骂人时,车夫在外面道:“少夫人,有个人晕倒在咱们马车前了。”

      徐令姜掀帘,朝外看去。
      他们马车前,躺着个人,那人筐里的东西散了一地,旁边跪着个小孩,正在哭着喊爹。

      徐令姜正要让人,将他送去医馆时,一个女子疾步过来,直接跪地施救。
      那女子身段窈窕,白袄绿裙,头上只簪了支青玉簪,打扮的极为素净,施救手段十分娴熟,一看便知是个懂医术的。

      没一会儿,那人便醒了。
      徐令姜道:“兰姨,你下去瞧瞧,若他哪里还有不适,就将他送去附近的医馆。”
      兰姨应声下了马车。

      徐令姜目光,在救人女子身上顿了须臾,放下帘子,让车夫赶着马车走了。

      “小姐,怎么了?”
      侍女过来时,便见芸娘立在原地发呆。

      芸娘望着远去的马车,怔怔道:“那是他的夫人。”

      那马车上,挂有叶家的家徽。
      马车里的女子云髻雾鬟,容貌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眉眼间却自有一股清雅,整个人仿若是裹在烟紫色中,凌寒独自盛开的白梅。
      只一眼,便让芸娘自惭形秽起来。

      其实一开始,芸娘就知道,叶知秋是天上的云,自己配不上他的。
      可叶知秋救了她,又对她照拂有加,芸娘便对他生了妄念。她本以为,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可后来却发现,叶知秋对她也并非无意,之后芸娘便跟了叶知秋。

      但回华京后,一切好像都变了。
      叶知秋允诺会娶她,但却迟迟没有动静,而今日,在瞧见叶知秋的妻子之后,芸娘心里愈发不安了。

      芸娘一把抓住侍女的胳膊,语气慌乱问:“茯苓,你说,将军真的会娶我吗?!”

      “自然会了!将军向来都是一言九鼎的,他既答应了您,自然会做到的,好了,小姐,您别胡思乱想了,您不是说要给将军做衣裳么?咱们看料子去。”

      侍女将芸娘劝走了。
      但挑料子时,芸娘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出了衣料店后,她便径自去了旁边的茶楼。

      茶楼里每日迎来送往,是最容易打听到消息的地方。
      芸娘要了壶茶,同小二打听起叶知秋来。

      如今叶知秋刚得胜回来,是华京炙手可热的人,到处都在说他。

      “听小姐的口音,不是华京人吧?难怪不知道呢!这位叶将军可是个了不起的人嘞!他父亲是吏部尚书,他自己也是两榜进士出身,本来已经进翰林院了,但婚后一年,却突然弃笔投戎了。”

      茯苓问:“为什么弃笔投戎啊?”
      “姑娘这话问的,小的若知道,小的还用在这儿当跑堂吗?”
      茯苓:“……”

      芸娘问:“那他夫人呢?”
      这是芸娘最想知道的。

      “他夫人是工部徐郎中家的小姐,未出阁前,可是华京有名的才女呢!她做的画,还曾被官家夸赞过呢!”
      茯苓不以为意:“抓不住丈夫的心,再有才有什么用!”

      “哎呦,姑娘这话可就说错了。叶将军跟夫人,那可是出了名的恩爱。听说,当初还是叶将军对夫人一见钟情,央求父母去徐家提亲的呢!如今他们成亲四年了,但叶将军后院还是只有正妻……”

      芸娘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起身快步往外走。
      茯苓忙追出去,等她拉住芸娘时,芸娘已是泪流满面了。

      “小姐,您别听这些人胡说!若将军真如他们说的那般,又怎会与您在一起呢!定然是他那夫人善妒,又怕传出去不好听,这才故意散出他们恩爱的消息,好教旁人信以为真!您与将军在一起这么久了,您还不相信将军吗?”

      芸娘心里乱急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从前她孤身一人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怕,可现在,她有了叶知秋,一切就不一样了。

      “茯苓,我想见他。”
      “可是,夫人……”
      “我现在就想见他。”

      芸娘少有这么坚持的时候,茯苓只得道:“好,那咱们先回去,奴婢派人去请将军。”

      ***
      徐令姜回到叶家,先去见了叶母。
      她去上香这几日,叶夫人的旧疾又犯了,正在卧床休养。

      叶夫人这人虽爱摆婆婆的谱,但却不是个揉搓儿媳的恶婆婆,兼之徐令姜事事做的得体,婆媳二人相处的倒也十分融洽。
      两人说了会儿话,叶夫人便道:“瞧这时辰,知秋应该快下值了,你回去吧,你们夫妻俩聚少离多的,如今他既回来了,合该多处处才是。”

      一听这话,徐令姜便知道,她不在这几日,叶知秋依旧没同叶夫人说,他养了外室的事。

      徐令姜垂眸,应过叶夫人后,带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换了身衣裳刚坐下,便有人端了汤药进来,道:“少夫人趁热喝吧。”

      徐令姜闻到那股子药味,眉头轻轻蹙了蹙,外面就传来侍女的声音:“大公子。”

      下一刻,猩红挡风毡帘被掀开,一个身穿墨蓝色锦袍的男子,从门外进来。来人剑眉星眸,挺鼻薄唇,身上没有武将的粗犷,反倒有股文人的温和,脸上正挂着笑,只是这笑在瞧见徐令姜时,顿时凝滞住了。

      徐令姜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叶知秋,她微怔了下,见叶知秋氅衣湿了,温声问:“外面下雨了?”

      “没有,是夜霜。”叶知秋回过神来,脱下氅衣,朝徐令姜走过来时,瞥见了桌上的药碗后,目光迅速落在徐令姜脸上,“生病了?可曾请了大夫来?”

      徐令姜摇摇头,轻声道:“是母亲让人送来的补药。”

      自叶知秋回来之后,叶夫人平日里没少耳提面命说子嗣一事,现下她遣人送来补药,补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叶知秋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正要说话时,徐令姜已转身,让人去给他倒茶了。

      自三年前,叶知秋弃笔从戎后,他们夫妻便聚少离多。这次叶知秋归来后,听到不少人称赞徐令姜端庄娴雅,持家有道,就连母亲那么挑剔的一个人,提起她来也是赞不绝口。
      可是,这些年,徐令姜似乎鲜少再展颜了。

      叶知秋望着徐令姜。
      她立在灯火下,面容娴雅,白皙秀颀玉颈,逶迤进层叠烟紫色里。莫名让叶知秋想起,他们新婚燕尔时的场景。他心下微动,上前一步,握住徐令姜的手:“令姜,我……”

      “将军。”门外有人低唤了声。
      叶家的小厮,向来只叫‘大公子’的。

      叶知秋偏头,向外望去。
      徐令姜抽出手,平静道:“去吧。”
      叶知秋嘴角动了动,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夏竹气的直跺脚:“夫人,你怎么能让大公子走了呢!”

      “要走的人,是留不住的。”徐令姜神色淡淡的,将药倒进花盆里。
      “可……”夏竹还想说话,被兰姨拉走了。

      徐令姜躺到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好一会儿,她才发现,是夏竹留的烛火太晃眼了,便起身将烛火熄了。重新躺回床上时,徐令姜心想:应该快了吧。

      第二天起来,徐令姜照例先去向叶夫人请安,又亲自侍奉了汤药。再回去时,便陆续会有管事的来回话问事。
      可今日,院子里却静悄悄的。

      兰姨快步过来,压低声音道:“大公子回来了。”
      徐令姜脚下顿了顿,掀帘进去了。

      叶知秋坐在椅子上。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了过来。

      只一夜不见,叶知秋颓废了不少。
      他眼窝深陷,眼白布满血丝,见徐令姜进来后,他站起来,神色变得愧疚不安起来。

      徐令姜知道,这是要说开了。
      她静静站着,等着叶知秋开口。

      房檐上夜霜消融,水声滴答,稀薄的日光,穿过窗纱扑进来,落在徐令姜身上,带着尚未消散的凉意。
      在这春寒料峭的早晨,徐令姜听见叶知秋说,“令姜,我喜欢的人,她不愿意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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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后贺今朝成日不着家,与沈知韫连面都见不上几次。旁人问起贺今朝对新婚妻子的印象,贺今朝张嘴就道:“温顺话少,呆板无趣。”
    可没过几日,贺今朝与朋友误入一场裙幄宴。
    贺今朝口中呆板无趣的沈知韫,正与人把酒言欢好不快活。中途有人提起贺今朝。贺今朝就见他那温婉娴雅的妻子,顿时面露嫌弃:“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没得让人扫兴。”
    贺今朝:“!!!”
    贺今朝的狐朋狗友们:“哦豁~”
    刚成婚时,贺今朝对沈知韫这个被迫娶回家的妻子印象并不好。
    但慢慢的,贺今朝发现,他的妻子除了文采斐然之外,投壶舞剑打马球样样精通。而她之所以在他面前少言寡语,是因为与他话不投机。
    看着沈知韫与旁人吟诗作赋时眉眼生光的模样,厌恶读书的贺今朝,生平第一次主动进了书房,将垫桌脚的书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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