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顾*城

10、梦落天涯

　　不觉间，已到了暮春时分。道旁的木棉都结了子，有风吹过，如棉絮飘飞。檀香从紫色衣袖中伸出手来，捉了一团，笑对陶笑道：“你看，可不就像棉花。”
　　陶笑一身青衣，牵着青骢马，也笑道：“不错，也像鹅毛大雪。”他伤口初愈，脸色仍旧惨白，但目中却焕出熠然神采。
　　胡飞跟在他们身后，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止住。
　　檀香回头笑道：“胡大哥，你不肯留在这里，却又不肯跟我们同路，你一个人可不寂寞？”
　　胡飞笑了笑：“你们两口子说说笑笑的，我在旁边孤零零的看着，可不是更寂寞。”
　　檀香的脸微微一红：“胡大哥，你取笑人家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要晚秋和雪狼跟着我爹走了，要他们留下来陪你。”
　　胡飞笑道：“雪狼是去赎罪，不是去玩的，晚秋服侍人惯了，你一下子不要她服侍，她脑子可转不过来，只有去侍候你爹了，心里也有个寄托。”
　　陶笑道：“我只想到带檀香游历天下，抒抒怀抱。但胡大哥你既有志于江湖，却又为何不肯应盟主之邀？”
　　胡飞哈哈一笑：“我是一个粗人，叫我去守这些规矩岂不闷死我？盟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他日老胡闯出大祸的话，就又会叫他为难了。我还是自个走走，结交五湖四海好兄弟去……”眼光一溜，就停留在檀香身上：“檀香，你跟着陶老弟，如果他欺负你了，可要来找我。”
　　檀香微笑道：“天下之大，你又不肯跟我们同行，何处找你？”
　　胡飞挠了挠头，嘿声道：“也是，老胡还未名满江湖，可能很是难找……”
　　陶笑道：“不若我们结伴游历，诗酒相和，你看可好？”
　　胡飞迟疑道：“这……可不太好。”
　　檀香忽然一笑：“胡大哥，你不是怕没有人陪吗？我找个人陪你便是。”
　　胡飞诧异道：“谁？”随檀香目光望去，一个红衣女子站在花树下，盈盈而立，却是胭脂。
　　胡飞“咦”了一声，走近前去：“胭脂，你也要出门吗？怎么带了包袱？”
　　胭脂笑吟吟道：“是啊，呆在这小镇可真闷，生意也不好，换个地方呗。”笑容敛了敛，“檀香你不记小人的过，救了他们的性命，但你今日要走，他们也不留你……我看见此处人心如此凉薄，我也不想留下去了。”
　　檀香低头道：“他们心里还是怕了我的，大家都是对不可知的事物分外害怕，我也不怪他们，只要有朋友们懂得就好了。”
　　胭脂笑道：“你可长大了好多。”
　　胡飞一直在旁边闷闷地，忽然问道：“你要到哪里去啊？”
　　胭脂还未答，檀香先笑道：“我知道。”
　　胭脂一瞟檀香，笑了：“你这丫头倒知道？说来听听。”
　　檀香笑道：“其实是什么地方也没有关系，只要是胡大哥要去的地方便是了。”
　　胭脂的脸微微一红，嗔道：“才不要跟他一道。”跺了跺脚便想走。
　　檀香一拉她衣袖，笑道：“慢走慢走。”眼睛却瞟着胡飞。
　　胡飞的脸也有点发红，却大声道：“你一个人上路可怎么方便，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
　　胭脂不答，却微笑对檀香道：“你们要去哪里？我得问清楚才去，不然流落他乡又没有人关照可怎么行？”
　　檀香笑道：“总有一个地方能容你的，其实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便是哪里也是好的呀……我的好姐姐，这便走吧。”拉住了胭脂的手。
　　不知为何，胭脂就这样被她拉了去。
　　檀香回过头来，朝胡飞霎了霎眼，得意一笑。
　　胡飞跟陶笑相视一笑，跟随而去。
　　空中艳阳高照，木棉絮如雪纷飞，百花深处，杜鹃成群，热热闹闹，争鸣不已，正是一年好景，旖旎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