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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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好像又下起了雪，有细微的簌簌声。
落在纸上的休书二字在季梨心上重重锤了两下，她眼也不眨看着卫熹继续落笔，
“立书人卫熹，系荻京人，凭媒聘定季氏为妻...”
写到这时卫熹的笔顿住，忽然说：“王妃糖盒里最后一个糖刚刚本王吃了。”
季梨不明他说这话的用意，糖她本没准备带，是绿翘给她带了一点，她在路上吃了不少，的确剩不太多。
“王爷不必介怀，吃了便吃了。”季梨看着笔尖的墨汁顺着狼毫滴在了纸上，洇脏了那封没写完的休书。
“臣妾再去拿一张纸。”季梨快步重新拿了张新纸铺在他面前。
卫熹瞥了一眼面前的纸倏而一笑，他放下笔站起身朝季梨走近。
“王爷，休书写完早些安歇吧，如若王爷不想写，可待回京后再写。”季梨不明白卫熹忽然走近她是何用意，她不自觉跟着后退。
“王妃不想尝尝最后一个糖的滋味吗？”卫熹一步步走近她，眼里都是季梨看不明白的笑意。
“臣妾吃过。”季梨脚跟一顿撞上了身后的床，她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床上，仰着头看已走到跟前的卫熹，眼里满是茫然失措。
“可本王想让王妃再尝尝。”
季梨还没明白卫熹的意思，周围忽然被人挥灭了烛火，暗了下来。
而后她被扑倒在床上，下一刻卫熹温热的唇舌堵住了她的口，她在黑夜里登时瞪大了眼睛。
她想叫可是被堵住了嘴，她伸手刚要推，却被身上的人利落摁住了双手，压在被面上。
所有的感官仿佛全部失了灵，唯有唇上那快要把季梨烧着的柔软触感一路烧到了她心里。她紧拽着拳，忍着颤栗，闭上了眼睛，任由他的舌尖探进来。
她尝出来了，那颗糖是梅子味的。
“甜吗？”不知过了多久，卫熹在黑夜里移开唇，微喘着气问。
甜。
季梨在心里回答，害羞别过了脸。
窗外有积雪压弯了枝头，不堪重负的簌簌落雪声尽数洒在了他们身上。
第二日。
柯庆章的手被简单包扎过了，白色绷带上还渗着血。他面如土色跪在县衙庭审堂下，不住呻吟着。
“柯庆章，你私贩官盐，侵吞赈银赈资，平日压榨百姓，强抢民女，和徐咏官商勾结，狼狈为奸，这些你可知罪？”卫熹坐在堂上，冷漠看着快要倒下的柯庆章问。
柯庆章睨着卫熹，恶意一笑，说：“王爷还有一件事未说，小人还霸占了王妃。”
卫熹手一紧，不动声色笑了一声，“看来王妃没有砍下你另一只手是王妃仁慈了，还能任你在这信口雌黄。”
站在两旁的衙役听了均是一惊，原以为柯庆章的手是王爷砍断的，未曾想竟是王妃。
柯庆章一想到昨晚的屈辱咬着牙目眦欲裂。
“若知罪就签字画押罢。”卫熹不愿多费口舌沉声道。
“老子不认，是你屈打成招，我要上报朝廷，我要上报朝廷！”柯庆章把罪状书揉皱恶狠狠盯着卫熹。
“柯庆章。”卫熹端坐在大堂之上，语气凉薄，“只要这天下还姓卫，就没人能救你，明白吗？”
柯庆章喘着粗气冷笑一声道，“那王爷是否知，这天下也不是卫勉的天下。”
柯庆章话音刚落，在场人纷纷低下头来，庭审堂上此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呵。”卫熹漫不经心的笑声打破了堂上肃静，他转头对一旁记录的师爷说，“再加一条，污蔑皇氏。”
师爷忙不迭执笔记下。
只见卫熹不疾不徐走下堂来，居高临下看了柯庆章片刻，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脚踢上了他还在渗血的断臂，柯庆章立马倒在地上嚎啕起来。
“柯庆章。”卫熹浮上平易近人的笑，脚却狠狠踩上他的断臂，“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若没有我大哥，像你这样的畜生早就不知死多少回了。”
“你自私贪婪，为了名利汲汲营营，一边享有我大哥用血肉之躯铸造的和平，一边却在这用脏鄙的心思给他编排莫须有的罪名。本王告诉你，你不配，你连提他名字都不配。”
在场人头埋得更低，知道卫熹这话不仅仅是对柯庆章说的。
“把人带下去。”卫熹终于拿开了脚，“让他签字画押，秋后问斩。柯府所有钱财一律充公。”
柯庆章已经痛到脸色煞白，嘴哆嗦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任由官兵把他拖下去。
“徐咏。”卫熹瞥了一眼已经吓得战战兢兢的徐咏。
“罪臣在。”徐咏赶紧跪下，已知自己凶多吉少。
“你饱读诗书，可读过雪晴江上麦千车，但令人饱我愁无。”卫熹望着衙门外落满雪的甬道问。
徐咏震惊咬着牙点头。
“当真读过吗？”卫熹收回视线低头看徐咏，“你和柯庆章不同，你身为丘阜知县，本应先百姓之忧，后百姓之乐。可你却助纣为虐，你看到那些饿死冻死的百姓时，你心里作何感想？”
徐咏跪着的身子不住发抖，“罪臣知错了，罪臣知错啊！”
其实他也不想啊，十年苦读，一朝中举，他曾经也励志做一名好官，为广大百姓排忧解难。可偏偏就遇到了柯庆章，他威逼利诱，自己不得已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事到如今，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自今日起，革去徐咏官职，岭南流放，三日后启程。”
“罪臣遵旨，谢王爷不杀之恩。”徐咏叩首谢恩。
“一直到新知县上任，丘阜大小事务暂由师爷处理，负责之后赈银发放，包括柯府钱财的数目，每一笔都要详细记载。”卫熹接着有条不紊吩咐。
一旁的师爷急忙点头。
“今日暂且这样吧。”卫熹挥了挥衣袖走出衙门。
不下雪但也没有天晴的迹象，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荧荧的白。卫熹信步走在府衙，想着柯庆章的话。
他未料到这种风言风语已经传到了这种地方，可是谁能相信他的大哥从未有过谋反之心。大哥义无反顾在战场杀敌，只为了替战死的父王尽保卫国和平的遗愿。
而他亦是如此。
何人不晓当今皇上已经越发昏聩无能，可所幸朝中还有苏鸿，廖师义等贤良之士在，尚可维持。
而季昌明那种隐隐要暴露狼子野心的人，就自然落到了自己头上。
这些年他藏巧于拙，沦为荻京人口中的谈资笑柄，却也方便了他干不少事。
比如把姜国的逃婚公主安排进绾云坊，顺便把她妹妹当做通房丫头收进府里。
当初和姜国太子协议，作为照顾妹妹的条件，他必须让季湛镇守的环疆县时不时出点乱子，防止季湛回京。
但他没想到，季昌明竟敢把女儿嫁给他，试图从他这里得到点大哥的情报。
卫熹笑了一声，季昌明把大女儿嫁给禁军统领沈钦，把如花似玉的二女儿嫁给年近半百的皇帝，却把小女儿嫁给了花名在外的自己，看来他并未对季梨抱有什么期待。
季梨。
卫熹晃神间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和小鱼小月塑雪狮的季梨，她正拿着笔往四不像的雪狮脸上画胡须，她可能以为这是小花花吧。
卫熹失笑，她换了一件水绿色棉氅，蹲在雪地里恰似一株冒出头的嫩芽。
昨晚她睡在自己怀里，明明还睡着却哭着喊“娘，救我。”
从昨晚救她出来，她除了给他看手上的守宫砂，不说当时自己害不害怕，对她怎么砍断柯庆章手臂的事更是绝口不提。
一个吻并不能俘获她，一如自己也只是在试探她的途中一时失控而已。
“王爷。”小鱼最先发现他，拍了拍身上的雪朝他行礼。
季梨闻言一回头就看到了院门外的卫熹，不可避免想起了昨晚那个吻。她有些羞赧地站起身，把手里的笔递给小月朝卫熹行礼。
“不必多礼，你们去给王妃收拾行李吧，要回京了。”卫熹走进来对小鱼小月说。
“要回去了吗？”季梨见卫熹一直盯着她们胡乱堆的雪狮，忙用身子挡住。
卫熹一笑，格开季梨索性蹲下身仔细观察起来，“王妃这塑雪狮的本领跟哪位师傅学的，以后宫里要塑雪狮本王可以举荐这位师傅。”
季梨听出他话里的讽刺，跟着蹲在他跟前，理直气壮反驳：“王爷何苦笑话臣妾，不会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好多人不会。”
卫熹笑意更深，伸手拂去刚落在她头上的雪，“本王也不会，回去找个师傅，我们一起学。”
回去，我们。
季梨拢在棉氅里因为卫熹的话而红了耳根。
“起来罢，院子冷，别又着凉了。”卫熹拉起季梨，一路牵着她回了屋里
“今日回程吗？”季梨捧着小月递过来的手炉问。
“嗯，等他们抄完柯府，就可以回去了。”卫熹说起柯府，就想起昨晚，柯庆章的爹在一片混乱中喊他世子。
自从被封为昭王后，再也没人喊他世子了。
难道柯庆章的爹认识他吗？
可卫熹对此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卫熹正出神，有人疾步走来，跪下禀告：“王爷，柯府柯庆章之父柯伦求见，他说一定要见一眼王爷。”
说曹操曹操到。
“带他去书房。”卫熹说。
正巧他也有疑惑。
卫熹到的时候，柯伦已经到了，他腿脚确实不便，看到他正要颤颤巍巍起身行礼，卫熹抬手制止，“免礼。”
柯伦说着“多谢世子”重重坐回椅子上。
卫熹听着他口中的称谓坐在他对面，仔细瞧着他沧桑的脸，可想了半晌，还是没能从脑子里拎出和他等同的人。
“世子不必多瞧，世子没见过草民。”柯伦捶着他一到下雪就疼痛不止的腿。
“那老人家为何叫本王世子？”卫熹也不兜圈子，直问主旨。
柯伦笑着并不回答，只是问：“若草民说出来，可否留下犬子一条性命？”
卫熹闻言，顿时索然无味，他毫不客气回绝了，“老人家若是为柯庆章求情，那还是请回吧。”
说完起身便要走时，柯伦稳如泰山端坐在椅子上，悠悠说道：“关于镇北王的事世子也没兴趣吗？”
卫熹动作一顿，立马看向柯伦，沉声道：“何意？”
柯伦捶腿的手停下，他浑浊的眼睛直视着书房里那副锦绣山河的画，恍如顷刻间回到了和镇北王出征那段金戈铁马的日子。
有些事，终于到了见天日的时候了。
他望着卫熹，说：“镇北王是被人害死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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