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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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宾塞翻完最后一页资料的时候，电视里已经开始播午夜脱口秀节目，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顺手关掉了电视机。一大堆名字在他脑海里叮当作响，棕色头发的男人晃了晃头，懒洋洋地踱进厨房里，勉强从堆满脏碗碟的水槽里挑出一只没那么面目可憎的杯子。水烧开的时候他才猛然记起家里的咖啡已经喝光了，于是恼怒地低声咕哝起来。
比尔•默顿只给了他一些保密级别低的文件，这意味着在他之前已经有无数人翻阅过这叠草草地用回形针夹在一起的纸张。里面有亨特的报告，详细记述了线人“玛丽”每一次交付情报的日期。罗伊德•亨特，这是他的工作用名，人事部档案里的名字是戴维•摩根。无论从哪方面看，摩根先生都是个碌碌无为的庸才，在局里干了八九年还只是个基层外勤，而且被分配在盐湖城的银行系统里，表面上说是“监察金融犯罪”，但大家都明白这份工作只比在阿拉斯加守灯塔好一点点而已。
他回到书桌边，重新把几张照片从文件袋里倒出来，默顿的比喻很生动，埃莉诺的脑袋看起来确实像个摔烂的番茄，尸体照片和法医验尸报告钉在一起，“射入创口小，有大面积撕裂伤”，那个法医写道，他的字迹奇异地往左侧歪斜，而且把r写得像v，“符合软头弹(*1)特征，”他接着写，“初步估计武器为点22手枪，极可能带有消音器。”
“你发现了谁？”他大声地问，仿佛埃莉诺•帕克会从照片里伸出头来告诉他答案似的，史宾塞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咖啡瘾上来了，小爪子一样挠着他的喉咙。他决定丢下这些血淋淋的相片，下楼去买一盒即溶咖啡粉，街角的便利店肯定还没关门。
“就是那个家伙么？他看起来像个失败的小学代课教师。”舒服地窝在副驾驶座上的年轻人说，他嚼着口香糖，看着那个穿着邋遢的棕发男人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径直走向灯光明亮的便利店，全然没有留意停在横巷阴影里的小货车，“……和档案照片上的差太远了，职业生涯中的挫折果然能飞快地搞垮一个人——他现在叫什么名字来着，史洛威？斯蒂文森？”他啪地吹破了一个泡泡。
“史宾塞。”司机回答，“比尔•默顿和他谈了接近15分钟。内容没听到，过于接近的话太冒险了。”
“听不到，也猜得出来。”年轻人轻声笑起来，“一个老掉牙的问题，伙计，谁该去当侦查间谍的间谍？默顿的鸡窝里混进一只狐狸，他自然要找个局外人来清理门户，免得惊动那只狐狸。没有人比莱尔•康奈利更合适了，默顿信任他，而且……”他故意压低了声音，换上了讥嘲的语调，“要是他死了，随便挖个坑把他埋了就行，没有人需要为此负责。”
司机思忖了一会才开口，“要是他们当真往深处挖，可能会找出你来，别太掉以轻心。那个叫埃莉诺的小妞卖掉了不少消息。”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死在芝加哥街头。”年轻人冷冰冰地说，交抱起双臂。他们沉默了一会，在黑暗的掩护下盯着马路，孤零零的两三盏路灯洒下黯淡的黄光。“利奥，你在纽约不是有个很有用的熟人么？给我弄几张证件。”他伸出双手，拇指和食指搭出取景框的形状，正好把提着塑料购物袋慢吞吞地往回走的棕发男人圈在里面，“……我要去找康奈利玩玩。”
“一个人？”
“一个人。”年轻人拖长声音说，伸了个懒腰，“对付这种笨蛋不必花太大力气。”
他又吹出一个漂亮的泡泡。
约翰•史宾塞先生灌下两大口咖啡，终于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他和克里斯都有颇为严重的咖啡瘾，以前在局里的时候就经常开玩笑说自己的脑子没咖啡因就转不动，调查遇到瓶颈的时候更是一杯接一杯地灌，到现在还没有患上慢性胃炎真是奇迹。
他又把资料翻了一遍，没琢磨出什么新线索来，只能等天亮以后打电话给比尔•默顿，请求高一级的安全授权，看看那些机密文件再说。埃莉诺•帕克还没来得及把最后一份情报交给亨特就被一颗该死的软头弹掀掉了颅骨，无论搜查她公寓的是谁，一定把稍微有点价值的线索都毁掉了。史宾塞抬头看了看挂钟——上面画满了粉红色和紫色的小鸟，那是他6岁女儿的品味——接近凌晨1点。对于使用中部时间的芝加哥警察来说，应该还不算太晚，他想着，从右边第一个抽屉深处翻出一本破破烂烂的通讯录，提起了电话听筒。
铃响过五声才有人接，声音里盛着浓得快要滴下来的疲惫，“芝加哥第三警察分局，我是贝尔纳警官。”
“晚上好，尤金。”史宾塞抓着话机倒在沙发上，随手把通讯录丢开。
对方似乎震惊地屏住了呼吸，过了好一会才咆哮起来，“妈的！康奈利！你还活着！”
“你似乎很失望。”
“我没空跟你这号人闲扯！就这样，我挂电话了。”
“我想跟你了解点情况，尤金。”
“听着，别以为你们是上面来的大鱼，就可以对我们吆来喝去的，我可没工夫——”
“尤金，我不是代表局里来‘吆喝’你的，”他打断了暴躁的警官，“他们早就把我撵出来了。”
“我替你感到高兴。”
“我们不能在电话里谈这个，这条线可能被窃听了，我不能确定，但还是小心点好。”他停顿了一下，又瞥了一眼挂钟，“是的，我知道你很忙，尤金，给我留半小时——好吧，15分钟，我订最早的航班过去。明天见，伙计。”他没等对方回答就挂断了电话，揉揉右耳，像是被尤金•贝尔纳警官的大嗓门震痛了鼓膜。史宾塞呆呆地坐了几分钟，捻着通讯录封面一角。楼下有汽车呼啸开过的声音，他回过神来，拨通了三角洲航空的订票电话，询问最早一班前往米德韦机场的班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3
