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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因为我? ...

  •   老谢白了李桃一眼,然后看向越野,戳着桌子正色道:“她就是因为你才来的!”

      越野心里一个咯噔:“啊?她真是来抢我饭碗的?”

      老谢脸一黑:“人家要是想抢你饭碗,直接跟公司请示,把你挤下去不就行了?干嘛非得在我这兜一圈?”

      一时间越野感觉脑子不太够用,低头思考了一下,突然一拍桌子义薄云天:“你也是受害者?你
      其实是被她挤下去的?我就说老谢你这么好一个人,不可能扔下我们不管的!”

      老谢嫌弃地将小板凳挪得离越野远了一点:“被宫斗剧洗脑了吧你,什么跟什么,人家是在报纸上看到你,对你的项目很感兴趣,觉得你很有潜力,才去公司申请医学审核顾问这个职位的,她在这之前根本都不认识我。”

      越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通夸整得有些找不着头,消化了半晌才弱弱地说:“可是刘大嗓门说,她是公司好不容易才请来的啊······”

      “老刘那个大嗓门只会放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跟你说,白顾问是专门为了你来的,你不得尾巴翘上天,而且,”说到这老谢看了李桃一眼,李桃吐了吐舌头,老谢又将视线落回越野,“你怎么得罪的刘大嗓门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这么缺心眼,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缺心眼儿调戏起来才好玩嘛嘿嘿······要不是老越在这里给我解闷,我也早就跳槽走人了。”李桃一边讪笑着,一边麻利地将烤串翻了个面。

      “那如果这么说的话,”越野小心翼翼地接茬,“老谢,你还是被她挤走了啊。”

      罪魁祸首竟然是越野自己,这顿饭竟然还真的请到点子上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老谢摇摇头,随手将一根签子丢到地上,“她先和老刘一起来找的我,问了我的意见。其实,我早就想走了。”

      察觉到气氛的压抑,越野刚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老谢瞟了她一眼制止了她,正了正身子,继续道:

      “审核部一人一个办公室,一关就是一天,我跟其他几个顾问管的东西又都不一样,想聊点自己专业的东西吧,没说两句就开始互相看不起,想问问办公室的八卦吧,又会被人指责不务正业。平时只有休息的时候能见到活人,想给下头管着的小孩指点指点,”

      老谢用眼角看了看越野,

      “下头的小孩又都不愿意听,满脑子只想着过审过审,我学的一肚子东西没地方用,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着,这日子我是过够了。”

      越野干笑了两声,不敢说话。李桃站起身,把刚烤好的羊肉串分给了他们一些,抬头问老谢:“那你现在的工作有着落了吗?”

      “是,说起来还得感谢白顾问。我其实一直想去大学教书,有人愿意听,我也乐意说,但是当时面试了两个学校都没选上,实在没办法了,才来应聘这个职位。白顾问听说以后,直接把我推荐给了一个我之前根本想都不敢想的大学,结果人家面试过后,还真同意让我去任教了。”老谢拿过一串羊肉串,有些惆怅地说。

      越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托起下巴,望着烧烤炉子里不时飞起的火星发呆。

      “小越啊,这次确实是你的不对,”老谢侧过身子朝向越野,语重心长地说,“白顾问这么急着接手,就是因为从你的项目中看到了希望,她不想让你因为一个什么带薪假的狗屁奖励,就把好好的一个项目给毁了,你欠人家一个道歉。”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李桃将一盘小菜推到老谢跟前,“老越之前也不知道不是,她也不是小孩了,心里有数。”

      回到家,越野已经不记得这顿烧烤最后吃了什么,又说了什么,只觉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幼稚透顶。

      她还记得,自己早上是怎样兴致勃勃地给白桦的咨询诊所打的电话,现在看来,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自我陶醉。

      她估计会放弃我的吧,越野绝望地想。看了看表,已经很晚了,她也再没什么力气思考,机械地控制着自己刷牙洗脸睡觉。

      周日,十一点五十九分,越野神经质地盯着墙上的挂钟,双手紧攥,她和自己约好,十二点整给白桦打电话。

      她早就在公司网站上查好了白桦的私人号码,挑这个时间点打电话,一是怕打扰白桦周日休息,二是留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措辞。

      现在,随着按下的拨出键,越野的脑子像被同时按了格式化,变得一片空白。

      “喂,您好。”

      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越野第一次觉得,白桦的声音其实挺好听的。

      “早上啊不中午啊呸下午好。”

      “越小姐?”

      “是我,”越野轻轻呼出一口气,反正已经是破罐子了,再破摔一下又何妨,“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明天就开组会,把这个项目推倒重来。”

      对面安静了下来,越野忽然有些慌,自己是不是听上去还是不够诚恳,白桦会不会以为自己又在整什么幺蛾子,连忙补充道:“老谢、老谢都跟我说了,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你在生我的气吗?”

      说到最后,越野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矫情,说出来的话一股九年义务教育风,还不如小学生道歉。她紧张地捏了捏衣角。

      “越小姐,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尽管白桦看不到,越野还是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你做这个项目的初衷是什么?”

      呆了几秒,越野的手心突然开始出汗。

      “我明白了。”

      匆匆挂掉电话,越野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花坛,她看到的却是记忆中那片金色的麦浪,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步履矫健的老人,又闻到了老人手中葱油饼的清香。

      然后,是老人坐在病床上看着她,眼神依旧清澈,见她进来一阵激动,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身上的被子说:“闺女,你跟我外孙女大宝长得真像,你见到那野丫头了吗?她爹真没给起错名字,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哪疯,还不认识路,我怕她被拍花子给骗走咧。”

      最后,老人是在越野身处德国赶论文的时候突然去世的,连自己是谁,也说不清了。
      就是在那个时候,越野恨极了阿兹海默尔这个词,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就有了白桦那个问题的答案。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越野转过身,望向自己的方案封面,曾经让她觉得无比炫酷的外形设计,现在看上去只是一堆滑稽的败絮。越野从中只读出了一种无情的嘲讽,心中隐隐作痛。

      “对不起。”眼泪毫无预兆地顺着脸颊滑落,溅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响。

      然后,随着这句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话,悄悄蒸发。

      为了给自己的痛改前非一些华丽丽的仪式感,越野精挑细选了半天,大手一挥点了一家之前从来没有点过的外卖。

      然后,越野华丽丽地吃完,华丽丽地拉稀了。

      还是一晚上的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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