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幽冥》黎姜末

3、第三章

　　闻言，孟婆又转身看着那条奔腾不息的忘川河，语气略带懊悔：“记不得了！都记不得了！想来这幽冥之地存在时我便在这里了，至于什么时候来，为什么来……”孟婆缓缓坐下身来，对着忘川河临水自照，眼神中多了几许忧伤之意。“记不清了，只是生了这副不易老的皮囊，有时候总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二十岁的少女。可是我倒是记得自己也是这幽冥里的老人了，历经数百代冥王之位的抢夺，那些个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比我先去了！”
　　“孟婆……”莫离殇像一个说错话的小孩子般自责不已，或许自己不该问这么多的。
　　孟婆叹了口气，沙哑着声音道：“不碍事！”说完便站起来转身对着莫离殇，欣慰地说道：“老了老了能够看到一位像你这样有能耐有魄力的冥王也是知足了！想来你也不过二十有五，想当年你入这冥都也不过十岁，当时牛头鬼要为你引渡时你还不肯，我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为何不肯极乐往生。”
　　“孟婆……”
　　孟婆像听不见一般，自顾自地说着：“想要在这阴气环绕，弱肉强食的冥都做一只不争不抢的孤魂野鬼尚且不易，何况像你这样在短短五年既集齐三魂七魄重塑肉身又成功登上冥王之位的更是堪比登天。那时你把这污浊之地搅的天翻地覆，我还在想这是我看着长大的殇儿吗？不过现在看来，还好还好……”
　　莫离殇就静静地在一旁听着，他何尝不记得这十几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蚀骨之痛，炼狱之苦，争魂夺魄之煎，每一步都让自己饱受淬炼的煎熬。他不想往生，因为那个人间没有一片净土，万千和爹娘一样痛苦无助地倒在血泊里的躯体现在仍历历在目，这么多年苦熬只为找到爹娘那落入幽冥的魂魄并助其重塑肉身，可是苦寻无果反倒是冥冥之中成了这冥都之首。然而这死气沉沉的鬼域反倒是让自己生出了回人间的欲望，至少那里有人烟气。
　　“孟婆，你想去人间看看吗？我想念那里了。”
　　孟婆满眼惊讶和疑惑：“殇儿这是……”
　　“孟婆，我是讨厌那里，可是相比这里，我更向往人间的烟火气。”
　　冥都古往今来有一不成文的规矩，只要二十四鬼将出了这炼狱，冥王便可一同进入人间，必要时可用天地鬼气镇摄众鬼将，防止其危害人间。而这天地鬼气需是夺位者成功上位之后才能够练就的一门真气，非冥王修炼其鬼道者，非死即伤。
　　“殇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孟婆抬手轻抚着莫离殇的头发，看着眼前人从一个不涉世事的稚嫩孩童出落成一个俊朗的冥王，不禁感慨这岁月如流，世事变化。
　　莫离殇心中不舍：“孟婆，殇儿去人间看看，你留在这食人之地，要照顾好自己，多保重！”
　　悠悠大地，朗朗乾坤。出了冥都的莫离殇，行走在繁荣的街道，闻着那久违的烟火气，倒是觉得这人间已不似之前一般，十五年世事无常，倒像是把之前那肮脏的人间颠覆了。莫离殇转着手中的玉箫，乐得自在，悠悠道：“九七言，叹流年，光阴似箭，一瞬已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