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遗忘青春的海边》沈孟

12、海上渔场

　　那段音乐仓促而冷漠
　　于是我看着窗台上那盆桔梗
　　时间浇灌的瓣与蕊舒展
　　假期里升起午后的炙热
　　蹲在堤坝上望着农人牵牛儿走远
　　就像我现在坐在这
　　看着胶片上映着的我们在光下渐渐
　　那最熟最烂的夏天
　　星星告诉云朵的形状只不过是
　　一圈镂空的心
　　花瓣把手里的茶染成玫瑰色
　　再添上七月的冰块
　　你会再不想去那里旅行
　　再也不
　　我知道你说你极爱极爱他
　　愿意跟他盲目地旅行
　　而不必倒置这一切
　　知道
　　我真的知道真的
　　音槽的鸣响
　　并不是一个秘密
　　尽管这有些残破可还是
　　依稀可见

　　又是一个暑假。
　　徐睿最近发现萧晴一在一些场合与她碰见了两三次了，幸运的是自己身旁也有女子做暧昧状。徐睿很自然的装作不认识，可是看见晴一的时候，心仍是慢了一拍。她以前对晟绫也是装作如此，若无其事的从被众星捧月般赞赏的晟绫身旁走过。她知道那天如果从那条路走过，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碰到音乐会后的晟绫，可是她必须得下去给第二日英语补考的众人买收音机电池。于是她没有戴眼镜，恍恍惚惚的穿过人群，走楼梯到人最少的四楼的超市。她在发现人群的声音安静下来的时候就明白晟绫定然是呆看着她。可是那又怎样？徐睿苦笑着买错了电池的型号。

　　小呆没有继续升学，家里在海上搞了一块渔场，也自命小开少东。这个夏天请徐睿来尝鲜顺便抓她这高级知识份子当苦力。徐睿笑她，明明就是好歹的管理学学士，也不懂得好好管理管理这渔场，人还被海风给吹黑了。

　　这天徐睿光脚坐在一块朝外悬空的板子上。正感慨着大海的辽阔无际，一望看不到岸边的景色，放眼全是清一色的海天交接。几只海鸥徘徊在小呆渔场屋子的上空，说是屋子，这海中的一片地方，全是硬生生浮在海面上的。徐睿想，若是人的一生就这样漂着漂着，会是什么样？
　　不料，小呆在身后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路：“你不怕掉下去啊？坐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以为你亮晶晶撒？呦，你还来劲了摆pose啊！”徐睿虽然不会跳水，可游泳倒还是院里的记录保持者，也拿过校季军。

　　徐睿一脚悬着，一脚弓在板子上，坐了一个拥抱大海的动作。海风暂时还不能把她吹下去，她身体朝后，左手撑着板子，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捻着一条银手链，迎着风，她额前的刘海被吹了开，手里的链子也动了起来。这是萧晴一的记忆中最后的实体物品，其它的能送的送、该扔的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萧晴一这么爽快的就送了她一条链子，因为那时萧晴一还有男朋友，她和她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联系她们两个人的，就是小呆和东东了。徐睿网聊时对晴一说自己想要一条手链，晴一就送了她一条，也许在徐睿眼里这件东西是萧晴一给她的最为纯粹的东西，不含着任何人的影子，所以徐睿暂时还没扔掉。

　　可是有这么一件东西存在在身边，徐睿就忍不住想起萧晴一的一颦一笑，跟看电影似的。有一次在商城欧式广场的长椅上休息，准备到时间了两人一起上到顶楼的影城看电影。可是在休息的时候，有人就盯着萧晴一不放，拿起了手机偷拍她，徐睿不是第一次跟萧晴一碰见这样的事了，于是就起身拉着晴一走。萧晴一却扣着徐睿的手指说：“拍就让他拍喽，那个被他偷拍的人现在正握着你的手，要跟你去约会看电影，知道么？”徐睿没有话说，晴一又指着徐睿手上没扣好的银链子说：“你记着别把你的手链弄掉了就好了。”

　　一阵发动机的声音，是有船靠近渔场了。过了一会，就听到东东的大嗓门在喊：“徐睿！你记不记得萧晴一？！”
　　徐睿一个颤抖差点从板子上落到海里，她可不是因为萧晴一这三个字吓得，是被东东这个愚蠢的问题给吓得。
　　“不记得！”回答愚蠢的问题，当然要用愚蠢的回答才显得聪明。徐睿头也不回地继续看着手中的银链，准备让链子随风入海，脑海里那身影和声音就可以消失了去。
　　“可我记得！”东东又大声说。徐睿笑着想，吴东东你这个小呆的婆娘就是呆婆娘，今天就是为了搞笑来的么？
　　“你记得也好，最好是忘掉！”徐睿不加迟疑的说道。
　　“徐睿你以为你自己是徐志摩啊！你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跟我老婆这么说话！”小呆的声音追随而至。

　　“徐睿。”这个声音有些颤抖，仿佛是酝酿了许久的。
　　徐睿听到，赶紧抓起手中的链子要摔到海里去。
　　“你敢？！”萧晴一跑到徐睿的身后，抓着徐睿的右手。
　　“我干嘛不敢？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你老婆不行吗？”
　　这板子能一下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却撑不了多时的。啪的一声，卡在地板上的交接处断了，两个人双双入海，是紧张的互相抱着入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