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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番外·江南夜雨 ...

  •   江南夜雨

      1 起

      初入春的夜里依然微微泛着凉寒,如丝小雨自天上飘洒而下,将粼粼河水打出一片深深浅浅的水洼。
      男子怀抱长剑,背靠了乌篷船坐着。那凉薄的眉眼入了画,俊秀不凡,一眼望去就让人心倾。
      正是当时名声在外的快剑侠客——苏阡陌。

      有人在外头悄声唤他的名字,声音温柔婉转,宛如莺声:“苏少侠。”
      他微微回神,抬眼朝外看去:“你来了?”
      “……”那人并不答话,只将船头的蓝布帘子撩起,弯身走了进来。

      窈窕清丽的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多的年岁,正当韶华。
      她垂眼跪下,怀里抱着个熟睡的婴儿,粗麻布裹着那白白嫩嫩的身子,更显得圆滚滚的,讨人喜欢。

      “带走了解语,你还会再来吗。”她低声地问,伸手抚弄婴儿豆腐似的小脸。
      “……这件事,原就是我对不住你。但月蓉似乎已隐隐猜到我们的事情,往后……还是尽量不要往来了。”男子的声音亦渐渐低下去。
      女子凄然一笑,出神地看着怀中婴儿:“你很清楚我心里面只有你一个人,我也很清楚你心里面不是没有我的。就算你娶了她,和她当了江湖上的鸳鸯夫妻……我也还是期盼着你能回来看看我们母子三人。她于你有救命之恩,但我却和你真心相许……别的东西我也不求,只求能时不时见你一面……”
      苏阡陌听得心中感动,忍不住将女子柔若无骨的手掌握紧。

      “再遇见你,跟你见面,已是大不应该……可我不能对不起她。流景和流笙都已经五六岁了……如果没有她,就没有我今天。”暖光映着他的侧脸,那紧皱的细秀眉头,既痛苦不堪,又懊悔万分。
      女子缓缓抬起眼来,无力地笑了一笑:“是啊。没有她就没有你,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我们的骨血生下来,这倒是……又为了什么呢?”

      苏阡陌心中大恸,别开眼不去看她,握着她手掌的指尖也慢慢放松:“我说过,由我来照应他们二人……你再寻个好人家,就这样嫁了吧。”
      女子摇头浅笑:“你真是好狠的心,为了断我念想,竟想把我们两个儿子一同带走。”

      她轻轻把婴孩放到男子身侧,带着凄楚的笑颜轻轻道:“解语就交给你了,但是清歌……我会好好地照应他,直到我们俩一起死了。”
      她说到“一起死了”之时,声音蓦地倔强开去。仿若化作一把利刃,直楞楞插进人心口,划开条血淋淋的痕迹,叫人痛楚难当。

      苏阡陌欲言又止,终是长叹一声,抱起身边熟睡的婴儿。
      “我能……看一看清歌么。”
      女子缓缓起身朝后退去,脸上柔婉的笑意依然摇曳着:“罢了吧,既然连亲生骨肉都能一切两断,何必再拖泥带水、空惹烦恼?从今以后,你便去过你自己的好日子罢。”
      她的身影逐渐淡漠到船舱口去,被冷雨打湿,恍惚间要融化在浓浓夜色里。

      “静妍……”她听见他不忍地轻唤:“你的身子好一些没有?”
      “还是老样子。这种病大约是不能根治的。明日一早……我就带着清儿搬走。”
      他心头忍不住微颤:“你告诉我,你们要搬去哪里?”

      她低头婉然一笑:“搬去的地方……大约也会有水有桥。但这个地方,我是再也呆不下去了。所有人都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淫人贱妇。”
      “是谁?”船中那个声音,猛地冰冷沉下来。
      “一个好好的大姑娘大了肚子,怎会不被说三道四?”她轻巧上了岸,背影茕茕,不盈一握:“有水有桥的地方那么多,你想找到我,总是……没那么容易的。”
      “……”
      “我怕再见到你,定会妒到发狂,就算倾尽一切手段,也要留你在我身边。”
      “静妍!”他惊声呼道,一扬手撩开乌篷船头的帘子。

      可她却走得更快,片刻的工夫,便匆匆消失在苦涩的细雨中。

      他隐忍着自己不追上去,怅然坐回乌篷船内,目光迷茫地看着舱中熟睡的婴孩。
      莹润的小脸安详和睦,仿佛在睡梦里也眷恋着母亲的温存。
      那是……他们的孩子。

      2 承

      他把解语带回家去。权当作路边收养而来的孤儿。
      这个秘密他压在心底,说不出口也无法独自吞咽。偶尔他也会看着妻子和儿子心生愧疚,但他心里面装的那个人,毕竟是没办法完全抹去的。

      “爹,昨天娘给您来了信……”袖口猛地被儿子拽了两下。
      他一惊垂目,流景正仰着头把信封递去。秀丽绝尘的眉眼,出落得愈加像他母亲。
      他笑了笑把儿子一把抱起来:“娘说什么了,给爹读读。”
      流景生来就聪颖灵巧,闻言拆开信封,取出纸片来便朗声读起来。

      “苏郎:昨日携笙儿语儿路过长水,一切安好。盼早日与你会面,一齐动身投奔大兴长生殿。
      只是近来身后似常有人跟随,深为忧虑。你且带着景儿,万事皆要小心。传闻蜀山派掌门上清真人于三日前清修完毕,誓剿灭妄图投奔长生殿所有侠客。你我须得夫妻同心,保笙儿三人平安习得长生之道,方才不枉此行。”

      月色淡淡洒在苏阡陌眉间,他伸手取过流景手中信笺,自行又读了一遍,凉薄的面容渐渐严峻起来。
      “爹,爹,什么叫‘长生之道’啊?”流景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左问右问。
      “那都是你娘的意思。”他顿了顿,弯唇一笑:“娘希望你们都活的长长久久,平安喜乐,这样不好么?”
      流景似懂非懂:“活那么久干什么呢?”
      “傻孩子,世人皆惧一个死字。只要有命在,那断然是多少年也活不够的。”他淡淡地道。

      恍惚间他想到几年前船舱里温柔静好的女子,抱着解语跪在他面前,轻轻央求他时不时能回头看自己一眼。
      但他却断然否决。
      他负的人已太多太多。
      偶尔他也会想静妍和清歌现下如何,比如说他们住在哪里,比如说他们过着怎样的日子,还比如说,会不会清苦难捱。

      而现在他就要投奔长生殿而去,月蓉想要长生不老——他向来顺着她的意思。只是在那之前,他突然很想很想,很想见静妍一面。

      他真正爱过的女子,从头到尾,就只有静妍一人。
      他们本就不该再见面了。
      他早知道与月蓉婚后再见到她会把持不住,但并没有想到会酿成如此大错,竟至于无可挽回。

      3 转

      两日之后,他如约见到了月蓉。在与大兴城郊交界的小镇上。
      外头下着瓢泼大雨,他们一家在客栈歇脚。
      苏阡陌在桌边静静品茗,三个孩子乖巧坐在床边,分吃母亲发到手中的江南细点。

      客栈背后有一片古老的树林,正面窗外却是潺潺流动的河。
      苏阡陌无意间抬眼瞧去,竟发现这河……名叫竹水河。
      竹水河上架了座木桥,自然而然取名作竹水桥。桥下各式摊点,叫卖不绝。就算下着雨,大家也期盼着能多卖出点货物,好挣钱糊口。
      苏阡陌又喝了一口茶,那杯子却顷刻停在唇边不动了。
      视线凝集到桥下某个摊点上,他缓缓缓缓,放下了手去。

      “苏郎?”身边的妻子不解地唤他:“叫你把湿衣裳换下来,怎地不动?”
      他仓皇失措地站起身,险些打翻桌上的茶杯。
      三个孩子都被惊到了,抬眼不解地看他,他不能抑制自己颤抖的声音,握成拳的骨节也格格开始战栗。
      “不忙。我还要出去一下。”

      他如同一个游魂,一个影子,披上蓑衣带好斗笠,匆匆闪出房间去。

      ****

      “公子要看些什么?”不曾变过的清婉声音间,女子的浅笑恬静如清溪。
      他伸手压低了帽檐,指一指摆在最外边的胭脂。
      “是带回去给夫人么。”弯身从底下拿出厚纸,女子低眉细心地帮他包起来。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不敢挪开眼睛。只怕稍微一走神,就会再次失了她的行踪。

      清歌那时方小,坐在小板凳上吃着槐花酥,时不时抬起晶亮亮的大眼看看母亲,再看看这来路不明又不愿说话的怪客人。
      “娘……今天这么大雨,怎么去给你抓药呀?”小孩含糊不清地边吃边问。
      “不打紧,今天也没卖出去几样东西。就算不下雨,也没有那个闲钱买药的。”女子转头,柔声安慰清歌。
      站在摊口的男子蓦地将手抓握成拳。

      “公子慢走。”淡淡笑着把胭脂递过去,女子温声道。
      他接过来,巨大的苦涩涌上咽喉,滞留住步伐,却不肯离开。

      “公子?”她轻声质疑了一句。
      “……静妍。”他低低叫出这个许久不曾出口的名字,缓缓拿下头顶的斗笠。
      斗笠滴水间,那凉薄如画的眉眼美不胜收。他面色惨白,而她也瞬间花容失色。

      雨声愈发地大了。身边喧闹在远去,晌久,竟仿佛天地无声。

      他终于开口,声音艰涩:“这样困难的话,怎么……不告诉我。”
      “你连看到我一眼也不想,我如何能告诉你这些?”她唇角噙着抹苦笑,别开头去:“这辈子不再见面也就好了,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眼前?”
      “……”他垂眉不语:“这些年,我总是想着你的。”
      “可是我不想你。”她咬牙红了眼圈:“我说过,如果让我再见到你,我怕我会妒至发狂,倾尽一切也不放你离开!”

      一旁的清歌被母亲从未流露出的神情吓傻,呆呆扔了甜酥过去拽她衣角:“娘,娘……娘你怎么了……”
      苏阡陌隐忍地望向单薄弱小的清歌,看那不够红润的面色,显是不曾和其他孩子般锦衣玉食过。
      他痛心地闭了闭自己的眼睛。

      “我……住在前头的客栈里。”再睁开眼时,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们若有什么困难……就……”
      女子倔强转开目光,不语一言。
      那样子,突然让他说不下去。

      “我走了。”他低声道。
      “……你又要离开了,是么。”她轻轻地笑。
      “月蓉在等我。”他说。
      “是啊……每一次都是因为她,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她还是那么笑着,垂下眼眉。

      他放下身上所有的银钱转身离去,连斗笠也忘记去带,径自走入江南绵延的大雨之中。

      4 合

      他们以为来到大兴城郊,就差不多逃脱了上清真人的追杀,但事实上远非如此。
      他们行踪隐秘,向来被人捉不住把柄。所居的客栈也平凡至极,照理说再过上一天,便能平安抵达长生殿。

      但这一次,他们却猜错了。

      倾盆的雨帘中他被肃杀的剑气包罗住,避无可避,一剑穿心。那样彻骨的疼痛,很尖锐很细长,洞穿他的生命,和他这一生纷纭而过的错误。
      剑拔出来时,他抽噎了一下。
      血如井喷间,他看到妻子声嘶力竭地朝自己扑来。

      “苏郎——!”

      他对她摇着头,作出个“快跑”的口型,但大股大股的鲜血涌上喉头,噎住他要说的字句。
      血和着雨水从他重重倒下的身躯下流出来,流成一条看不清形状的河。
      “想跑?”他听见上清真人的冷笑,随后同一柄剑贯穿了月蓉的胸口,她随之倒地,却还是不放弃地朝自己爬过来。

      恍惚间,觉得很对不起她。

      “……景儿……我让他们躲起来了……”她朝他爬过去,满脸的血泪,笑得凄惨:“他们是我的孩子,定会好好地活下去的,连着我们夫妻的份……”
      他说不出话来。

      “苏郎,我知道,你娶我是因为我救了你的命。你的心里面一直都有个别人……你怪我这样自私,非要你娶我不可么?”
      更多的鲜血涌进心口,喉头,七窍里,他无法言语,只是拼命摇头,拼命摇。

      “你是个好人,不忍心叫我伤心。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娶了我……我不求你心里面一定有我,但是……”
      能死在一起,那也是好的。

      她终究没能爬到他的身边去,手腕被上清真人狠狠地踩裂,而后一道惊雷下来,她微笑的脸容,蓦然间无声无息。

      流景躲在不远处小树林里的一棵参天大树中,漆黑的树洞把什么都遮掩起来。
      流笙抱着解语和他挤在一块儿,三个孩子都冻得瑟瑟发抖。
      “二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解语细声细气地问道。
      “娘说……要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
      “现在到晚上了没有呢?”
      流景朝外看了一看:“还没有,你累了就先睡一会儿。”

      悠悠然又不知过了多久,雨声稍刹。
      流景心里面怕得都隐隐作痛了,却也还是不敢踏出去看一眼客栈那头的情况。娘交代过,要他们出来之后就从小树林里穿行,而后翻山过去……但是他毕竟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父母。
      “你带着他睡一会,我出去看看先。”他转头小声对流笙道。
      “娘都说了没事……”
      “娘还说这次我们出来,一路上都没被人发现,这不还是被那老头给看到了么。”
      “他身边那个小徒弟真凶。”流笙愤愤地道。
      “似乎是叫做慕什么的,我也没听清。”

      两人又小声交流几句,流景跳出树洞,猫了腰朝外跑去。
      “你小心些。”流笙在他身后嘱咐。
      “知道。”他回头比了个手势,便放开步子,一路小跑。

      后来那惊心动魄的景象,他现在回忆起来,都痛彻心扉。
      他的父亲和母亲倒在血泊中,曾经温软哄过他的手掌里,尽是细密伤痕。他以为自己在做梦,轻轻跪在苏阡陌身边,却碰一碰也不敢。
      良久,他才伸出手去,默默搭到父亲冰冷的脉搏上。
      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归于沉寂,他小小的脑袋猛地垂下去,痛至极处,反而哭不出声来。
      只能从嗓子里发出小小的呜咽,手脚僵硬,泪如雨下。

      他拼命把那只大手放在胸膛,想要把它焐暖一点。但是它却只是冰冷。
      这是死亡,是永诀,生命的横截面由此断开。
      小小的他无能为力,也不可能逆转。

      蓦地远远处有一丝细小的动静,他吓得赶紧扔了父亲的手掌,一溜烟猫到被打散的帐子下。
      轻轻把帐子掀开一条细缝,依稀可以看到一个穿了黑色斗篷的女子,在父亲身边安然跪下。

      他看不见女子的容貌,只能听见她凄婉的声音。她把父亲的头抱在怀里,从音色深处荡漾开柔和的笑意。
      “我说过,再见到你,就算倾尽所有,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流景浑身一颤,竟觉得她已然疯了。
      但女子只是带着柔婉的声音,缓缓说,缓缓说。

      “你非要离开,你不肯回头看我,现在,你后悔不后悔?”
      “……”没有人回答她,苏阡陌俊逸的容颜在死亡中静谧无声。
      “你死了,总走不掉了。是我告诉蜀山派的人,把他们引来这儿的。谁叫你要告诉我自己的行踪?我抓不住你,就只好借别人之手杀了你……”
      “……”
      “不要恨我。我已经,什么都给你了……”
      “……”
      “我把你葬在这里,好不好?这里离我家很近,我说过,我总住在有水有桥的地方……”
      “……”
      “这一次,你跟我走,好不好?”

      她喃喃地自顾自说着,眼角流下晶莹的泪水。

      流景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指尖深深刻入掌心,把纹路间弄得血肉模糊。
      恨不得冲出去一刀杀了这女人,可他并不知道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来路。
      他还是太不够强大。

      不能这样冲动,解语和流笙还在树林里,等着他回去。
      娘总说他是他们中间最懂事的一个。他如果让娘失望,她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
      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抱起父亲的尸身,眼睁睁看着她费力把他拖走,眼睁睁地……眼睁睁地……一不留神就泪水糊满了脸。

      他永远记得这个女人穿着黑色斗篷的模样。他也永远记得,杀害父母的人,有一个白胡子道士,还有一个姓慕的少年。
      如果有一天他足够强大,碧落黄泉他都不在乎,只要能替父母报仇。
      一生就如此落下了枷锁,他从那一天步入了修罗之道。
      纵使两手沾满鲜血,遭致天谴,他也无怨无悔,永不回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番外·江南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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