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品墨

8、第8章

　　四人继续往山顶攀爬，这段山路显然比之前的难走得多了，灌木丛生，杂草密集，几乎没有路，树木遮天蔽日，愈发显得这山阴森诡秘。

　　邵小青好几次踩不稳差点滚下山，只得由墨澜顾着小青，林意欢给墨池引路，不过林意欢也是深一脚浅一脚，到最后反而是墨池拉着林意欢的胳膊走在前面了。

　　“咦？好像起雾了，”林意欢看了看四周，开口道。

　　不知什么时候起，山林间竟然弥漫起白色的雾气，四人又走了几步，却发现这白雾越来越浓，很快几米外的山林草木都被掩藏在白雾之中。

　　“大家都小心些，这雾来得古怪，”墨澜飞扬的脸上也出现了少有的凝重。

　　“这山里没有活物，”墨池突然开口。

　　众人俱是一愣，突然醒悟过来，自从他们上山后确实没再见过任何飞禽走兽，依靠声音最多的墨池当然最早就发现了这点，诡异的安静让人心底无端生起一丝恐惧。

　　邵小青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林意欢自觉是见过世面的，可也是心怦怦乱跳，又往墨池这边凑近了些。

　　四人只能全神戒备着继续往更深处走去。

　　“小青，我突然想到了，你说你哥他们如果真的来过这里，搜救队肯定也会来啊，难道他们都没发现异常吗？”

　　“。。。”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小青回话，回头一看，却哪里还有小青和墨澜的身影，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白雾。

　　她忙用力抓紧墨池的胳膊，“墨池，墨澜和小青不见了，”牙关都在打颤。

　　墨池的轮廓隐在白雾下时隐时现，他突然皱眉低声道:“别说话，有东西！”

　　她立马闭上嘴，屏住呼吸，只听到自己的心跳若擂，有道黑影飞快地从头顶掠过，转瞬间又贴着他们身前掠过。

　　下一秒，她被拉着往地上一趴，感觉有东西贴着她的头皮而过。

　　目力所及之处皆是茫茫一片白色，林意欢第一次感受到看不见的苦楚，此时周围不时传来草木沙沙的声音，有东西飞快地从密林间穿梭而过，四面八方似乎有无数个不明生物正伺机而动。

　　停在原地显然也是等死，墨池低语道，“跑！”说着一手拉住林意欢，一手把银矛横亘在前。

　　两人刚一起身，那不知名的怪物突然又猛的袭来，墨池一挥银矛，向那怪物刺去，只听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怪物身形隐没在白雾中，墨池收回银矛，她依稀能看见矛间触目的红色血迹。

　　下一秒，就听见四周的响声越来越厉害，越来越近，似乎有更多的怪物向他们聚拢。

　　“快跑！”此刻容不得他们多想，只能拔腿在山林间跑了起来，白雾迷眼，灌木丛生，她只能不辨方向的跟着墨池。

　　墨池耳力极佳，绕是此刻情况危机，他依然步履稳健，面色沉着。

　　他嘴中默念咒语，银色长矛缓慢散发出荧荧光芒，而那追逐他们的怪物似乎对这光芒有所忌惮，只跟随在后不再发起攻击。

　　两人跑了一阵，墨池突然一脚踏空，整个人坠了下去，好在他反应敏捷，迅速身形打斜，挥出银矛插入旁边的崖壁上，一只手抓在银矛上止住了下跌的趋势。

　　林意欢惊呼出声，用力抓住了墨池的另一只手，此刻她整个人趴在崖边，借着矛上的荧光看清了这原来是个天坑，坑并不特别大，坑底密密麻麻的堆着居然都是人的尸骨，触目惊心，一阵腐臭之气扑面而来。

　　“墨池！你没事吧！”她也顾不得这坑底的情况，忙看向他。

　　“我没事，”墨池的声音依然冷静，他微微一使力，银矛瞬间就松动了几分，这妙仙峰早年间是座矿山，所以山上遍布这样大大小小的天坑，且岩质松软，所以银矛才能这样轻松地插进去，但显然吊着一个人的重量也不能支撑很久。

　　“那我拉你上来，”林意欢略显焦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墨池依着声音判断了下距离，心中便有了主意。

　　林意欢此时也不知墨池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只见他的身影悬空在光秃秃的崖壁上，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忙双手齐齐握住他的那只手，拼命使力。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近的好像就在耳边，林意欢忙扭头朝声音传来处去看，却见一个怪物正蹲在几乎离她只有咫尺的地方，拼命地吸着鼻子，似乎在嗅着什么。

　　银矛在崖下散发出的光芒传上来就弱了不少，有胆大的怪物就逼近了过来。林意欢也直到此时才看清了怪物的模样，那怪物四肢又长又细，全身都黑漆漆光溜溜的似乎还泛着一层黏腻的光泽，它的脑袋很大，眼睛只有如豆子般的两颗泛着红光，鼻头却很大，一张嘴巴更是几乎占据了整个头的一半，此刻嘴几乎咧到了耳朵这里，露出尖利的牙齿，而它的嘴里正不断地流出哈喇子。

　　她和这怪物一对视，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可此时她双手都拉着墨池，是逃也不能逃，躲也不能躲，挡也没法挡。

　　那怪物东嗅嗅，西嗅嗅，在原地转了个圈，又东嗅嗅，西嗅嗅。

　　林意欢:“。。。”这怪物貌似眼睛看不见，全靠鼻子？

　　她不知道的是这坑腐臭冲天，刚好遮蔽了她身上的气味，那怪物一时之间摸不准她的方向，所以在原地踌躇不前。

　　下一秒，那怪物忽然弹跳而起，掠着她的头顶而过，她吓得忙闭上眼，那怪物锋利的爪子已在她的手臂上抓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林意欢痛得就是一抽，手上的劲险些一松，想起墨池还挂在崖下只能咬紧牙关忍着，手臂上的抓痕因为她一使力立时有更多的血涌了出来。

　　“你怎么了？”墨池立马察觉出不对劲。

　　“别说话，快上来。。。”林意欢抽着气，痛得脸都快扭曲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

　　那怪物听见两人的说话声，顿时掉转头又向林意欢的方向扑来。

　　林意欢连叫也不会叫了，她此刻脑中竟然开始盘算起来，究竟是掉进坑里摔死好一点还是被怪物抓住当食物好一点。

　　游离的思绪被怪物的一声惨叫打断，墨池身体后仰，飞快地拔出银矛，借足下之力已经纵身跃了上来。刚一落定，手中银矛一扫，击中已经袭至身侧的怪物。

　　“还愣着干什么！”墨池一把拽起还在地上发愣的林意欢，狂奔了起来。

　　墨池一边跑一边催动符咒，银矛荧光更盛，两人跑了一阵，只觉得怪物并没有再追上来才停下了脚步。

　　此时白雾散去，才发现天色居然已经全黑了，浓密的树荫之下看不见星月，只有黑漆漆的树枝摇曳。

　　经过一番激烈的奔跑和打斗，绕是墨池也微喘着气，两人倚靠在一棵大树下，林意欢已经支撑不住，一下子瘫倒在地。

　　良久，墨池待气息恢复平稳之后，才用手去碰了碰身边的林意欢，“你没事吧？”

　　林意欢又惊又累，手臂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早就没力气说话了，他这一碰刚好碰到她臂上的伤口，她不禁倒抽了口气。

　　墨池一听她发出的声音，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湿意，蹙眉道:“你受伤了？”

　　她看到他的表情，还以为他会像上次一样嫌自己碍事，忙强撑着一口气道:“没事，小伤，我不会妨碍你的。”

　　墨池怔了一怔，垂下眼睑，沉默了片刻，然后扯下了一只衣袖上的布料，“伤口在哪？”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她愣了愣，引导着他的手到她胳膊受伤的位置。

　　墨池轻轻地碰了碰，然后便拿起那片布料给她扎紧了伤口。

　　林意欢疼得眼冒泪花，不住地到抽着气，此时四下静谧，在这片刻的安宁与静谧之中这疼痛反倒不那么能忍受了。

　　墨池不知她手上的伤到底怎么样，又不敢轻易碰她伤口，心底不禁烦躁起来，冷声说道:“忍着！”

　　林意欢立马乖乖地闭上了嘴，大气都不敢喘。

　　墨池给他包扎好伤口，又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你刚才为什么不松手？”

　　少年的脸在银矛的荧光映衬之下更显得清俊异常，此刻他微微低着头，眉睫寂静，眸若点漆。

　　她反问:“为什么要松手？”

　　他本来想说:“就算你松手我也不会掉下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说不出口了。

　　他想象不出她当时是怎么忍着疼还抓住他的手不放的，像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应该第一时间就松了手，或者又哭又抱怨地跟他喊疼么。

　　林意欢看墨池又不说话了，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借着光忽然注意到他的脸上也有一道血痕，似乎是方才打斗时怪物身上的血溅出来的。

　　她也没多想，举起没受伤的手轻轻地去擦拭他的脸，“墨池，你脸上有血迹。”

　　墨池一个闪避不及，便被她碰触到了脸。少女的手很轻很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阵温暖。他可以感受到她此刻离他很近，她的呼吸轻轻地吹拂在他身上，他的鼻尖萦绕着属于她的淡淡馥郁。

　　他只觉得有一股炙热的暖流不受控制地向心脏方向奔去，轰的一声，心底有一根弦似乎一下子断了。

　　他有些狼狈地别过脸去，林意欢却又凑得更近，整个人都要贴上来了，“别动啊，还没擦干净呢。”

　　他瞬间不敢动了，他能感受到少女身上传来的温热，她的几缕发丝随着身体的动作轻轻地碰到他的肌肤，又痒又麻。

　　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林意欢却一无所觉，她看到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才满意地收回了手。

　　“你说墨澜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林意欢靠在树上，盯着眼前黑黝黝的灌木丛。邵东阳没找到，墨澜和小青又不见了，山下有古怪的村民虎视眈眈，山上又有这种会吃人的怪物，还到处是坑洞，她一时只觉得前途渺茫。

　　“墨澜带着小青应该不会有事，这些人还伤不到他，”墨池也轻轻靠在树上，语气居然是难得的柔和。

　　听到他的话她安心了不少，点点头，忽然又反应过来，“人？你是说这些怪物都是人？”

　　墨池点点头，“这些应该都是尸奴，目不视物，鼻子和耳朵却极为灵敏，专食尸体为生。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尸奴以前应该都是这儿的村民，被食尸鬼抓住并豢养成尸奴。”

　　“豢养？食尸鬼又是什么？”林意欢皱眉。

　　墨池语气平缓地娓娓道来:“尸奴不会凭空产生，都是食尸鬼豢养而成。食尸鬼是一种蚕食活人的恐惧和生气修行的一种恶鬼，他们的魂魄本身其实残缺不全，便只能依靠尸奴帮他们捕捉，储藏食物，等他吸食完毕，剩余的肉身部分便会被尸奴瓜分。”

　　林意欢听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我们要怎么对付食尸鬼？”

　　墨池却只是淡淡开口，“找到他的老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