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楔子 一切未知 ...
-
天高云淡，艳阳明媚。
碧草如茵的操场上，一群身着笔挺制服的年轻人英姿飒爽地列队，青春正盛的脸上是精神抖擞的表情。
“甄无心。”教官沉声点名。
“到。”我出列，正步走到教官面前，立正，行礼。
“祝贺你以优良的成绩从警官学校毕业，希望你以后要扬长避短，好好工作。”教官语重心长地将毕业证书交到我手里。
“Thank you，sir.Yes，sir！”我也郑重地接过象征我四年警校生活正式结束的证书，再次向一贯严肃刚正如包公的教官行军礼。
走到观礼席中落座，我望着手里的毕业证书，说实话，不纳闷是假的。
细数从头，这一切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高中的时候，我可以说是文科班的大才女，一直向往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的浪漫生活，天晓得怎么会阴差阳错地考进了警官学校，我没有填写这一志愿啊？可是电脑上的记录清清楚楚地记载了我的第二志愿是警官学院，让我无话可说，毕竟人类相信电脑是不会欺骗他们的。
所以我就浑浑噩噩地进了警校。
这倒也罢了，可是在我大大小小陆续闯了无数祸事以期可以被学校用这样或者那样的方式理由劝退，却始终不果后，竟然还能顺利毕业，这简直可以说是奇迹了。
转头，蓦然看见坐在观礼席左翼的督导指挥官脸上如释重负的轻松表情，我恍然大悟：恐怕学校里的教官等这一天等很久了罢？心里已经在欢呼雀跃了罢？搞不好等一下他们会去庆祝我毕业了罢？
无心，好样的！另一头，我的死党桑桑冲我打个手势，示意我是她心中的英雄。而我们，也到了分别的时候。
毕业证书发放完毕后，我们这一届的毕业生在主席台前合影留念，从此一别，将不知何时才会重逢。
毕业仪式的最后一项，是传统的毕业酒会，就在偌大的礼堂里举行。
我端着酒杯在人群里穿梭，到处和人碰杯。
要说再见了，不留恋，那是骗人的话。
四年里，在这所学院里发生的酸甜苦辣，不是一句话就能说得清道得明的。这是我青春汗泪滴洒的地方啊。
免不了会想起当预备警官时捅的马蜂窝。
念及此，我抬头看了一眼挂在礼堂正前方的伟人肖像，再次庆幸，自己能安然毕业。
在家里闲闲呆了将近一个礼拜时间，和正在休年假的哥哥插科打诨，就在我觉得无聊得快要发疯，准备要使出什么手段整人的时候，就职通知书寄来了。
我在哥哥万分期待鼓励的注视下，打开信封，展信。
“甄无心警官：
请于收到通知次日上午9：00到警察总署第七科十三组报到。
此致
敬礼
JJ市警察总署
X年X月X日”
这是一封再简单不过的通知书了。
第七科十三组，听起来很不错。
而哥哥，只是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温煦的眼光，默默看着我。
第二天，我起了个绝早，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吃过点心，在哥哥有些诧异有些欣慰的眼光的目送下，离开他的公寓。
“无心，这么早就出去玩啊？”大楼管理员冲我笑。
“不是去玩，今天开始我要上班啦。”我回给管理员大叔一个灿烂的笑脸。
就听“哐啷”一声，管理员手中拿着的一串钥匙悉数掉在地上，而他就好象青天白日见到鬼一样，瞠目结舌呆立在原地。
我不解地耸耸肩，有必要反应这么激烈吗？
走出去好远，我回头，他竟然还保持着那种呆呆的状态。
奇怪。
提前大约一刻钟到达总署。
推开防弹玻璃大门，光洁干净的大厅里是来来往往的总署工作人员，穿制服的，着便衣的，形形色色。但是没有电影里演得那么杂乱纷扰，而是乱中有序。
我拦住一个看起来没有那么忙碌的捧着一大堆卷宗的小警官，有礼貌地问：
“对不起，请问第七科十三组怎么走？”
小警官以无比诧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问我：“小姐，你要去七科十三组做什么？”
我用清晰的声音告诉他：“我是新分配到任的警官，分到第七科十三组。”
小警官突然往后一退，一时立足不稳，手没抱牢，他怀里的卷宗就仿佛天女散花般四处飞洒开去，他的脸上则是一副惊吓过度的表情。
“你怎么了？没事吧？”我连忙问，好心地想要去帮他把地上散落的卷宗给拣起来。
“不不不！我很好，我没事！”小警官弯下腰把卷宗随便扫入怀中，然后头也不回地逃开，快得好似练过草上飞的功夫。
干什么啊？头一天上班，就碰到这么怪的人。难道我无敌美少年的亲和力消失了吗？我忍不住抓抓短短的头发。
一连问了几个人，反应都大同小异——不是一语不发掉头就走，就是当我怪物似的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惋惜般地长叹一声再扬长而去。
就是没有人肯正面回答我简单的问题。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纪律严明办事效率一流的JJ警察总署吗？我几乎要仰天长啸了。
九点敲过，大门口走进来两个穿西装的男子。
我看了，忍不住张大嘴巴，我喜欢男色，我承认。
这是两个漂亮得极其有个性的男人，是两种完全不同风格但站在一起却丝毫没有格格不入感觉的漂亮男人。
根据我的目测，他们两人身高大约都在一百九十公分。左边的稍微年轻些，有一头浓密的黑褐色头发，微微有一点凌乱，可是决不邋遢。在他的左颊上有一粒很小很小却极其醒目的呈三角形的刺青，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俊美深邃如希腊雕像似的五官。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惟有嘴角浅浅地扬起，象是嘲笑又象是冷笑，我搜肠刮肚，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右边的男人，则略年长些，黑栗色的头发梳理得整齐有序，有一两缕不很听话地垂落在额前。他戴着一副玳瑁边眼镜，遮去了灵魂之窗，可是他挺直的鼻梁丰润的嘴唇和脸上温和博大的笑容，使他看上去优雅斯文，比较好亲近。
嗯，都是帅得没话说的帅哥！我在心里大为赞叹，想不到总署里也有这样一级养眼的风景。
因为问他们会比较有希望呢。
我走上前，施展亲切外交的手段。
“对不起。”甜蜜蜜加上一点点无措的笑容。
“小妹妹，迷路了吗？”戴眼镜的斯文男子微微低头来迁就我一百七十五公分的身高。他温和的声音仿佛上好的红酒，清澈而低沉，幽雅而醇厚。没有什么表情的冷峻帅哥则两手插在西裤口袋里 ，一副万事与他无干的样子。
“我不是小妹妹，也没有迷路。”我嘟了嘟嘴。我已经二十二岁了，是成年人了，虽然我的这张脸还是一副未成年人的模样。
“不是小妹妹，也没有迷路啊……啊，我知道了！你想泡我们，对不对？”眼镜男笑眯眯地用他斯文好听的声音猜测，镜片后的眼里闪过诡谲快绝的光芒。
“泡——你——们？！”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K-A-O！我只不过是想要跟他们问个路而已啊。
大厅里的人都以看好戏的表情远远地旁观。
“拜托，我只是想向你们打听七科十三组在哪里而已。别想得那么遥远。”我太息。即使要泡帅哥，也不急于一时啊。来日方长，现在报到比较重要。
戴眼睛的男人抬起头，看了面无表情的酷男一眼，面无表情的酷男仅仅挑了一下眉。
“为什么问我们呢？”仍然是眼镜男充当发言人，这次，他的语气里多了一抹玩味。
“我是刚毕业分配到任的警官，今天报到。”我老实交代，暗暗希望他们千万别象前几个人一样也吓跑了。
“分在七科十三组？！”这回两个男人有点意外了，连面无表情的冷峻男子也格外地多看了我几眼。
“是的。”我见怪不怪，“你们也不想告诉我吗？看来我得自己去找了。”
偌大一个总署，估计要找上一会儿了。
“等等，你肯定你没有看错或者听错？你确认你真的被分到七十三？”眼镜哥哥拦住我。
“是啦是啦。”我有些泄气，开始怀疑是不是学校为了整我，把我分配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报复我多年来的惹是生非。
眼镜男却笑了。
“你问对人了。我们知道七十三在哪里，跟我们来罢。”
“谢谢。”我吁出一口气，跟在他们后面。总算，有好心人大发慈悲，肯指点条明路。
“你刚毕业？”上了电梯后，面无表情男终于开金口问。
他的声音是另一种好听，低低的，冷冷的，带有疏离的金属质感，却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嗯。”我点头。和他们说话必须要仰头才能直视他们的眼睛，有点吃力。
电梯停在七楼，我跟在他们身后走出电梯，随他们在一扇挂有“13”号门牌的金属门前伫足。
两人对望一眼，齐身挡在我面前，推开金属门。
两人的身高就象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我根本看不看门内的情形。
“你们！”里面传来一个面包味的暴喝，“迟到三分钟！今天有新组员要调来，还是一位小姐！你们两个竟然给我迟到？！你们怎么在女士面前树立良好的形象？”
这个声音十分浑厚，象是上好的德国黑啤酒。
“那这位新调来的女士一定还没有来，不过就算来了，也迟早会被你的吼声给吓跑。”眼镜哥哥笑嘻嘻地挡在我前头回嘴。
“还敢反驳？”暴喝声近了。
倏地，挡在我身前的两个男人往左右一闪，一个巨型大胖子——不，应该说是巨型大胖子圆得跟皮球似的肚子，出现在我面前。
大胖子顿时失去原有的目标，一眼看到了我。
“你们两个带个黄毛丫头上来干什么？还嫌我们麻烦不够多，要改当临时保姆啊？你，对，就是你，你是干什么的？”大胖子指了指我，声线略微低了点。
望着他距离我的鼻尖不足十公分的肚子，我咽了一口口水，好恐怖的身高和体形。
“那个……我是甄无心……”
“真无心？我还假有意呢。去去去！这里不是小孩子玩儿的地方，快回家去！”大胖子挥了挥他蒲扇似的大掌。
我左右瞥了瞥带我上来的男人，又看了看在大胖子身后拼命窃笑的几个人，好半天才会过意来。
莫非——这里就是七科十三组？
天啊！不会罢？我的命没有这么苦罢？被分到一只巨大的恐龙手下。
然则，我甄无心岂是胆小如鼠遇事则逃的女子？
想到这里，我挺胸抬头立正，深吸一口气。
“警官甄无心，编号1578前来报导。”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大胖子蓦地后退一步，仿佛被我的气势吓到了。
眼镜斯文男终于憋不住嘴角的抽搐，狂笑不已，笑得要用手捶墙，连面无表情的帅哥也隐隐抖动唇角。
“你是……甄、无、心？”大胖子小心翼翼地问。
“是的，我是甄、无、心。”我好气又好笑，我一早就自报山门了。我的名字的确比较容易引起误会，但也因此格外好记住，不会弄错。
“新分来的？”大胖子又后退一步，似乎有点被吓到了。
“没错。”我有些不耐烦地瞪着他，“你还准备让我在门口站多久？”
“呵呵，欢迎你成为疯狂之组的新成员，无心小妹妹。”眼镜男第一个趋上前来大力拥抱我。
然后是冷面帅哥，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最后是一直处在半茫然状态的大胖子，他给了我一个差点挤死我的熊抱。
“飙天说得没错，欢迎你成为七•十三的第七个也是唯一一位女性成员。”
“你们又谁是谁？”等我喘匀乎气后问。这大胖子力气真大，没点功夫底子又娇小的女孩子给他这样一抱，没死也去掉半条命。
“咦？你不知道？”大胖子一脸的不相信。“我是七•十三的头，柯南道尔•希区柯克。”
“噗嗤！”我没憋住，当面笑给他看。
我还名侦探柯南咧。
有一点明白为什么大厅里的人听到我要找七科十三组，不是拔腿就跑便是一脸惋惜了。
原来，这里的组长是个巨胖的疯子。
“我是飙天。”眼镜男的狂笑终于告一段落，只是他脸上的肌肉犹挂着颤动。
“标？夺标？”我狐疑，这样漂亮的男人，不会有这么“别致”的象“润发”、“家明”这样的名字吧？
“不，飙车的飙。”飙天低头在我颊上印下一吻，仿佛蜻蛉在水面上轻盈地掠过。
“孰非凡。”冷面酷男只是与我轻轻握手，算是完成自我介绍的仪式。
“别放在心上啊，这个弟弟天生就患有颜面神经缺失症，通俗点说呢就是缺乏表情没什么笑脸。”飙天自来熟地揽住我的肩膀，“他是性格小生，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我是大师。”一个头发长长扎成一个辫子的男孩子冲我笑笑地扮鬼脸。
“我是乌鸦。”而那个穿得花花绿绿梳板刷头的矮个男子则不甘心地跳脚说，意图引起我的注意。
“我是神父。”一身黑衣的男人执起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轻吻一下。“愿主与你同在。” 有一个人看上去是正常的啊？
我望着眼前一群风格各异的老少男人，有生以来第一次陷入了情绪的低谷。
谁能告诉我，我究竟被分到了一个什么部门啊？
为什么他们没一个看上去是正常的啊?
就在我的心情跌至历史最低谷的时候，“BOOM”的一声，清脆的开香槟的声音，把我唤回物质世界。
“呃——欢迎我们的无心。”大胖子在七只一次性纸杯里斟满了粉红色的香槟酒。
听听，这么没有诚意的欢迎词，简直有点敷衍了，他应该准备万言书感激涕零我为这个疯子的世界带来神志的曙光。
“无心，”大胖子组长凑到我面前，“介绍一下你擅长什么罢。”
“闯祸。”我低声嘀咕，然后万分懊恼地用香槟酒堵住自己的嘴。也许因为我真的没有什么特长，所以我被分到了这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小组来。
“噗！”飙天一口酒没来得及咽下全数喷在了他对面的乌鸦的花衬衫上。“我们七•十三好不容易盼来一位女士，竟然是一个会行走的麻烦制造机器？头儿，我就知道上面不会这么好心安插一朵玫瑰给我们。被我料中了啊，果然。来来来，愿赌服输，给钱给钱。”
趁众人纷纷掏钱之际，我吞下香槟狠瞪了飙天一眼。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被分到这里，足见他们也没高明到哪里去。我在心里恨恨地想。
“别怪他，”神父过来轻拍我的肩背。“他一喝酒就性情大变，离他远点不理他就行了。”
“为什么七十三没有女同事？”我好奇心暂时转移，多个女同事共事，也许日子会比较好过。
“曾经有过，只是——”神父双手交握，转过头去看了眼那几个已经开始大口喝酒的男人，“没人受得了那样的他们。”
“我看也是。”我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酒，镇定情绪。一群看起来就象星期五疯人院里放假后再没有回去的病人，谁吃得消？
“有兴趣晚上出去喝一杯吗？”神父脸上有温和得近乎圣洁的笑容。
“他是同性恋哦，”扎辫子的大师过来一把搂住我，脚步似乎有点虚浮。“还是和我去喝一杯吧。和他出去注定是要伤心的。”
“我不是同性恋。”神父白了大师一眼，转而向我十分郑重地澄清道：“我是双性恋。”
“更恶心。”乌鸦不知何时已经趴倒在桌子上了。
“放开我。”我掰着大师搁在我腰间的手，一时却不能撼动他半分。“疯子！”
和他们相比，我的那些所谓顽劣事迹统统都是儿戏。
“You’re right! We’re crazy!”神父边说，边在胸前虔诚地划了一个十字。
我再难忍受下去，一把拽起大师的手，团身用力向前甩，将他摔过肩头。
哪知，他不算瘦小的身体在空中利落优美地做了一个凌空翻后稳稳地落地，手中纸杯里的香槟竟一滴也没有溢洒出来。
我不由看得出神了。
被过肩摔能在空中做转体三百六十度团身落地不希奇，可是手的稳定平衡达到这种程度，决非寻常。
“他的名字不是叫着玩的，他可是格斗大师，精通各式格斗技巧。”一直在边上旁观的孰非凡冷冷地充当解说员。
我不禁调头看向神父，“别告诉我你是个神甫。”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错，我是个神父。”神父又露出那种神爱世人的微笑。
我又转向摊倒在桌上的乌鸦。
“你该不会是一只乌鸦变的怪物罢？”如果他说是，我也不会太惊讶。
“相去不远。”乌鸦打了个酒嗝，“我是远近有名的乌鸦嘴。”
好罢，我投降。我暗自呻吟，碰到这样一群怪物，我没自信能同他们和平共处。
“受不了的话，就赶快申请调离，没人会笑话你。”飙天慢条斯理踱过来笑着说，口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嘲笑。
“调离？！”我气恼地搬了把椅子掇在他面前，在他还没明白我的用意之前，站了上去。
现在我比他高了半身。
很好。
我低头死死看住他。
凭什么这么小看我？先入为主地认定我受不了？
我素来不是碰到问题会吓得夹着尾巴就跑的女孩子，从来不是！
“你给我听好了，我甄无心可不是吃素的，你想吓唬我，门都没有。”
飙天隐藏在眼镜后的眸，锐光一闪。
“知道了，小姐。”他笑眯眯地圈住我的腰，将我从椅子上抱下来。
一下子，我又比他矮一头了。
“现在，最诚心地欢迎甄无心小姐正式成为七•十三的一员。”
“通过你们这些疯子的面试了？”我睥睨地看了看室内脸上笑容各异的六个男人。
“是啊，从今天起这栋大楼里又多了一个疯子。”大胖子大掌往我肩头拍来，肚皮因笑意而上下颤微着。
我肩一偏，躲过他的熊掌。
“为什么是疯子？”我才不要当疯子。
但是，没人回答我的这个问题，因为其他人都已经各自纵酒疯狂或者自顾沉思去了。
(楔子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楔子 一切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