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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5-36 ...

  •   35

      这真是,世风日下……

      清歌收敛神魂,赶紧跑到二楼去。
      “你,你干什么……快住手……”他使劲扯住流景的胳膊:“好端端的为什么杀人?”
      流景冲他笑了笑:“你放心,他死不掉的。这人还有点轻功底子。”
      清歌只不肯放:“死不掉又如何?你快收拾收拾睡觉吧。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呢。”
      流景的表情竟是莫名大过内疚:“可是,还差一间上房。”
      “我将就将就睡外边好了,你和他一人一间吧。”
      流景不动声色地看看他,又看看被拉住的胳膊,轻轻一挣,就挣脱了。

      清歌以为他要发怒,稍稍后退两步有点害怕。不想他却笑了,忽而绽放的昙花一般,让人一望心惊。
      “也是。那么,我们两个住一间好了。”
      清歌张大嘴巴,稍显意外地“啊”了一声。
      他被流景亲过抱过捉弄过,就是没一起睡过。潜意识里他只有小时候噩梦做得浑身发冷时,才会悄悄爬到母亲的床上要求同睡。

      “不,我还是……”他下意识地摇手,却听身后传来个冷然的音色道:“二弟,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和别人同睡么。”
      他一回头,流笙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了。淡紫色的眼瞳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逝,空留了满脸意味深长。

      “哦?大哥对我的喜好……什么时候这么关注了?”流景笑吟吟地转过头去。
      流笙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流景摇摇头,走过去拉住清歌的一只手:“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爱和我抢。”
      流笙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大哥刚刚问我那句话,难道不是不想让他跟我住同一间房么?”
      “……”
      “不管一样东西再怎么低贱不堪,只要被我看上了,就立刻变成了举世无双的宝贝。”流景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捏紧清歌想要挣脱的手掌:“开始的时候你表现得有多讨厌他,大哥,你是忘了吗?”
      流笙被这话逼得后退了一步:“胡说八道!我何曾……”
      “你在想什么,我最清楚不过。”轻轻打断他的话语,流景的笑容中,仿若多了丝怜悯的意思:“不要忘记,我们是亲兄弟。”
      流笙满脸不可置信,想要反驳什么,却只觉得心脏隐隐有种要爆裂开来的感觉。
      他是对的,他是对的。反驳不了的最可悲之处不过在于——流景他竟然是说对了的。
      十年,二十年,哪怕再过半生,他们两人也不会很不一样。
      永远是争抢着的、微妙地敌对着的……第一次他爱上解语,牵累了流景。这一次却因为流景,他对一个痴心妄想的傻小子狠不下心。

      “把解语让给你一次已是底限。你以为……我会容忍你再从我身边带走任何东西?”
      辨不清边界的思绪里,他听见流景这样说。
      整个人都被打了一闷棍似的,恍惚得乱七八糟。
      “他既不是宝贝,也不至于不堪……不过是个平凡的傻小子罢了。但,你敢说你对他这么好,不是为了做给我看?”混乱中也不知怎地,他竟说出口来。
      流景的脸沉了一沉,拉着清歌便走进天字间里去。

      小孩儿进了房间还是没反应过来,傻不愣登的样子,木木坐到床边去。流景打水过来要给他擦脸,手刚伸过来,就被他下意识地轻轻避开了。
      “你对我好,不光是因为我像苏解语吗?”
      “……”流景右手一顿,而后微微笑起来:“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只是钝一点而已,又不是听不懂人话。”
      “唔。”青年眉尖挑了挑,收起手中的毛巾:“你听懂什么了?”
      “你要拿我去气苏流笙……”
      “你觉得你能气得到他吗?”流景不紧不忙地打断他:“我又没有回答他,不是么。”
      那语气好像在说就凭你也能气到他一样。

      “呃……”清歌稍许呆了一呆。但他确实看到流景的脸色沉下来了啊。

      “有些东西该你想,有些东西不该你想,空闲的时候动动脑子是好的,胡思乱想就是你的不对了。”流景终究是压住他的肩,细致替他擦去脸上灰尘:“迁就你,我是无所谓的。但若要我纵容你……还嫌太早了一点。”
      对于流景来说,清歌只是个和别人都不同的消遣。他只觉得这孩子新奇有趣,讨人喜欢,光看在眼里,就抑制不住地怦然心动。
      长生殿里没有这样的人,他活到这么大也没接触过这样的人。被清歌的眼睛一看,他竟能意识到原来杀人是不对的……以前他何曾这样想过?
      一来二去的,就渐渐激发了心头那一丝良善的底线,也慢慢开始舍不得这孩子的离开。
      说到底,他是怕自己会彻底沦为一只嗜血的魔,而再做不成人。

      所以他舍不得清歌白白死在蜀山上。
      他仍想要清歌陪在自己身边,过着除了依赖他一无所有的生活。

      可这当口少年却低下头去,小声地道:“你干脆说我是个筹码不就得了。”
      流景目光一闪,抬起头来:“什么?”
      少年默然摇头:“没什么。”
      他垂着眼坐在那里,侧脸乖巧,嘴唇红嫩欲滴。流景忍不住在他面颊上轻轻一吻,笑道:“明天还要早起,睡吧。”
      这时候的流景才让他熟悉了一些,青楼中温柔吻他的那一个,和方才同流笙针锋相对的那一个,似乎都离他很远很远,遥不可及。

      36

      第二日醒来,天竟灰蒙蒙的。
      倾斜到边缘的阴沉预示着不久后的一场滂沱大雨,清歌趴在窗前看了一会,手心朝上地伸出去试试,回头肯定地道:“下雨了。”
      流景道:“你在这里等等,我去看看大哥叫好车没有。”

      他走出去,华服锦衣的背影,把人衬托得很修长。
      清歌看着他的背影,敷衍地点了点头。

      早上醒来的时候,流景的手臂就搭在他胸前,极没有安全感似的紧紧把他拥在怀里。他转过头去观察那张玉琢的脸孔,那眉宇微微皱着,睡梦中的呼吸好像一声长叹。
      稍微动一动那人就醒了,连让他同情的时间都没给。一醒过来,照例又是那张从容微笑着的脸:“你踢被子,快要冷死我了。”
      说罢就伸手过来捏他鼻子,他咿咿唔唔地躲闪着,奇怪刚刚一瞬间看到睡梦中的流景,怎么会觉得他那样可怜。
      那种冷了很久又孤单了很久的感觉,那种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抱住他的感觉……在他真正成熟了之后,也未尝能完全地、透彻地理解。

      没过多一会流景又回来了,优雅地用折扇叩叩门板。
      “走吧。”
      他赶快抱了自己的包袱,一溜烟地跑过去。

      太阳来不及露出个脸,大雨便真的下下来了。马车在泥泞小路上颠簸,乌浓的云朵快要压上人头顶去。
      车厢内突然传出一声喝骂:“走那么急干什么?稳着点儿!又不少了你的钱。”
      戴着斗笠的车夫忙伸手去拽缰绳,却只从喉咙里呜呜哝哝地发出些音节,说不出任何话来。
      流笙托着小孩儿的下巴,正细细给他脸上的湿面皮描眉毛。马车忽而咯噔,他手一颤又险些画到嘴唇上去,忍不住再次厉声喝道:“叫你走稳点听不懂怎地?!”
      车夫唯有再次苦笑,更大力地拽起缰绳。
      流笙方才看出了什么,哼一声道:“原来竟是个哑巴。”车夫眼里怨毒的光芒倏忽飞逝。划得横七竖八都是刀疤的脸孔,更加朝斗笠下藏去。

      愈临近蜀山脚下便愈是险恶,易容是肯定要的。但这容要易得有规矩——普通人看不出来,却瞒不过允十娘一类手段老道的人。
      流笙的易容术堪称天下一绝,但如此尺度毕竟不大好把握,故而先得在小孩儿的脸上试上一试。

      车夫又回头看了一眼,微微压低自己的帽檐。

      他手中攥了个形状奇特的圆形小木筒,趁着雨势倾盆一拉尾线,一根红得显赫的菱形镖便“嗖”地直射向前,钉死在一棵杉木树上。
      光做这么个小动作,他已出了一身冷汗。注意力转到车厢处,仍听那三人为了易容嘀嘀咕咕。
      他方才松懈一口气,下手赶马两鞭子。但听车厢里有个少年说:“我要小解。”便忍不住竖起耳朵,想要听得更清晰。
      一声呵斥随之便到来了:“刚刚喝那么多水做什么?”
      少年委屈道:“我渴啊。”
      脾气本就不大好的青年快要给他气死:“荒郊野外的,还下着雨……”
      “可是我憋不住了。你要我尿在车上吗?”
      流笙一辈子最爱干净,闻言登时怒目而视,眼里藏刀。

      流景微微一笑让车夫停下,而后整顿衣衫道:“我陪你去。”
      “不要不要。”清歌大摇其头:“你看着我尿不出来。”
      流笙更是恼怒,踹一脚车夫后背道:“专挑这么些道走,上茅房都成了麻烦事儿。”
      车夫硬生生受了他一脚,隐忍不发,只是心想你们长生殿人踢了我多少脚,往后就全部在真正的苏解语身上还回来。
      他被人断骨药哑,形同废人……受尽了侮辱,吃尽了苦头。
      可是很快,这一切就都可以报复到真正该死的那个人身上。他想看着大师兄抓这小鬼回去,想看着这个害他到如此田地的小鬼生不如死……
      他要保证大师兄带回苏解语去,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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