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前后》仙子狂醉

52、恐慌

　　这么好哄，还说不是小傻子。
　　苏煦握着手机，眼睫半垂，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打电话并没有避着谁，是以在驾驶位的陆玺全程听到他们的对话。

　　陆玺问他：“什么事这么好笑？”

　　“没什么。”苏煦没抬头。

　　“季远，”陆玺把着方向盘，一字一顿地念出季远的名字，“这个人我调查过，他太幼稚了，不适合你。”

　　苏煦依旧低头玩手机：“适不适合，我说了算。”

　　陆玺叹了口气，无奈道：“真不知道你图他什么。”

　　苏煦说：“长得好看。”

　　“也没多好看，倒是一脸不太聪明的样子。”

　　“我觉得好看就是好看。”

　　苏煦知道陆玺说没多好看的参照一定是谢欢。
　　也对，论好看谁比得过那个花瓶？

　　他跟季远在一起，比跟所有人在一起都开心，这就是他所图的。
　　至于聪明，季远不聪明，难道谢欢就聪明？五十步笑百步，亏陆玺好意思提这茬儿。

　　陆玺不知道苏煦在心里把他媳妇儿一顿损，还特好心地把苏煦送到家。

　　苏煦下车前还在跟季远发语音，陆玺有种是自己教坏弟弟的感觉，心里内疚，只好宠着他。

　　“我是拿你没办法了，但你记住，永远不要把主动权让给对方。”他把手放在苏煦肩膀上，一副交代公事的语气，“游戏也好，恋爱也罢，主导一切的必须是你。”

　　这点苏煦倒是赞同的，他点了点头。

　　陆玺又问：“上回那个罗松元，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苏煦摇头：“没有。”

　　苏煦不喜欢告状，更不喜欢麻烦人，他知道最近他哥忙得要命，而且罗松元的事，现在是对方求着要见他。
　　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手上也就有了筹码，还用得着害怕威胁么？

　　“没有就好。”陆玺对苏煦的话不疑有他，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我该走了，你早点休息。”

　　陆玺把蛋糕放下，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折回道：“有件事要告诉你，你爸妈已经完成了海外的资产转移，近期他们就会回国。我原以为他们会把重心放在首都，没想到你爸竟然会选择留在春溪。”

　　“我知道。”苏煦说，“我爸把他私人博物馆的总部设在春溪，就是为了突显他热爱家乡的情怀，真够虚伪的。”

　　“上次我说叫你搬过来跟我住，只要你愿意——”

　　苏煦打断他：“哥，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爸是不会同意的。现在的你离开了家，不再是以前的陆总，只是一个小演员而已，我爸最瞧不起戏子之流，怎么可能同意我跟你走。”

　　陆玺显然也想到了，沉着脸没说话。

　　苏煦深深吸了口气，拎起蛋糕盒子放进冰箱，转头看陆玺还站在原地，而且面色不虞。

　　“如果是因为那句戏子，我道歉。”苏煦很诚心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抬起手腕敲了敲表，提醒他，“你真的该走了。”

　　苏煦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陆玺再怎么想插手也没办法。
　　当事人不愿意，他不能逼着苏煦造反，只说：“有任何事，随时联系我。”

　　陆玺走后，苏煦一下子就红了双眼，或许其中有感动，但比感动更多的情绪一定是恐慌。

　　他很少在陆玺面前表现出害怕。
　　在一个他一直视为榜样，并且试图模仿的人面前，他放不下这份自尊心。

　　伪装过后，心中恐惧丝毫未减。

　　他僵立在客厅中央，望着这栋灯火通明的房子。
　　空荡荡，却又不是。
　　这里每处都有回忆，越是不好的回忆就越难消散，它们会躲在他找不到地方，时机到了跑出来。

　　比如现在，灯一关，大脑就被过往占据，被痛斥无能，被大骂废物，被体罚被殴打……

　　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多少次，苏煦都想直接问他爸。

　　为什么父母都做不到的事非要他做到？
　　为什么他一定要比家族里所有同辈都优秀？
　　他也只是输给了陆玺，不是吗？
　　他并没有糟糕到是那个垫底的，不是吗？

　　*

　　苏煦一夜没睡，早上也没在家门口等着，季远以为他起晚了，边敲门边喊：“苏煦，上学要迟到了。”

　　苏煦下楼打开门，没说话，牵着季远的手把他拉进来。

　　季远看他神情很不对劲：“怎么了？”

　　门被季远随手掩上，没合好，就被两人的身体重重压上。
　　锁“咔嗒”一声响，苏煦把季远抵在门板上，抱着他的腰，头埋进他胸口。

　　“季远……”
　　苏煦的声音有几分沙哑。
　　他不想哭的，实在害怕，忍不住，心上豁的口子缝合又裂开。

　　季远虽然能感受到他的难过，却不知道他为什么难过。
　　问了，苏煦只会摇头，哭得更凶。

　　“好好好，我不问了。”季远轻轻抚摸着苏煦的脖子，“等你想说了再说，现在我一句都不问，好不好？”

　　苏煦闷声道：“今天不想上学。”

　　“行，”季远说，“你想怎么样都行。”

　　过了很久，苏煦又说：“你也不许去。”

　　季远十分干脆，抱着他说：“不就是逃学嘛，反正我是惯犯，重操旧业而已。”

　　苏煦被季远逗笑了，仰头问他：“你这是什么破形容？”

　　“反正，”季远抬手擦了擦苏煦眼下的泪，“干什么我都陪着你。”

　　苏煦喜欢听季远这么说，好像季远真的能永远陪着他。
　　可惜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就算季远现在喜欢他，这个喜欢能维持多久，取决于季远，又不是他。

　　他在今天之前就想过，想过无数次，要通过什么方式留住季远，把季远捆绑在他身边。

　　每次主动亲热，甚至撩拨勾引，都是内心的安全感和占有欲作祟。
　　没想到自己竟已经卑微到这种地步。
　　直至现在，他仍觉得这样做是有效的。

　　“干什么都行？”眼角泪痕未干，眼里却再没有悲伤，他十分平静地看着季远，“你能跟我做吗。”

　　说完不等季远回答，他一把摁住季远的肩膀，将人顶在门上。

　　从接吻到被苏煦咬住脖子，季远全程被动，只震惊，该起的反应却没有。

　　苏煦最终还是停了手：“没感觉？”他自嘲地笑了声，“我不够让你有感觉？”

　　“有点突然，”季远从怔愣中恢复过来，捡起被扯掉的校服上衣，背对着苏煦穿上，“我有点……被吓到。”

　　“吓到？”苏煦皱起眉头，“我很可怕？”

　　确实很可怕，上秒还哭成小可怜，下秒如狼似虎要吃人。
　　这我还不被吓到？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季远挺难为情，转过身想拉苏煦的手，又犹豫，“我们之间的进展有点快，我还没准备好。”

　　苏煦像是审讯犯人：“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

　　“至少也要等我们的关系，从男朋友进阶到更高一个层次，再去考虑那个。”季远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跟蚊子嗡似的。

　　此刻苏煦脸上大写的离谱加无语。
　　我现在是脱光了让你上，你给我装什么圣人君子？
　　更高一个层次？别告诉我，你他妈还想跟我结婚。

　　季远被盯得不自在，感觉好像自己说错做错什么一样，他伸手戳了戳苏煦的脸，试图打破沉默：“你笑起来好看，别气。”
　　一根手指做不了苏煦的笑脸，他用了两根，从嘴角处往上推：“笑一笑，别气了。”

　　“我哥说的没错，你就是幼稚的小学生！”苏煦躲开季远，重重地往沙发上一坐，“气死我算了。”

　　季远的有些行为和想法真是迷惑大赏，能容忍喜欢这么一个人，苏煦觉得自己也挺迷惑。

　　苏煦以前其实是挺有脾气一人，他现在也有脾气，而且还不小，谁敢惹他，他肯定要把对方整个半死。
　　只是每次碰上季远，他就跟拳头捶棉花似的，脾气一来一去全没了。

　　季远真是一朵奇葩，他就让人感觉，你要是真跟他生气，你就是傻缺二百五，犯不上。

　　跟他这么一闹，尽管没真的做什么，苏煦心里倒是好很多了。
　　起码没那么难受了，感觉天也没怎么塌下来，还有些日子能快活，就先别急着哭。

　　*

　　只可惜想法很美好，真剩下一个人的时候，苏煦又把自己缩成一团，一句害怕，把远在家中正要入睡的季远给召唤来了。

　　“就开一盏小台灯，你不怕才有鬼。”季远打开书房墙壁上的灯开关，抓了抓拽着自己衣服的手，“好了，屋里亮了。”

　　苏煦不撒手：“你要走吗？”

　　你瞧瞧你瞧瞧，这人又开启娇滴滴撒娇娇模式了。
　　季远根本没法儿招架：“你不想我走？”

　　苏煦从身后慢慢挪到跟他面对面，手由抓着衣服到搂着脖子：“我想你陪着我。”

　　季远说：“陪着你写作业？”

　　苏煦亲了他一下：“你不想写作业，干点别的也可以。”

　　季远突然伸手，推着苏煦坐到椅子上：“写作业！”

　　苏煦就不爽了：“你怎么这么矫情？”

　　季远没让他，反问：“你怎么这么色情？”

　　季远都要怀疑苏煦是不是真的害怕，还是为了干那事儿把他诓来的。

　　啧，男朋友整天想搞黄色该怎么办？
　　当然是劝他好好学习了。

　　“我陪你一块儿写。”季远拉了张椅子过来，“有什么不会的我……帮你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