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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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将军跪在朝堂之上。
耳边似乎有臣子们的碎语，可将军只听见帝王的声音。
"你可认罪。"
声音寒凉，像是隆冬茫茫的雪，但将军又觉得好像没有他此刻的心凉。
将军面无表情。
欲加之罪，为何要认。可将军没有说。
他也说不出口。
将军只觉得无趣。
他沉默着，直到朝堂上鸦雀无声，将军才在一片寂静中，抬头直视着帝王的双眸。
众臣为这大逆不道之径所惊，帝王微不可查的一僵，却到底没有移开视线。
将军微微颤抖着闭眼。
他长长地呼气，轻轻叹息一声，最终咽下了所有的质问，只道:
"臣……认罪。"
将军恍然想起昨夜。
他不知道他到底算是什么。
也许是棋子，又也许，不过是无聊时随意召来的玩物。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他本以为他不是。
一切都仿佛虚无缥缈起来，将军听见帝王道：“那好。”
将军又听见帝王身边的太监开了口。
尖细的声音如同战场上最势不可挡的箭，击破了他身上所有的盔甲，扎穿了他的心。
【02.】
将军重新回到了边境。
欲反之罪，处罚只是发配边境，还能继续做将军，只是不得皇命不能回京罢了。
将军擦着宝剑，寒光映在他的眼底，隐于一片黑暗。
这样于他而言不痛不痒的处罚……
将军垂眸不语。
【03.】
将军再没有回过京城，也再没有见过帝王。
仿佛曾经的一切都已经埋藏在时间长河里了。
但将军知道并没有。
将军沉默着擦着宝剑。
副将小心翼翼地重新道：“将军，瑞王近年频繁动作，近日召回了大多的部下，怕是……"
副将几番犹豫，那几个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怕是图谋不轨，有了反心。"
将军却不避讳，淡淡接上这一句，冷笑了一声："他还是按捺不住了。"
已有五年。自五年前他被派至边境，瑞王私下动作不曾断过，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副将顿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问道："那将军……我们？"，将军擦好了剑，剑刃银白的光映在将军的面容上。
将军轻轻道：“这柄剑是他当年亲自赠予我的。”
当年还是小兵的他愣愣的盯着一袭龙袍的帝王，帝王从剑匣里取出宝剑，将剑放在阳光下照了照，淡金的光照在银白的剑上，恍了将军的眼。
“朕今日将此剑赠与你，愿你不负朕的期望。”
……
将军闭眼，缓缓道："我知你想法。但身为臣子，便是要为君尽忠的。"
将军轻叹了一声，道:
"就当是……"
“报君黄金台上意。”
【04.】
帝王坐于皇位之上。
杀伐之声隐隐从外传来，老太监战战兢兢立在帝王身旁。
他的亲信已尽数被缠住，所剩不多的忠臣也已被控制。
帝王久久不语，看着大殿里仅跪着的一人。
那人已经很老了。
帝王看着他，道："太傅起来吧。"
王太傅顿了顿，才缓缓起身。
帝王看着他苍老的面容，又转头看见老太监恐慌的神情。
他抿了抿唇，最后只是道："悔吗？"
王太傅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虽是上了年纪，声音却仍有力，他爽朗地笑道："老臣已无遗憾。"
帝王看着王太傅。
他是先皇所留的忠臣，帝王所会的一切都是他教的，他也是看着帝王长大的。
老太监也是先皇所留。
他不比太傅冷静，他颤抖的不停，可说的却是："老奴跟了陛下十多年。"
帝王看着两人。
其实在今日之前，包括这两人在内，他谁都没信过。
可此时留下来的，还没有倒戈，还愿意坚定站在他这边而不是隔岸观火，选择明哲保身的，也唯有这两人。
帝王疲惫不堪的靠在龙椅上。
他道："朕的错。"
帝王所有的心术权谋皆由王太傅所授，他比谁都明白如何才能活命，而这些，老太监在先皇身边多年又怎会不知。
帝王疲倦地笑了笑。
他抚过身下龙椅，看着这金光满殿，最后闭上了眼。
"……朕悔。"
【05.】
外面的声音忽然小了。
帝王坐在皇位上，看着殿门。
瑞王黄袍加身，慢慢的走了上来。
帝王与他对视。瑞王笑道："皇兄有何想说的？"
帝王冷笑道："成王败寇，无话可说。"
瑞王一顿，有些挫败，他转头看着王太傅笑道："太傅倒是忠心耿耿。"
王太傅冷笑一声，摸着胡须不屑道："狼子野心。"
可还没等瑞王说出争辩，便被外面传来的打斗声打断。
几人听见殿外传来声音："有援军！"
"援军？！"，几人惊讶不已。
帝王突然有点不可置信。他有一个猜想，让他窒息的猜想。
帝王从未如此慌张，哪怕被逼宫都镇静的他急于求证一个答案。
帝王慌张的往外跑去。
瑞王与他一起向外奔去。
但他们都没有见到所谓的大军。
帝王在出殿的一瞬间便定住了身形。
【06.】
将军一剑斩落一叛军头颅，血溅在将军脸庞上，将军渐渐失力。
他感受到了目光。将军抬头向大殿望去，他与帝王遥遥相对。
将军挡下一击，缓缓笑了笑。
帝王刹那间回神，忽然红了眼眶，就要下来。王太傅一急，牢牢拉住帝王："陛下，万万不可！"
瑞王从台阶上奔下，大吼："放箭！放箭！"
将军神色一凛。瑞王捡起一把剑直直砍向将军，将军挑落了剑，一剑刺入瑞王胸膛。
远处有马蹄声响起。
真正的大军已至。
可将军已经力竭。
瑞王被剑穿过胸膛，血一涌而出，瑞王感觉到生命的流失，他盯着将军，不可置信。瑞王嘶哑着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明明已经这样……
……为什么还要回来。值得吗。为一个曾经寒了自己心的人，真的值得吗。
大军踏入宫中，两军交战，火光四起，万箭齐发。
帝王挣脱了太傅的束缚，跌跌撞撞向将军跑去。
有人持剑向将军袭来，可将军已经抬不起剑去挡了。他抬手挡住剑，剑深深砍入他的手臂，血喷洒而出，将军踉跄了一下，勉强笑道:
“……倒也，没什么值不值得。不过只是……”
"……报君黄金台上意。"
瑞王瞪着双眼，眼里还存着几分不可置信，都已经断了气，双眼却还瞪着将军。
死不瞑目。
而将军看着向他奔来的帝王。
将军感受到了身后杀意腾腾，他轻轻笑了笑，向前跨了一步。
帝王被他猛的抱在怀里，将军的身体渐渐失力，慢慢跪向地面，帝王被将军抱着，随将军跪下，将军的身躯罩在帝王身上。
可帝王没有来得及说话。他只闻到将军身上的血腥味，摸到将军身上流下的血液。
然后听见将军的闷哼。
帝王听见箭刺入皮肉的声音。
他被将军整个抱在怀里，他的头紧紧靠在将军胸膛上，帝王感觉到将军的心跳在减弱。
最后帝王听见。
"……提携玉龙为君死……"
此生如此，无悔此生。
【07.】
大军杀入。
叛党奋起，负隅顽抗。
可这些帝王都不在乎了。
【08.】
帝王跪在地上。
将军的身体滑落，他从将军怀里抬头。
血染了他满身。
帝王喃喃道："……将军……？"
可是没有人听见，也没有人回应。
将军的身体躺在帝王怀里，帝王感觉到怀中的身体体温正在消散。
帝王颤抖着，后知后觉地去拔出将军背上密密的羽箭。
伤口却只渗出几滴血液，很快融入在衣物中。
帝王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喃喃道："……我后悔了。"
帝王伏在将军身上，轻轻颤抖着。
"……我后悔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帝王的周围尽是刀剑相交的声音。
可他只觉得四下寂静无声，令他绝望。
帝王剧烈地颤抖着，低低的嘶吼道:
"我后悔了。"
"我错了……"
"……你理理我……"
可回应他的只有将军渐冷的身体。
【09.】
王太傅走到帝王身边。
他叹道："陛下，叛党已清。"
帝王没有反应。
王太傅沉默一会儿，将帝王拉起来。
帝王看着太傅，喃喃道："我后悔了。"
帝王抱着将军冷却了的身体，他慌乱着，恐惧着，崩溃着，也颤抖着。
"……太傅……我后悔了……"
王太傅看着帝王，最终只轻叹道："陛下，后悔是没有用的。"
帝王喃喃道："……那我要怎么办？"
王太傅望着帝王，道："这天下在等一个交代。"，顿了顿，还是道："……将军也在等一个交代。"
帝王看着怀中身体。
他道：
"……好。"
【10.】
秦历昭元三十年七月，瑞王逼宫，镇国将军率军平反，亡于乱箭之下，秦淮帝重登皇位，肃清朝廷，后不顾众臣反对，将镇国将军之躯葬于皇陵。
同年八月，匈奴与梁国违反协约，大举侵犯边境，意欲再挑战争，秦淮帝亲自带兵出征，经六月鏖战，大败梁国，长驱直入，收复梁国，迫使梁国国主归顺秦国，随后斩匈奴首领单于首级于阵前，将匈奴尽数驱逐，迫使新任首领带领匈奴族大迁徙。
至此秦国边境安定，无人敢犯。
秦历昭元三十三年，众臣上奏秦淮帝广纳后宫，开枝散叶，秦淮帝大发雷霆，拂袖而去，自此此事无人再提。
秦历昭元三十五年五月，秦淮帝病重，传位于旁支血脉。
秦历昭明一年，新帝登基，改年号为昭明，封号秦玄帝。
同年三月，先帝秦淮帝逝世，举国哀悼，当日秦淮帝葬于皇陵，据传闻与前镇国将军葬于同一墓室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