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光》乔可可

2、第二夜

　　傍晚的时候，宿傩站在院子里，看着霞光映在池面上，说不出的寂寥，此时白面具过来汇报。

　　“小客人，他正在房里休息。”

　　宿傩手心藏在袖口里，淡淡地问：“他都会做什么？”

　　“呃……”

　　白面具欲言又止。

　　“会做饭吗？”

　　“……不会。”

　　“那会扫地吗？”

　　“也……不会。”

　　宿傩皱起眉头，“什么都不会的饭桶，我要他做什么？”

　　“让他三日之内学会一样，否则叫他滚蛋。”

　　“是，主人。”白面具额头冒汗，他感觉今日主人脾气格外易怒，连忙领了旨意退下。

　　……

　　次日。

　　五条悟偷偷在厨房观察了一阵子，然后撸起袖子，自己动手做了一碗面。

　　头两次，白面具替他试吃，绿着脸直摇头。

　　“这次……怎么样？”

　　白面具：“……还行。”

　　一天中午，五条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把碗放到灶上，手心抓了把黑灰，往脸上抹。

　　然后，他才重新端起面，大摇大摆走出了厨房。

　　这一顿饭，宿傩吃得很是满意。

　　“好吃吗？”

　　“勉强能吃，不过比起厨房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宿傩看着小孩眼睛越来越黯淡，嘴角微微上扬，笨手笨脚的，护灵那家伙看上他什么了。

　　又一日。

　　阳光明媚，宿傩正在躺椅里晒太阳，他听到房子里有窸窣的声音，却不打算理会。

　　门帘之外，五条悟正提着一个有他一半高的水桶，咚的一声放到地板上，引起周围打扫仆人的注意。

　　他们做事散漫，基本是做做样子。只见那孩子跟一颗小炮弹一样，来来回回地擦地板，不知疲倦。

　　这么卖力的家伙，他们还是头一次见，理所当然地看懵了。

　　“有什么好看的？”

　　白面具一出现，其他人就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做自己的事。

　　过了一会儿，白面具感受到主人的召唤，走进了里屋。

　　然后，五条忙活得汗流浃背，一抬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安安静静，除了自己之外，再无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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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宿傩眼睛透过隔板，将走廊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他怎么还在这里？”

　　白面具听出话外之音，犹豫了一下说：

　　“主人，您也看到了，这孩子根本就……赶不走。”

　　宿傩轻啜了口清茶，“对外界能不为所动，心性坚定，这小鬼绝不简单。”

　　白面具嘴角抽了抽，把“厚颜无耻”四个字说得这么好听，不愧是自家主人。

　　他低眉说：“小的觉得，这孩子无依无靠，也许真是……来投靠您的。”

　　宿傩半边脸隐匿在黑暗里，他讽刺地笑了笑，眼里闪过冰冷的光。

　　“人类都是虚伪的，而咒术师比他们可恶一百倍。”

　　“……”

　　夜色正好，晚风微凉。

　　五条悟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疲倦地躺在床上。

　　他熄了灯，黑暗中透过窗子看见茂密的树，树梢上皎洁的月亮，让他联想到了在孤儿院的时候。

　　那时，他也是一个人看着这样的月色。

　　因为自身存在着难以掌控的力量，避免误伤其他人的方法，就是不与任何人接近，所以关于朋友、老师，也从未清晰地感受他们的“情感”。

　　让他困惑的是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人找到他？

　　难道说……他已经不再“重要”了？

　　想到这一点，五条悟胸口隐约有一口气舒展开来了，连睡梦中嘴角都压抑不住勾起。

　　这天，他早早地醒了过来。

　　在晨曦之中，带了一些工具，独身去院子里，为花草修剪枝叶。

　　一个半时辰后，宿傩也睡醒了。他踩着木履鞋，哒哒哒地下床，拉开一扇门，沐浴着阳光，看着一池子的莲花，点燃了烟斗。

　　他呼出一口烟，过了一会儿忽然想去花丛里看看。

　　如今到了花期，花苞都绽开了颜色，花团锦簇，清香缭绕，其中游荡着几只采蜜的蝴蝶。

　　走了几步，宿傩突然止住了脚。

　　只见在百花盛放之中，有一朵“花”开得格外灿烂，那张大大的笑脸，加上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让人想忽视都难。

　　而且，五条悟满脸写着快发现我吧，简直不要太明显。

　　宿傩面不改色，好像没看见他一样，又吸了口烟，慢慢悠悠地往前吐出烟雾。

　　“咳咳！”

　　五条悟呛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从花丛中走出来，“大叔，你太过分了！”

　　宿傩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随即板着脸说：“怎么，还有脾气了？”

　　五条悟说不出话，喉咙里痒得厉害，难受得涨红了脸，又开始猛烈咳嗽。

　　“……”宿傩皱起了眉头，轻蔑道：“果然是千娇百宠的小少爷，金贵娇气得很。”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还是走过去，纡尊降贵地伸出了手，单手把五条悟抱了起来，另一一只手放在后背上，动作僵硬地为他顺气。

　　“麻烦。”

　　五条悟愣了一下，然后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像只小猫一样趴在宿傩的肩膀上，轻轻地说：

　　“大叔，谢谢你。”

　　宿傩面露不虞：“我有这么老？”

　　“那大叔你多大了？”

　　“哼，按你们人类的算法，我能当你祖宗了。”

　　“什么？”

　　“没什么，臭小鬼。”

　　五条悟没把他的话放心上，下意识地用脑袋蹭了蹭他，“大叔，你真是个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