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鹿鸣》紫菜玻璃心

31、山中风雨

　　他又倒退了进来，鼻子里闻着香喷喷的烤肉味，脑子里几乎就要扔掉面子去求人家给口吃的，最后还是一丝理智拉住了他。
　　“我饿！”
　　昏迷不醒的鹿呦忽然直立起来，把鹿鸣吓了一大跳。
　　“我饿！”
　　他说。
　　鹿鸣以为他醒了，连忙道：“你感觉怎么样？好点吗？”
　　鹿呦闭着眼，委屈道：“我饿。”
　　“饿了？”
　　鹿鸣也揉着肚子道：“我也饿。可现在外面下大雨，等雨停了我去找点吃的来！你先忍一忍！”
　　谁知下一刻鹿呦凭空便朝他击出一掌，掌风如电，嘭地一声，击中鹿鸣肩膀，将他打了个四脚朝天！
　　“哎呦！我的祖宗！你可打死我吧！”
　　鹿鸣一脸痛苦地爬起来，就看到鹿呦又直挺挺地僵尸一样仰面朝天躺下了，头上那朵桃花开得更繁盛了。
　　鹿鸣不由地哀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啥时候是个头啊！我想做个田舍翁的！不是劳命鬼！”
　　他见鹿呦不动了，便有爬过去查看了一番，见其呼吸平稳，总算放下心来。
　　身体一放松，味觉就出奇的灵敏。他眼珠子一转，脸上堆起来一层层的笑意，然后朝着那火堆边走了过去。
　　“这位兄台，在下鹿鸣，山雨忽来修竹鸣，仙人偶遇林中鹿的鹿鸣。我们兄弟长途跋涉，饥寒交迫，不知可否凑个暖。”
　　那黑衣公子将手中的烤肉翻了翻，金黄的油脂滴落在火焰上发出滋滋声响，鹿鸣不由地咽了一口唾沫。
　　那人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鹿鸣自然当做是默许，连忙将鹿呦搬了过来，又找了一块石头垫着当做枕头，做好这一切，他才蹲过来，又笑着说道：“不知兄台尊姓大名？相逢便是有缘，这大雨滂沱的，不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
　　那人又翻了一下烤肉，这次鹿鸣看清楚了，这是一只野兔，很肥，上面还撒了盐巴和孜然。
　　“曹愈。”
　　“啊？哦哦，曹兄，认识你真是太好了！哈哈！改翻个儿了！”鹿鸣盯着烤野兔说道。
　　曹愈翻了一下，鹿鸣的眼珠子跟着转了一圈，“真是肥啊！曹兄，不知这兔肉是什么味道，想来都是人间美味啊！哈哈！”
　　曹愈查看了一下，拿出一把黑鱼皮匕首来，轻轻在烤兔上面戳了戳，闻了闻，又看了看。
　　“我觉得差不多了！味道正好，色泽也不错！曹兄手艺不错！”
　　鹿鸣夸了又夸，就想着人吃的时候能分他一块，不用腿肉，就前面那块胸脯，最不济兔头也可以。他想起来没穿越前，在蜀中吃麻辣兔头，那个味道，啧啧，妙不可言，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嘴里都是哈喇子，本能地擦了擦嘴角。
　　谁知那黑衣公子用匕首片了一块肉，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鹿鸣还以为人家要给他，手都要伸出去了，又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诶？他不给我？”
　　他心道：“主人实在是个不上道的，我这都夸了半天了，竟然是白费唇舌！”
　　可让他看着人家吃，他哪里受得了，可走开吧，又显得太过刻意，只好一脸丧气地坐下来，假装在那里检查鹿呦的身体。
　　“啪！”
　　忽然一条兔腿扔了过来，鹿鸣手里一哆嗦，不过还是接住了。
　　只听曹愈道：“吃吧。”
　　鹿鸣大喜，“哈！多谢啦！”
　　他连忙拍了拍鹿呦的脸，“起来吃烤肉了！”
　　鹿呦虽然昏迷不醒，可嘴却张开了，鹿鸣啧啧称奇道：“就是上辈子欠你的！都昏过去了，还能知道有吃的！”
　　不过话虽然这么抱怨，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撕下来一小块，喂给鹿呦，等他吃了，自己才吃。
　　“真好吃啊我从没吃过这么香的烤兔肉。哎，曹兄，要我说啊，还是胸脯肉最好吃，你还吃吗？ ”
　　曹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里的烤肉，鹿鸣那目光灼灼的盯着，有一瞬间，他觉得比火还烫。
　　得，没胃口了。
　　“给你吧！”
　　“真哒？”鹿鸣双眼放光，十分乐意地接了过去，然后似乎觉得自己有些没皮没脸，又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来，“你吃得还挺少，该多吃一点。”
　　“没事，你吃吧。我饱了。”
　　鹿鸣得了这话，放心大口吃了起来。
　　“曹兄啊，你这是去哪？我们去宣州府找一个朋友。”
　　曹愈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又叠好收起，慢条斯理的，看在鹿鸣眼里，立马觉得自己是个粗鄙汉子，脸色有点发红。
　　曹愈道：“我也去宣州府，也是去找一个朋友。”
　　“啊？这么巧！那咱们可以顺路呢！曹兄给我烤火，还给我吃肉，等去了宣州府，千万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鹿兄是宣州府人？”
　　“不是不是！不过也差不多，我家住的离这里不远，再说了我在宣州府有朋友。”说到这里，他还嘿嘿笑了两声，“还有美女！大美女！”、
　　曹愈道：“看来鹿兄交友广泛啊！”
　　“哈哈！男人嘛，谁没有几个红颜知己！不瞒你说，金一楼的花魁那是我的红颜知己，到时候就去那里，曹兄千万被跟我客气！”
　　“金一楼？”曹愈微微一笑，“原来鹿兄和金一楼是朋友啊。”
　　“怎么，曹兄也听过金一楼的花名？”
　　“金一楼花魁娘子天下闻名，曹某自然知道。”
　　“那敢情好。对了，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
　　曹愈道：“东海人。”
　　“东海？”鹿鸣疑惑道：“那岂不是天天都可以看海？我还没见过海呢！据说东海上有罗刹鬼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假的。”
　　“假的啊！那太可惜了。那海市蜃楼是真的吗？”
　　“这个倒是真的。”
　　“哇！有机会一定去看看！”
　　就在这时，曹愈忽然面色一变，鹿鸣也面色微变，因为他们听到了在外面瓢泼的雨声中传来脚步声。
　　有人来了。
　　鹿鸣有些紧张，他害怕是鸣鹿山庄派来抓自己和鹿呦的。
　　曹愈见他面色紧张，忽然笑道：“鹿兄耳力不错。”
　　鹿鸣哦了一声，“天生的，我的武功就是三脚猫。”
　　“这样啊。”
　　这时，门外的脚步声已近临近，然后停了下来。
　　来者有五个人。
　　鹿鸣不着痕迹地将鹿呦护在身后，曹愈将一切看在眼里。
　　“突遇大雨，叨扰片刻，老衲几人进来了。”
　　鹿鸣听到这声音，当即面色大变。
　　然而，下一刻外面的人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菩提法王李苦痴为首，身边是大势至禅师苦行和尚，再有是□□和尚和阿傩伽什两个。
　　李苦痴道了一声佛号，“原来是鹿小友，老衲与鹿小友还真是有缘。”
　　鹿鸣沉着脸不说话。
　　苦行也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鹿杖客臭小子，说出李素那魔头的下落，饶你不死！”
　　鹿鸣冷哼道：“秃驴，你没死啊！小爷以为你被我两位姐姐打死了呢！倒是命大！”
　　苦行本来就凄苦的脸色顿时一黑，“臭小子找死！”
　　话音未落，他便要出手，李苦痴阻止道：“慢着。禅师不必生气，佛门慈悲为怀，若是鹿小友说出李素施主与白姑施主所在，留他一命未尝不可。”
　　鹿鸣听了哈哈大笑。
　　“佛门慈悲？哈哈，笑死个人！你们这几个人，哪里慈悲了？都说妖魔道的群魔作恶多端，辣手无情；依我看他们比起你们几个来，分明都是些善男信女。苦行，我李姐姐放你一命，你却以怨报德，暗下杀手，你哪里来的佛门慈悲？还有你，菩提法王？菩提无树，明镜非台，本无一物，何来尘埃？你不问青红皂白，便痛下杀手，还有脸叫什么菩提，我看你不是菩提，而是猪蹄。不知道你修得什么佛法，念得什么真经！可笑啊可笑！”
　　这一番话下去，李苦痴的脸色都成了猪肝色。
　　他自持身份，从来都是面目和善，即使不笑，也会让人有一种沉静肃然的敬意，而此刻这位得到高僧却成了鹿鸣口中的猪蹄，岂非让他在后辈面前颜面无存！
　　“鹿小友，老衲不与你徒逞口舌之争。你与妖魔道之人为伍，当随老衲回山面壁思过，若将来能放下这是非之心，放下作恶之心，老衲自然放你离开。”
　　“呸！回你的蛋！老秃驴，休要惺惺作态，你的心思我一清二楚，若跟你回去，只怕被你暗害了性命！”
　　鹿鸣也不知道怎么的恶，他最近脾气见长，且对这些所谓的高手敬意大减，丝毫不愿意虚与委蛇，他心里暗道，难道是我飘了？
　　管他呢！这老和尚不怀好意，我就算对他笑脸相迎，只怕也一样的结果！所以，又何必呢！
　　“鹿小友，休再执迷不悟！”
　　“法王何必多言！既然他执意堕入魔道，就让贫僧超度他往生极乐！妖魔道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阿弥陀佛。”李苦痴念了一声佛号，不再多言。明显是默许了苦行的说法。
　　苦行上前一步，鹿鸣后退一步。
　　他可打不过苦行。
　　可刚才只顾着嘴巴上过瘾了，现在后悔起来。但所谓输阵不输人，是个汉子就不能.....不行，我还是害怕。
　　“大师，说到底咱们无冤无仇，一会儿你下手的时候轻点，所谓做人留一面，日后好相见！”
　　苦行沉着脸，凄苦的脸上露出些不耐烦来，他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当下手中真气运转，脚下一动，便朝鹿鸣胸前击出一掌风！
　　“赤炎降魔掌！”
　　这一掌法，乃是魔罗妙法中另一绝学，是天台山静居寺不传之秘，使用时，以精纯佛门内力走手少阳三焦经脉，其烈如火，掌如烈焰，降魔克敌，无往不利。他之前以大罗佛手对战李素和白姑，被两人联手破了魔罗真气，故此换了这一招来，欲图一招制胜，将鹿鸣斩于掌下！
　　只见霎时间，一道火焰劲气从苦行右手发出，鹿鸣大叫一声，便朝后面跑去！
　　“轰！”
　　掌风击中殿内石柱，顿时留下一片烧焦的痕迹！
　　鹿鸣躲在柱子后面，侧头一看，大惊失色，惊呼道：“老和尚你好狠的心肠！小爷不过是说你几句，你便如此狠毒，真是让人不齿！”
　　苦行眼神一冷，霎时间如脚下生风，僧袍被劲气鼓荡起来，犹如罗汉降世。只见他一闪身便又是一掌！
　　鹿鸣被吓得连连后退，可他又担心鹿呦被误伤，心中是又惊又怕，一个不留神，便被一物击中右肩，顿时跌倒！
　　原来苦行不愿多生事端，一手发出火焰降魔掌掌力，一手却暗中射出一枚佛珠，顿时将鹿鸣击中！
　　他爆喝一声，“小贼受死！”
　　当即运足内力，当头劈来！鹿鸣虽然被击中，但并未受伤，眼见苦行杀招已到跟前，忽然脸上露出一个冷笑。
　　当苦行看到这个笑容的刹那，脊背一阵发凉。但他坚定地认为鹿鸣必死无疑，当下将心一横，顿时以十成内力，化为火焰之力击下！
　　而鹿鸣手中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苦行全力一击，自然无力回撤，只能眼看着鹿鸣将那匕首忽然放在他手掌击杀之处！
　　“噗！”
　　苦行面色痛苦，肉掌正中匕首，顿时来了个洞穿！
　　不过鹿鸣也被这一击击飞数米，撞在山神像上，将神像砸了个粉碎。
　　不过他早有准备，真气护体，虽然是吐了一口血，但毕竟未曾伤及要害。
　　他脸色苍白地爬起来，冷笑道：“老秃驴，小爷的刀子好吃吗？”
　　苦行被匕首洞穿右手，顿时血流如注，不过他内力高深，这一击虽然看起来吓人，对他而言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伤势。他当即将匕首拔出，扯了一片袈裟将手心缠住。
　　“找死！”
　　苦行杀心暴涨，若之前是杀心如剑，此刻便是杀心如铁，今日他必杀鹿鸣不可！
　　他手持那寒光匕首，缓步走向鹿鸣。这一次，他要亲手将鹿鸣的皮剥下来解了这一口恶气！
　　忽然，苦行脸色大变。
　　他目光震惊地看向手掌，只见之前被刺中的伤口忽然开始发黑，数条求隐一样的黑线开始从伤口处顺着手心蔓延看来，眨眼之间已经遍布整个右手！
　　“你小子下毒！”
　　苦行欲待杀了鹿鸣，谁知却脚下一软，顿时扑到在地上！
　　李苦痴身影一闪，来到苦行面前，伸手便在其身上点了六下！
　　然后抬起苦行右手，解开布条一看，果不其然，那黑气从伤口散发出来，正在不断蔓延！他脸色大变，惊道：“三尸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