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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今年两人都没回家过年。
      不差钱的两人跑去俄罗斯看极光去了。
      今阳也终于在今年领了证,给所有人发了喜糖,却没办婚礼。
      两人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游玩,异国无人识,所以两人都玩得很开心,整日腻在一起。
      谁知回程之前,凌轻云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姑父患病,想要去她所在的城市治疗。
      凌轻云本来轻松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起来,她问清楚姑父的病情信息,准备开始查医院的相关信息,寻知途看见焦躁不安的凌轻云,干脆直接把所有信息都发给自己的助理,顺便让他打探医院附近能否租房,然后就顺手关掉凌轻云的手机,“别担心,要上飞机了,你在这干着急也没用。”
      深呼吸几次,凌轻云趴在了寻知途的肩膀上,“又不是我亲爸亲妈,但要照顾他们,我压力挺大。”
      “没关系,不想亲自照顾就找人,你肯定不会住医院附近,你也没时间亲自照顾他们,帮忙找个房子,帮忙找护理,做到你能做的就行了。”
      寻知途搂着凌轻云的肩膀,然后看她慢慢平静下来。
      这份焦虑不是来自于对姑父的关心,实话实说,他们关系没好到这个份上,而是自己的生活可能会被亲戚入侵的慌张。他们是善意的,但是这些善意的指手画脚也让她觉得不开心,哪怕他们最后发现凌轻云过得不错,这份审视,也让她难受。
      本来一趟愉快的旅途最后却不怎么开心。
      不过寻知途的助理办事快,本市相对应的医院查好,赶着放号的时间挂好号,顺便找了一下医院附近的民居,询问了租金和空闲时间,最后列一个表格,条条框框写清楚,连专家号都弄清楚。
      这些事情凌轻云自己到也能做,但这些细碎的事情,寻知途直接做了,就放在这,也没指望凌轻云就此有多么感动。他从不说,你该怎么做,而是说,大不了还有这些底线,没必要逼自己太紧。
      父母亲人给她的是期冀,而寻知途给她的,是做不到也没关系。
      多年前这样,如今,依旧是这样。

      清晨,凌轻云去火车站接了姑父姑姑表弟和彤彤,一天下来去了四个医院,给了同样的治疗建议,都要开刀,奔波完毕,凌轻云看向他们四人,等着他们出决定。
      最后姑父沉默了一会,点点头,“那就开刀吧。”
      “您想在哪个医院做?”
      “四院吧。”
      手术要排期,不知道要等多久,凌轻云便去联系那些民居的房东,最后租了附近小区的一间房。
      一家人进去的时候还挺吃惊,没想到第一天来就能住下,还以为难免要去凌轻云家住几天或者酒店歇几天,慢慢找住的地方,没想到第一天就定下来了。刚来在收拾东西,凌轻云找房东要了份附近的地图,把超市和菜场圈出来,不远,走路过去就行,不想走路公交车也只要坐两站,这些房子多租给外地求医的病人,所以房东也知道他们需要什么信息,交通,购物,附近清淡的外卖,还有一些常见病的饮食忌口。
      安顿好了一切,凌轻云要回家,彤彤有些犹豫,凌轻云倒是笑着安慰,“有事打我电话就行,我还要上班,住那边比较方便。”
      因为担忧家人而惊惶不安的姑姑表弟和彤彤,在凌轻云的可靠下,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
      陪着病人跑了几趟医院去做各种检查,凌轻云科研压力并不轻,最后还是问房东有没有闲人能带病人去医院做检查,房东门清,也推荐了人,凌轻云付钱,免去了跑腿之苦,只不过,最后所有检查做完带去给医生做诊断的时候,凌轻云还是请了个假,她坐在诊室,一句一句把话掰碎了讲给姑姑和姑父,讲手术风险,讲可能存在的后遗症,讲手术过程,他们听完脸色发白,最终决定还是要做手术,排期在一个月后。
      表弟和彤彤回家继续工作去了,他们也没法请很多假,凌轻云承诺有事及时联系他们,又拜托房东每天去看看姑姑和姑父,避免发生意外。
      在家人的眼中,未婚的凌轻云依然是个孩子,然而几天中,凌轻云做事的妥帖程度远远超乎他们想象。
      果然是一个人生活锤炼过的孩子。

      一周就见一次面,她和姑姑姑父关系反而保持的不错。
      凌轻云愈发觉得保持距离是真理。
      跟着做完通宵手术,凌轻云眼睛酸胀,坐在手术室外,感觉自己要随时睡过去。
      反正是周末,手术做完也是要回去睡一天的。
      她一直等到医生出来,笑着说“没问题。”,等着推车被护士推到病房,等到同样彻夜等候的姑姑表弟彤彤追在推车背后,她才缓缓站起来。
      救命,坐太久了,头有点晕。
      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搂着腰,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怎么不去休息会?”
      凌轻云嘟囔,“总不好抛下他们三个自己去休息,”她又将脑袋往寻知途的肩上埋,“你不是还在拍戏吗?”
      “我的戏份在下午,不着急。”他又叹了口气,“送你回家?”
      “去你拍戏的地方吧,你来回跑,也没什么精力,反正我明晚还是要来这边的。”
      寻知途便带着凌轻云去了他住的酒店。
      或许是太累,除了在进酒店门和乘电梯的过程中清醒了一会,凌轻云其他时刻都在睡觉,进了房间门,脱了衣服,她就直接躺到了寻知途的床上,寻知途本还想让她洗洗脸再睡,此时却也只能无奈叹气。
      他俯身,替凌轻云卸下发圈,然后走到床的另一端,掀开了被窝,伸手抱住了凌轻云。
      一夜好眠。

      下午姑父麻药消散他醒过来的时候,凌轻云已经带着护工来到了病床前,是个年轻的男人,并不做全天,然而压力最大的时段,还是交给了他。
      待到凌轻云走后,姑姑拉护工出去,想打听具体花了多少钱,但是护工显然很有经验,左一个我要先去照看病人,右一个下班我就回家,就是不说具体工资。
      不过没有护工,也有病友,她很容易打听出这种护工的工资水平不是一个天文数字,但对于普通家庭,也不算少的消耗,姑姑再想想房租,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家乡毕竟不是大城市,即使饮食上物价相差不大,其他方面很容易拉开差距,比如说房价房租和工资水平。
      他们暗暗咂舌,有点不能理解这种伺候人的工作工资怎么这么高,病友一脸震惊,“这还高啊!现在要找个护工保姆不都这个价嘛!”
      他又叹了口气,“别想着贵,省了多少事呢,”老人是独居老人,虽有儿女,却都在国外,“时间点记得一清二楚,该去做检查,注意事项一清二楚,儿女都不一定比他做得好。”
      姑父叹了口气,“那怎么比得上自己儿女来得贴心。”
      “久病床前无孝子,真要儿女来照顾,我还害怕两看生厌呢。”
      琐碎的事情会消磨掉人的热情,哪怕照顾的再细心,一直做这些,也难免厌烦,很多人流水线上做工都做不了两年,要换工厂,现代社会的家务,依旧让不少家庭纷争不断,有些照顾孩子的家庭主妇是很辛苦,还要被质疑白干事。
      这种伺候人的工作劳心劳神,本质也是一种体力活。
      只不过,护工保姆的的伺候人,是一种社会劳动,被社会所承认,最多被说赚太多,不给钱照样可以去劳动局仲裁,家庭主妇的伺候人,劳动不进入市场,再怎么被骂吃白饭,被可怜可怜,连个义务帮忙讨薪的人都没有。
      家庭中的劳动价值一日无法被衡量,那么家务劳动便一日没有对家庭贡献的意义。
      因为,指望的不是劳动价值,而是其他家庭成员的良心罢了。

      即使只在医院住了几天,毕竟要给下一个病人腾床位,术后观察没问题医生就叫回家休养去了,他们也见了不少人间百态。
      有女儿床前照顾老人,还要被动辄打骂,反而是媳妇就来一次,老人恭恭敬敬的,有偏心小儿子,和大儿子在床前大打出手的,有早年□□女儿,如今女儿不管不问,还在联系律师准备把女儿告上法庭让她给他治病的,也有把父母扔给养老院,只出钱,看都不看一次的。
      他们一辈子都想不到会有人这么没良心,这样看来,儿女都在国外,让老人一个人生活的这位病友,其实日子过得还不错。

      在医院确定了没问题后,姑姑姑父决定回家,日后再定期进行复查。
      临走前,他们决定去看看凌轻云。
      他们只知道凌轻云所在的小区,却并不知道凌轻云具体住在哪里,所以就在门口等着。
      在凌轻云走近的那一瞬间,他们看见了彼此,也看见了走在凌轻云身侧的青年男人,个子高挑,戴个口罩,两人牵着手,男人手里提着超市的手提袋,别的看不见,只能看见因为过长而露出的葱叶。
      凌轻云在看见姑姑一家人后突然一愣,最后松开了寻知途的手,“你先回去吧。”
      寻知途点点头,松开手向家里走去,走到大门口,轻轻向一家人点了个头,他知道这虽然不是正式的见家长但毕竟是凌轻云的家人,但若是凌轻云不想他们之间见面他就不用和他们交际。
      凌轻云带着姑姑一家人来了最近的餐厅,还不到饭点,她就先点了几个点心,五个人坐在包间,面对面沉默着。
      最后,是表弟忍不了这个气氛,“云云姐,早说你有男朋友啊,我看还挺不错的,你们稳定了吗?稳定了就回家带给舅舅看一下呗。”
      “然后呢?”凌轻云轻挑眉。
      “两家父母见过面就可以结婚了啊,毕竟年龄不小了。”
      “我不会结婚的。”
      姑姑登时想要劝说,但凌轻云明显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她便冷了语气,“不结婚,三个月换一个男朋友?你要不要脸啊?”
      “那又怎么样?”
      彤彤明显没想到自家表姐是这个性格,顿时愣住,又看见冷场,轻声劝了一句,“这怎么行啊?”
      “怎么不行?”凌轻云笑着看彤彤,“哪条法律规定必须结婚,不结婚四十岁就直接处死啊?”
      “可,”彤彤犹豫了一下,“不结婚怎么过日子啊!”
      凌轻云看向窗外,“我先不说这个城市有多少未婚男女在生活,咱们奶奶,不到三十岁丈夫就死了,剩下四十年不也一个人过来了吗?最起码有四十年她那婚结了和没结差不多,谁说不结婚不能过日子了。”
      “年龄大了就知道孤单了,要人陪。”
      “那也没见你们给奶奶找老伴啊。”凌轻云语气讽刺,“再说,也没见你们怎么陪奶奶啊,反倒是一直在麻烦奶奶带孩子做饭,奶奶和邻居一起缝个花样都比连着带几个小孩轻松多了。”她又自嘲地笑了笑,“扯这个干什么,反正我又不是奶奶带大的,我是姥姥带,爸妈带,甚至说是姑姑带,都不是奶奶带啊。姑姑,表妹现在怎么样了?”
      “她在备战中考,准备考市中。”
      “那挺好的。”
      姑姑理清思绪,“那个男人是谁?”
      “我男朋友。”
      “男朋友,谈恋爱多久了?”
      “一年多。”
      “不算短了啊,”姑姑挺直脊背,“我回去给你爸你妈说,早早见了面把事情定下来。”
      凌轻云语气变冷,“我说了,我不会结婚。”
      看姑姑还要在说些什么,凌轻云径直把身子转向姑父,“姑父,你前几年炒过股,对吗?”
      “你别岔开话题。”姑姑直接拦住姑父。
      凌轻云轻笑,“没关系,反正一会会继续讨论结婚这个话题的,姑父,你想想,你炒股大概收入了多少。”
      “亏了一点。”
      “您还会再炒股吗?”
      “不会。”
      “去年上市和退市的股票是多少,你还记得吗?”
      “上市了几百支新股吧,退市了二三十个吧。”姑父搞不明白凌轻云要说什么,还是劝道,“云云,这股市可是要擦亮双眼也不一定能捞到好的,风险太大,你最好还是不要去了,风险太大,咱们又玩不起。”
      “那你们还叫我结婚?”
      “???”
      “去年的离婚率是30%左右,相当于新结了三对就要离婚一对,这概率都比退市的股票占的概率多,你们是怎么觉得婚姻的风险比股市小的啊?”
      “可股票亏的不一定会退市啊。”
      “婚姻不幸福的也不一定会离婚啊。”她又看向姑父,“姑父,您觉得,是婚姻幸福的概率大,还是股票盈利的概率大?”
      “能赚钱的散户不超过5%,婚姻不幸福的概率总比这个大吧。”
      凌轻云笑得有点讽刺,“你们在股市,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还是一定要谨慎小心,擦亮双眼。”
      “谨慎小心,擦亮双眼。”
      “十年前大牛市还在说前一句话吧,随便投,肯定能赚。”
      “对啊。”姑父似乎回忆起了之前的岁月。
      “可是几十年前,人们已经让婚恋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小心擦亮双眼了。”她喝了一口茶,“需要人们谨慎小心,擦亮双眼的地方,已经不是一个适合大多数人进入的地方了,是吗?毕竟大多数人在其中的命运就是悲剧,就像你们知道股市需要擦亮双眼容易被骗,所以你们不炒股,你们知道一个山路有落石,有30%的可能完全砸坏你们进去的车,有大概率砸伤你们的车但不影响前进能力,你们也不会冒着风险走这条路,你们知道婚姻中不幸福的是大多数,所以才会拼命让孩子擦亮双眼,但是,你们怎么没有想过,不进入婚姻呢?”
      “一定要结婚,遇人不淑离婚都行。”姑姑突然插嘴。
      “离婚?婚姻的退出机制尚且不如股市,一个风险大,又不能单方面退出的机制,谁进入,谁是傻子。”
      表弟和彤彤脸色煞白,凌轻云继续说,“姑姑姑父,你们的年代,婚姻近似于必须进入的机制,你们只能选择如何经营婚姻,但现在已经不是了,它只是我选择的一种,我可以选择是否进入。”
      “结婚和炒股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啊,炒股我狠心割肉不至于血本无归,婚姻我遇人不淑可能会死。”
      “你结婚了就知道,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的确没多么可怕,但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不值得我承担巨大的风险结婚。”
      凌轻云和寻知途的生活的确轻松惬意,钱可以解决大多数问题,他们都不缺钱,除非遇到罕见病或者大灾大难,大多数柴米油盐的烦恼并不足以让他们忧心,凌轻云也没有很有钱,但是她贪念不重,又不用为孩子付出,虽说要为父母养老,不过父母又不肯要她的钱,念着凌轻云在大城市生活,还要还房贷,象征性地拿点红包,已经是极限了。
      “你不结婚怎么生孩子啊?怎么给孩子上户口啊?孩子怎么上学?”
      凌轻云正喝着茶差点一口喷出来,她收拾好心态,似笑非笑,“我又没打算生孩子啊?”
      “不生孩子怎么养老?”
      “您觉得我愁养老?”凌轻云又笑,“结了婚还能离,生了孩子又不能塞回去,这退出机制还不如离婚呢,您是怎么想的?”她又补充了一句,“你不会又想让我擦亮双眼给孩子找个好爸爸吧?”
      “你擦亮双眼找的男人,日后总会分担你养儿育女过程中的辛苦的。”
      “姑姑,二十年前,你想过我会变成今天这样吗?”
      姑姑沉默,二十年前的凌轻云是个小乖妞,嘴甜,讨人喜欢,活泼开朗,如今的凌轻云,连和家人吵架都不愿,只会随口敷衍两句,该做的事情都做,但是亲手做的更少了,能用钱解决的,就用钱解决。
      “那你怎么就这么自信,一个男人,能够二十年不变?”
      凌轻云其实并不排斥长期亲密关系,不然她也不会和寻知途谈恋爱,但婚姻不同,婚姻法本质是对两性关系中财产关系和子女抚养关系的规范,婚姻是有生育能力的性关系为基础的财产同盟家庭关系,婚姻与财产共有有关,与户籍有关,与继承有关,与未成年人抚养监护有关,与社会保障有关,但唯独,与爱情没有关系。即使是已经逐渐完备的婚姻法,它也逐渐规范的是财产关系,而非感情关系,所以,不打算生孩子的他们,也没必要结婚。
      当然,没有任何一部法律能规范感情关系就是了。
      对于婚姻而言,一个靠谱的,能够承担责任的家庭成员更重要,但可惜,千年前就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现在,又有好到哪里去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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