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哄了》溺子戏

17、假期

　　“看着。”

　　方绪截走了徐让削到一半的笔，扯了张纸垫在地上，大拇指抵住刀背，在徐让原来削好的基础上，狠狠地剜去了一层：“画画时要用到很多角度的笔锋，粗细也不相同，不能用小学生写作业的方式来削铅笔。”

　　被说小学生削笔的徐让同学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笔屑，认真道：“有点废笔。”

　　“还行，我刚开始学素描的时候也觉得废，但也是真废，那时候不怎么会削笔，经常削到一半笔芯就断了，现在好很多了。”

　　方绪说着，想到什么：“以前我们集训班里有个男生坐我旁边，做作业时，笔一直削不好。”

　　她伸出手指比了个弧度：“这么长的笔削到只剩笔盖那么短，他是个大高个，拿着那么小一截铅笔，怎么看怎么委屈，然后就生气了。”

　　方绪把笔芯抵在纸上，开始各角度磨尖笔芯。

　　“然后呢？”徐让忽然问。

　　“什么然后？”

　　“那个男生生气了，然后呢？”

　　“受了很大打击吧，第二天也不来了，再过了一天才出现，”方绪拿笔在纸上勾了个猫胡子，“削成这样就可以了。”

　　“行，”徐让凑近仔细地观察起来，“我回去练练，下次给你削。”

　　下什么下次……

　　方绪假装没听清，却还是有点不自在地往另一边挪了挪，在旁边的人开始安静看书，且悄无声息地放过她的之后，她连画板也悄悄转过去了。

　　她侧着脑袋，对着旁边圆桌上的长毛猫，画笔在纸上勾勒得极快，大抵是太安静，没一会儿，方绪就进入到了她惯常画画的状态，周围的声音都很模糊，眼里只剩下手中的画，和旁边的景。

　　沙沙的摩擦上碰撞在笔尖和画纸上，偶尔书页翻动，方绪的目光落到了大猫的耳朵上，下笔画了一会儿，却是怎么都不如意。

　　她稍稍起身，探过身子去揉了一通，来没来得及坐下，清凌凌的气息倏然靠了过来。

　　方绪吓得一缩，骤然靠到了角落里。

　　徐让像是没看到她的过激反应，满脸问号，一脸无辜地把书放回了书架。

　　就在方绪觉得自己一惊一乍的时候，徐让并不无辜地，轻轻挑了下眉，把她挤进了一堆猫里面……

　　旁边几个垫子被她那几步路撞到了，里头的猫跳了出来，开始在她脚底下乱蹿，速度不快，就是竖起的尾巴扫到她脚踝的时候，让她觉得有些痒。

　　她紧张地又退了半步，肩膀碰到了猫架上，她一退，徐让又进，但她能够移动的位置比他少，这一进一退，反而越来越近。

　　她不自在地侧了侧脸，旁边白色的窗帘扫到她的睫毛上，她忍了一会儿，没办法，不舒服地移开，被迫对上了他的眼睛，还看清了这人眼底明晃晃的笑意。

　　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姿态，徐让蹲在他准备好的，毫不遮掩的陷阱旁边，把自己当作饵，引诱人明晃晃地往下跳。

　　方绪的手紧了紧，刚准备请他让开，圆台上的奶猫像是也察觉到了周围并不安全的气氛，耳朵都竖了起来，似是只记得方绪刚刚带给它的那几分无害，飞身往她那一扑——。

　　方绪惊慌地接住，却一步走进了他的气息里，指尖动一动，就能够碰到他的前襟。

　　猫咪不安地在她怀里乱动，出卖了她的心情，方绪完全不敢看徐让，只能安抚地揉揉猫的脑袋，任由它爬上自己的肩。

　　“投怀送抱？”

　　徐让轻轻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说猫，还是在说她。

　　语气并不轻浮，只有气息在她头顶上萦绕，弄得她心烦意乱，方绪只能靠怀里的猫转移注意力，心里期盼着它能不能再有什么动作，好让当前尴尬的场面得到缓解。

　　然而，不知是方绪的怀里太温暖，还是被那几下顺毛安抚舒坦了，奶猫一动不动地靠在她肩上，只有轻轻晃动的耳尖扫过她的下颌。

　　她不知道徐让在干嘛，也不知道徐让在想什么……

　　“抱歉。”

　　方绪的睫毛颤了一下，抬眼看他，他早就收起了刚刚的懒散不经，神色是她没见过的认真。

　　她扫了一眼，就承受不住地避开，任由细密的睫毛遮挡眼里的情绪，轻轻地“嗯”了一声。

　　周围又恢复了安静，徐让慢慢地靠近她，她不安地侧过脸，把自己和猫一起埋在她的肩膀里。

　　徐让抬手撩起那缕粘在窗帘上的长发，就看到方绪的侧脸，以及她侧颈白皙中泛起的细密粉红，他扫了一眼，目光又落回了窗帘上。

　　“头发沾在上面了。”

　　奶猫“喵呜喵呜”地发出声音，小巧的爪子一下一下挠在她的下巴上，偶尔是一团，偶尔展开成一团棉花，它察觉到方绪的不安，轻呼呼地蹭蹭她的脸。

　　方绪微不可闻地点了头，对方的气息才一下离开，连整只猫咪都被带走了，换成了一包不知什么时候买来的棉花糖，还细心地打开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抱着猫，坐在了离她很远的角落里。

　　一切安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像是她大梦一场，心口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也只是她自己一个人……

　　只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徐让的耳朵，像是被晚霞亲吻了一口的嫣红……

　　“吃饭了。”

　　方绪在那声呼唤中才抬起头来，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没提刚刚的事，神态自若地吃午餐，不过，若是仔细听，就会收获两人的一大串“嗯”，“嗯嗯”，“好……”

　　她拿着画出来的时候，徐让已经在前台了，他从秦姨那里拎出了两个纸袋的猫粮，站在一旁等她。

　　“你养猫了？”

　　方绪刚刚又偷吃了两口棉花糖，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奶味有点重，她自己都闻到了：“送人的。”

　　她藏了一口奶味：“秦姨，这画我想带回去加工一下，下次再拿过来。”

　　秦姨一脸新奇地接过她的画，惊叹：“画得这么好呀，秦姨都舍不得让它留在我店里跟那些小朋友画的简笔画凑对了。”

　　方绪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就是学这个的，要是再画得不好，以后就吃不上饭了。”

　　“害，没工作来找姨，姨这儿包吃包住。”秦姨嗔怪地看着她。

　　方绪会心一笑，朗声说：“谢谢秦姨！”

　　两个人大包小包地出门，快到时间了，方绪只好把徐让送到公交车站附近。

　　“我走了啊。”

　　“嗯嗯。”

　　徐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副有什么要说的样子，但到底没说，又看了她一会儿，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站上站台准备拦车。

　　忽然——

　　“徐让，徐让，等下。”方绪揪住他的袖子，神情鬼祟，神神秘秘。

　　“怎么？”被叫到的徐让反倒松了口气，很干脆地转身。

　　方绪把自己藏在告示牌下：“对面那个穿红色衣服的男生，看到没？”

　　徐让皱了皱眉，把视线移了过去：“看到了。”

　　“你帮我过去看一下。”方绪小心翼翼地打着商量。

　　“看什么？”徐让不解。

　　“那个好像是我网友，”方绪在一堆小袋子里找到自己的手机，检查柳暗花明给她报的穿着，对着背影开始打量，没一会儿得出结论，喃喃，“早来了半个小时呢……”

　　徐让的表情不是很愉快：“你今天约了网友见面？”

　　他甚至偷偷扫了一眼方绪的小裙子和离开猫咖时刚补上的口红。

　　方绪不知道他心里的台风呼啸：“我先约的人家……”

　　徐让神色不郁地看着她。

　　方绪提过他手上的袋子，捏住他一小片衣襟，继续偷看：“你帮我过去看看，我怕怂起来，会跑……”

　　他瞥到她一脸纠结的样子，觉得稀奇，想来她平时应该都是这个样子，连拽他衣服的小动作都像是下意识的。

　　但显然他被这样的小动作取悦到了。

　　方绪站在站牌背面，通过中间透明的空隙，看着徐让走过去，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男生交流了几句，网友忽然转过来了，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一会儿，徐让就回来了，方绪还埋在一堆纸袋里装死，于是，他伸手提走刚刚买给她的零食，言简意赅道：“过去吧，那人你应该认识。”

　　“啊？”

　　徐让指了指眼底：“这里受伤的那个学弟。”

　　方绪惊讶地在站牌边探出头去，然后就看到对面那个，脸上伤口已经好了的柳重月冲她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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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让走了之后，方绪拎着猫粮带着柳重月去了那个石榴花巷子的猫咪咖啡馆。

　　为什么是只拎着猫粮呢？因为方学姐把那些纸纸袋袋全部塞给了徐让，一边说自己拿着不方便，一边满脸担忧学弟路途辛苦，然后顶着徐让的一脸错愕，目送他离开。

　　柳重月很喜欢这家咖啡馆，他蹲在猫群里它们抢牛奶喝，看了好久，把山西抱出来放在桌子上之后，又到猫舍里抱了几只过来。

　　两个人点了咖啡和茉莉花茶，坐在一个阳光通透的地方聊了很久，什么都聊，不时地发出一些笑声。

　　“学姐心情好像不错。”柳重月看着方绪捏着山西的爪子晃来晃去。

　　“很明显？”方绪和山西一起看他。

　　柳重月笑了笑，像二月清风解冰：“是因为刚刚跟男朋友约会的原因吗？”

　　方绪的表情瞬间一僵：“男朋友？”

　　柳重月愣了一下：“那个男生他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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