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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上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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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莹?”张怀谨见心上人脸上一下子退去血色,心里有些诧异,不由得出言问道。
这下可把姜素莹唤醒了。
“嘘。”她连忙伸手掩住对方的嘴,抻着他就往诊室的帘子后面缩,“别出声。”
“唔,为什么——”张怀谨起初还想嘟囔一下,见姜素莹态度认真,便很快老实下来,放弃挣扎了。
帘后病床狭小,两个人挤在一处。而廊上脚步声更盛,细细辨认之下,竟然是外面的人推门进来了。
“二爷,这里有间空屋,您略坐一坐,听我细说。”说话的是旁的大夫。
一片木椅子挪动的细索声,听动静应是廖海平落了座。
“五爷这伤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先前若不是用土法子治,清创还容易些。眼下皮肉都黏糊在一起,得刮骨去腐啦。”
“嗯。”
“不过您放心,本院最不缺的就是名大夫。有位去年刚从英格兰回来,特别精通外科手术。让他为五爷操刀,肯定术到病除。”
廖海平问的平淡:“是哪位大夫?”
“不知您和交通部的张部长打过交道么?实不相瞒,正是他家的贵公子,张怀谨医生。二爷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安排您和这位张医生先见上一面——”
“不必了。”
那位马屁拍在驴蹄子上,一下被堵了回去,没声了。
片刻宁静后,廖海平倒是又开口:“我自然信得过张大夫。”
“如此甚好,甚好!”对方重新热情起来。
又说了两三句,廖海平起身:“今日还有些杂事,先走一步。”
“二爷请。”
屋里脚步声渐渐远去,门”啪“的关上,彻底安静了。
呼。
姜素莹从胸腔里吐出口气,缓了好一阵子,心神才渐渐定下来。小狗知趣的拿头拱了拱她的下巴,平白给人一些安慰,好像告诉她什么都不用怕似的。
诊室内空气松懈下来,身旁一直沉默的张怀谨突然说:“素莹,你手上很冷。”
姜素莹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下意识握着对方的右手。而她的掌间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想必是叫张怀谨察觉了。
她急忙把手抽了回来,在身上蹭了蹭:“对不住。”
张怀谨瞧出端倪,顾不上软玉在握,心中的疑惑几乎膨胀成球:“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藏起来?”
好问题。
姜素莹想了许久,最后哑声道:“你不要给廖五治病,会出事的。”
她虽然没有解释更多,张怀谨却灵光乍现了:“你先前说的那个恶人,是他么?”
姜素莹一愣,抬头去看张怀谨——她倒是没想到对方如此机敏,脑子很够用。
其实张怀谨若不是陷进爱情的陷阱里,人并不十分傻。
“你之前询问断腿要养几日,我当时不知道实情,便没有回答。若是枪械的贯穿伤,没个三四个月功夫,估计好不利索。”他说完起身撩起帘子,又道,“素莹,你本可以和我讲实话的。”
姜素莹心下莫名愧疚,跟着往外走:“不是不想讲实话,是多一个人便多一分麻烦,没必要拖你下水。”
“你和我的关系,哪里称得上\'麻烦\'二字?”张怀谨道,“若是能帮上你,赴汤蹈火我也是愿意的。”
诊室里一张座椅横在当中,想来廖海平先前坐过。姜素莹不愿和那人坐同一把,因此定定站在桌旁。
“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一定告诉我。”张怀谨惦记要做英雄,言辞上很是冲动。
姜素莹起初没做声,思前想后了一阵子,一个念头浮了起来:“廖家的事你不要掺和了,不然我心里也不安生。倒是有件旁的,我想寻求你的帮助。”
“你说。”
“我下个月想去上海……你有法子么?”
张怀谨恨不得把胸膛拍穿:“放心,包在我身上。我正好也有事,我们可以一同去。”
没有事情也可以创造事情。小说里面可都写了,许仙能和白娘子在一块,就是因为拾了人家故意落下的玉簪子。
可见感情推动,需要一些人为的巧合。
“轻点拍胸口,别把股骨给打骨折了。”姜素莹得到他的保证,心情松快了些,终于有余力讲起俏皮话,把先前听到的医学知识学以致用。
张怀谨推了推眼镜,颇为严谨的纠正:“不是股骨,是肋骨。”
场面在一本正经里又掺了些滑稽,两人相对而视,不禁笑出了声。
***
张怀谨带姜素莹来医院,本意只是为了孔雀开屏。如今屏已开了,关系又大大缓和,自然要送姜素莹回家去。
车子离开医院,拐过一个弯,下了一道坡。临到剑桥道附近时,姜素莹开口:“见面的事,我有我的难处。你先不要强求,好么?”
张怀谨点了点头,宽宏大量道:“都听你的。”
——姜素莹肯求他办事,已经堪称里程碑式的进步,还有什么不能应的。
姜素莹有意补偿他,想了想又道:“我如今也能赚钱了,等到上海,你若是有空,我请你看电影吃大餐去。”
离了天津,廖海平看不着也管不上,她的行动自由很多。
这话说到张怀谨心坎上了。他顿时觉得那些恋爱小说没有白读,心情高涨起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午时的光透过车窗打进来,给他蒙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姜素莹心念一动,话头也跟着跑偏,聊起张怀谨怀里抱着的小狗——她好奇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是公的。它还没有名字呢,素莹要是愿意,不如起个名字好了。”
姜素莹摸了摸狗头:“棕乎乎的,倒像一只红果。”
张怀谨笑道:“那就叫红果好了。”
小狗兴许是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利索的汪出一声,很是给面子。
两人加一狗闲谈了一路,气氛融洽又随和。车子不紧不慢的在小洋楼前停下,姜素莹挥手道别朋友:“路上小心些!”
说完转身进了院子,脚步轻盈的推开家门,扬声道:“我回来了。”
往常乳母一定会前来迎接,但眼下门厅却静悄悄的。仆人们好像都在忙碌什么大事,一个冒头的也没有。
姜素莹不疑有他,直接往客厅里走,顺便唤起乳母的名字:“张妈,你去哪儿了?”
话才刚说出口,她看清眼前的场景,骤然止住步。
客厅是素净的。
摆设和她离开前没有任何差别,只是绕墙一周站了不少陌生面孔。一个个都是做短打模样的精壮汉子,不言不语,静的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
沙发上端坐着一个人,正慢条斯理的喝一杯茶。
水微烫,他没有对嘴吹,而是掀着瓷盖划过水面,滤过浮起的茶叶,姿态十分考究。
啪嗒。
姜素莹手一松,皮包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那人听见动静,抬起眼,冲她温声道:“姜姑娘,又见面了。”
没错,那人正是廖海平。
“你来做什么?”姜素莹环顾四周,突然发觉身旁空落落的,一个能帮忙的人也没有。
廖海平没回答,单是把茶杯撂下,站了起来。
姜素莹急忙往后退去,搜寻起防身的事物。廖海平倒也没有靠的很近,他在距离她三四步的地方停下,目光被什么东西吸引了。
——姜素莹的皮包躺在地上,五金盘口被撞得敞开。那朵张怀谨赠送的绒花从包里滚了出来,正大咧咧散落着。
廖海平躬身,把花拾了起来。花色极艳,衬在他修长指间越显殷红,似掉非掉血滴子一般。
“姜素莹。”廖海平开口。
叫的不是“姜姑娘”,也不是“姜小姐”,而是“姜素莹”。他就这么直呼她的姓名,语气平静极了。
这三个字似乎成了定身符,让姜素莹一下子愣住。她摸不准对方的情绪,不敢轻举妄动。
而廖海平在她愣神的功夫,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抬手把那朵大红绒花簪在姜素莹鬓间,温声道:“说话不算话,这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